丁笑影閉燈了趴在床上,驀地想起一件事,翻了個身,拿過手機給丁大夫打電話。


    “老爸,睡了嗎?”


    “睡了,我在和我女兒說夢話呢。”


    丁笑影被逗笑:“最近醫院忙嗎?”


    她大學畢業留在了a市,丁大夫一個人住在老家。好久不見,怪想他的。


    “醫院哪裏會有清閑的時候喲,”他不欲多說,話題拉回她身上,“工作生活怎麽樣,男朋友找著了嗎?”


    ……


    “你女兒這麽漂亮,哪裏需要急著找男朋友,都是他們爭先恐後排隊追求的。”


    “哼,我不信,你這姑娘從小就不愛說實話。”那頭故作誇張地深深歎一口氣,“還是我的花兒老實,給它澆水就張嘴喝。不像你!麵上乖巧,內裏從不聽勸。”


    “行行行,我知道了,這回我一定好好找,努力找,不過,老爸,我才二十三!”二十三很老嗎???


    “二十三很小嗎!我是當著你爸,操著你媽的心,她走的早,就剩咱倆,你早點嫁了,我們也放心。”語重心長的一番話還沒落下,丁笑影就聽見那頭一陣壓抑的咳嗽聲,咳個沒完。


    “老爸,你感冒啦?是不是穿的少了?我和你說過了,你不是以前二三十的小夥子了,你都四十多接近五十了,天冷了要多穿一些,怎麽還像小孩子不聽勸呢!看來你還是得找個老伴整天——“


    丁伯昌打斷她的念叨:“瞎說!找什麽老伴?你媽知道了非得不要咱爺倆!再說了,半隻腿進了棺材的人,娶回來不是害了人家嗎?以後不許說這話了。”


    丁笑影才不怵他,暗自嘀咕:“難怪我從小別人就說像你呢,再不聽勸還不是跟你學的。”


    “你小老鼠似的在那邊嘀咕些什麽呢?”


    “沒有。”


    “行,沒有就沒有吧。”話鋒一轉,沙啞的聲音傳來,“影啊,你沒媽,也沒人和你說這些,今天有件事我得和你說道說道。這男朋友的事,老爸知道你的工作環境決定了這方麵的問題比較亂,但是不管旁人怎麽看,你都必須是十成十的心意去處。你今年二十三,不大不小的年紀,老爸是希望你快快定下來。但這感情啊,它得雙方都有意思,一方追著跑的那種啊,它沒意思。你雖然從不和我說,我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你的心思。老爸相信我女兒看上的孩子,各方麵一定都很優秀。可咱要時刻謹記的是,好孩子,眼界高,各有各的緣法,既已求,莫強求。”


    手下無意識地摳著床單上的小碎花,丁笑影小聲反駁:“我快追上了。”話音難得露了一點真心實意的小女兒委屈。


    早有預料的固執,丁伯昌嗬嗬笑了笑:“追上就好,追上就好,”話音停頓,“早點睡,有空回來看看,老爸想你了。”


    掛斷電話,全身脫力,後靠在椅背上,丁伯昌沉沉的歎了一口氣,取下眼鏡,揉揉略濕的眼眶。


    手邊是一遝病理報告,還得熬夜。


    丁笑影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忙音,心莫名其妙地發慌,總覺得沒個著落。


    臨睡前迷迷糊糊想著,忙完這段時間,回家看看丁大夫吧。


    ***


    第二天早上起床,元博晗已經上班了。桌上擺著她的那一份早餐,玻璃杯下壓著一張紙條:家裏的衛生請了家政,十點過來,你要吃甜食可以讓她做。


    丁笑影看完,隨手塞進兜裏。


    吃完早餐,時間還早,在家磨蹭了一會兒,看時間八點一刻了,丁笑影下樓開車趕去公司。


    蔡芬今天把手下的四個模特都叫過來了。


    “大家時間都很寶貴,不說廢話。公司最近注資了花椒台的綜藝節目,有一個名額,作為第一期的嘉賓參加這個節目。你們誰想上?”


    除了一旁目不斜視的董燦燦,餘下三人麵麵相覷。以往這種好事都是直接給董燦燦了,這次沒想到她們也還有爭取的機會。


    蔣璐璐瞧了瞧身邊不動如山的兩人,咬咬牙,問道:“蔡姐,節目是怎樣的?”


    “具體細節還沒公布,我也不知道。不過應該不久就會有消息漏出來了。”


    “那參加的人多了怎麽辦呢?”


    “當然是公司選出一個最合適的。這是雙向選擇。”


    蔣璐璐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董燦燦,低眉問道:“燦燦姐不參加麽?”


    屋內幾個人的目光紛紛投向董燦燦,就見她理也不理,完全置身事外的態度。氣氛一時有點僵。


    董燦燦垂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動了動,仍不答話,蔡芬替她回答道:“她最近沒有檔期,不適合參加。行了,就這些,你們都回去吧。”走了兩步,轉身對著董燦燦道:“燦燦,你留下。”


    ***


    電梯門關上,另一個模特文卉卸下臉上的笑,憤憤不平地道:“燦燦姐也太目中無人了,你問她她居然理都不理你!”說著,身子貼近蔣璐璐,討好地挽上她的胳膊。


    “她算個什麽,不就是現在比我們混的好點嗎,有什麽用,這回出國不也什麽都沒撈著?”蔣璐璐一臉譏誚,語不驚人死不休地拋出□□消息。


    丁笑影默默站在角落,豎起耳朵聽兩人八卦。


    “不是說這次拿到了tc的廣告嗎?”


    “嗬,那也得人家tc要她。蔡姐拿出來糊弄我們仰仗的就是他家結果官網還沒放出來,唯一還有點希望,其他的人家都直言拒絕了。”冷嘲熱諷,“我還聽說要不是公司高層反對,這節目她也想上呢。得虧她今年捅了大簍子,不然哪有咱露臉的機會。”


    “到底她捅了什麽簍子?”


    蔣璐璐眼珠子一轉,賣了個關子:“誰知道呢。”


    說完,眼角後斜打趣丁笑影:“笑影姐,我看呀,還是你最好,長得好,脾氣也好。”


    勾起唇,丁笑影模棱兩可地答複:“這人,得看運氣。”


    蔣璐璐愣了愣,別有深意地衝她眨了眨眼。


    淡定地接收了對方的眼波,丁笑影胸有成竹地抬頭看了看顯示屏上的數字。


    假裝什麽都懂的樣子。


    ***


    車剛拐過路口,遠遠地看見門衛室外坐著個小冬瓜,七八歲的樣子,背上還背了個大書包,低著頭玩手指時遠遠看去像隻大烏龜。


    丁笑影放慢車速,鳴笛示意保安室抬起橫杆。


    小冬瓜聽見有車過來,興奮地抬了抬頭看了眼車腦袋,見不是,失望地低下頭。


    丁笑影這下看清了小冬瓜的模樣,剪著可愛的蘑菇頭,臉上白白嫩嫩,醒目的嬰兒肥對她這種怪阿姨來說很有誘惑力。


    不知道哪家家長把小孩子扔在這兒。丁笑影不欲多管閑事,移開目光,見門衛室沒有動作,又按了聲喇叭。


    隔窗被拉開,保安探出頭,見是她,匆匆放下電話跑出來。


    “丁小姐,你好,”他指了指小冬瓜,“這個孩子是來找元先生的,說是弟弟,剛剛撥元先生的求證電話也沒人接,您看,這,這麽個孩子,我們也不好趕出去,怪可憐的。”保安搓搓手,話裏很是為難。


    聽聞是元博晗的弟弟,丁笑影推開車門,在他麵前蹲下,小冬瓜抬眼和她對視,扁著嘴,眼眶裏濕漉漉的,沒有說話。


    瞧五官和元博晗確實有點像。


    丁笑影撐膝站起,掏出手機打元博晗的公司電話,響了十幾聲那頭才有人接起。


    看來確實挺忙。


    “老板?”


    “嗯。有事快說。”敲打鍵盤的聲音劈裏啪啦。


    “門衛室有個小冬——小孩子說是你弟弟。”


    劈裏啪啦的聲音一停:“小晏?”


    “嗯?我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電話給他。”


    丁笑影走過去,遞到小冬瓜麵前,趁機摸了摸他的冬瓜頭。


    小冬瓜乖乖接過,壓著哭腔“喂”了一聲。


    那頭說了句什麽,小冬瓜的眼淚唰唰唰像決堤的黃河嘩啦啦地就下來了,但還是強自堅強的“嗯”了幾聲。


    打完電話,乖乖還給丁笑影。


    她見屏幕顯示還在通話中,把手機放在耳邊。


    “喂,丁笑影,我現在忙,你幫我把他帶回家。我會盡量早點回來。”


    “好。”


    掛斷電話,丁笑影低頭看這個從還她電話起就緊緊揪著她衣角的小冬瓜。似有所感應,小冬瓜也在此時仰頭衝她怯怯一笑,腮上還有淚光閃動。


    丁笑影揚眉回他一個甜甜的微笑,“順便”伸手捏捏他的臉。


    萌翻了啊!


    元小晏感應到了她的親近,抓衣角的手改為捏住小拇指,身子依賴的往她腿上蹭了蹭。


    分分鍾多了個腿部掛件,丁笑影溫柔的摸摸他的頭頂,眉語目笑。


    真是個小冬瓜,還沒她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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