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靈期元修,靈氣根本無法外放,何況黃櫨的攻擊差點將他震暈,正是氣血翻騰之時,孟遠根本無暇閃躲,隻能咬牙硬抗。


    拚命回救的孟遙,接連在空中施招。


    殘月斬、彈指白光……星月般閃耀在小樹林中,恍如夢幻場景。


    四角人體陣柱,被她一掃而光,連同半空中的煞氣,也多少有所潰散。


    隻不過,全都為時已晚。


    聲勢駭人的四頭赤虎,並不像之前對孟遙那樣反複吞咬,而是齊頭淩空砸下,又轟然爆開。


    這是黃櫨親自操控下的全力一擊,威力可想而知。


    就連孟遠發出的悶哼聲,也極為短促,仿佛被人生生截斷一般戛然而止。


    “不!”


    往日種種,如在眼前。


    孟遙心如刀絞,半空中飛揚起一線晶瑩的淚珠。


    倏地,一團耀眼青光亮起,從孟遠胸口開始,瞬間擴成狀如水滴的保護膜。


    周圍煞氣,滌蕩而空,更遑論那四頭赤虎。


    孟遠隻覺得渾身上下如浴春風,所有傷痛頓消,腦海中更是清明濯然。


    分明是致命一擊,怎麽會跟療傷一樣?


    他茫然環顧,卻見身遭那些青光陡然斂起,眨眼間便縮成拳頭大小的光團,靜靜地浮空懸停著。


    “玉壺宮?”失聲驚叫響起,居然是黃櫨的腔調。


    正在震驚中的孟遠二人,立刻循聲望去,眼角眉梢都帶著濃濃恨意。


    孟遙更是靈識全開,渾身緊繃,全然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黃櫨,讓她對人類的陰損有了深刻而又切身的體會。更可怕的是,這家夥明明被斬了頭顱,居然還能存活?


    令倆人錯愕不已的是,此時的黃櫨頗為古怪。


    他長在了一棵楓楊樹上!


    大腿以下的身體,竟然變成了木質,並且完全和樹幹融為一體,可以說成了半樹半人的怪物。


    孟遙剛想動手,他就哀求起來。


    “兩位少俠饒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您二位是玉壺宮高足。”他轉動脖子看了看身體,痛哭流涕道,“我現在這樣,實則比死還痛苦百倍啊。”


    孟遙揮手劈出兩記氣刃,將那粗大樹幹斬為三段,其中一斬故意抬高了尺餘,將他雙腿齊膝砍斷。


    黃櫨強忍劇痛,額頭上滿是黃豆大的汗珠。


    不等他們開口詢問,立馬努力擠出笑意解釋道:“小的曾學過替身秘術,能在危險時刻和周圍樹木替換身體。”


    “隻不過,麵對玉壺宮俊才,難免心慌意亂,這秘術就出了岔子。”他真想痛哭一場。


    接下來該怎麽辦,他根本毫無頭緒。


    施術後身體本來就很虛弱,如今雙腳又失,術法出錯帶來的嚴重反噬,更是隨時可能致命。


    玉壺宮?


    孟遠見他接連提及這個名詞,心中一動:“你是如何認出的?”


    “就是您這‘一片冰心在玉壺’。”黃櫨的目光轉向那團懸空亮光,“玉壺宮會給寄予厚望的弟子配發保命靈符,雖然僅能生效一次,卻也堪稱神器。”


    “靈符失效後,暫時不會消散,還可用來傳遞預先錄入的音像。”


    “在沒有電子通訊的古代,很多人會用它借機訓教弟子。”


    “劫後餘生,卻要再受師長冷語,因此被稱為‘一片冰心’。”


    孟遠心中納悶不已,此等保命神器,會是誰無聲無息間送給自己的呢?


    其中,也會有饋贈者留下的什麽內容嗎?


    他很想知道如何查看,當即不動聲色地說:“你居然知道這等辛秘之事。”


    “小人陣法師父,乃是華宗掌門華望澤。”黃櫨眼中升起一絲希冀,“說起來,華宗還是貴派數千年來的宿敵。我殺了他,也算是對玉壺宮略見寸功。還請兩位將我帶回,設法醫治,小的絕對結草銜環,以死相報。”


    數千年的宿敵?人類靈修的曆史有那麽悠久?


    倆人都有些難以置信。


    黃櫨見他們起疑,急忙道:“我絕無虛言,就連他們的山門所在,也可以向貴派掌教稟報。”


    孟遠似笑非笑地說:“你細說這靈符的諸多細節,無非想攀扯出華宗,再用他們相誘,好讓我不自覺地相信你們真的有所淵源。”


    “你實在是太狡詐了。”他突然冷笑道,“實際上,靈符種種,你隻是無意中聽人說過罷了。”


    “不,不。”黃櫨有口難辯,忽地眼睛一亮,“以靈氣自下而上輕拭三次,再朝頂部叩下,冰心可見。這叩問冰心之法,除了華宗死敵,不可能還有其他外人知曉。”


    孟遠點了點頭,劈手將他肩骨卸下,跟著又一路向下,臂彎、手腕、指節全部拆成錯位。


    孟遙看得恍然大悟,也上前運指連連,片刻功夫施展了數道禁製。


    其中,不乏摧人精神的逼刑酷招,疼得黃櫨臉上刀疤狂抖不止,悠悠昏死過去。


    孟遠猶不放心,將他渾身上下全都搜索一空。


    可他除了極少用品外,幾乎身無長物。倒是腰間有個巴掌大的古樸小袋子,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便攜式異度空間?”孟遙翻看許久後,驚訝地出聲道。


    孟遠聞言狂喜,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令他心頭狂跳的名詞,一個玄幻小說中經常出現的東東。


    儲物袋。


    在他連猜帶蒙的推測下,孟遙果然用靈識強行抹掉了其中的禁製,將個中用品大致說明了一下。


    金色尖錐等武器、陣法材料、毒藥、解毒藥、療傷補充丹藥、日常用品等滿滿當當。


    最特殊的,是一方白色羽毛狀的令牌,還有一本古書。


    孟遠反複端詳了下那令牌,紋飾簡約卻不失精美,顯然是某種身份標示。


    再看那本古舊書冊,線裝豎版,紙張堅韌,內容繁多極為厚實。


    所用的文字圓潤象形、比劃繁雜,似乎是某種特殊字體的古代篆字。


    尤其是封麵四字中的第二個,他基本能夠確定是個“機”字,第三個至少有個偏旁含有“東”或者“車”。


    加上內頁的配圖,頓時了然於胸。


    “某機陣法!”


    不認識的那個文字,酷似阿拉伯數字八頭上加個天線,跟糖葫蘆一樣。


    他把令牌和書冊重新遞給孟遙:“先收入儲物袋中,回頭我們再仔細研究。”


    收好東西,孟遙指著懸浮空中的“冰心”,好奇地說:“它不會消散吧,要不我們試試看?”


    “嗯,不過要小心戒備。”孟遠點頭道。


    孟遙邁步上前,先將靈氣防護大開,然後才依照黃櫨所言,警覺地三拭一叩。


    無聲無息,那懸空水滴融化般緩緩地消散開來。


    一道靚麗而又熟悉的身影,投射在半空中。


    “是穎姐姐。”孟遙驚呼出聲。


    那巧笑嫣嫣浮空出現的,赫然是方若穎。


    孟遠第一時間朝懷裏摸去,卻見那隻玉兔,已經化為了錦袋中的一把瑩白色細屑。


    他苦澀地抬起頭,凝望著那個女子,那個映在虛空中的美麗幻象。


    “孟遠,當你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肯定也知曉了它的來曆。”方若穎牽強地笑了起來。


    “沒錯的,我從小就被宮中師父相上,因為年幼和家人的種種顧慮,隻被她暫收為記名弟子。”


    “我並不期待成為靈修者,隻想快樂地度過屬於自己的人生。”


    “然而天意冥冥,如我這般也能依稀感覺得出。玉壺宮,怕是我命中注定的歸宿。”


    “所以,我從不奢望能像其他女孩一樣擁有甜美戀情,那隻會傷人傷己。”


    “那年在同樂見到你,讓我覺得秋天也格外美好。”


    “你的一切,其實我很了解。”


    不好意思的理了理長發,方若穎輕咬下嘴唇繼續道:“我希望著有那麽一天,我們能夠不期而遇,像小說中那樣相視一笑,道一聲‘原來你也在這裏’。”


    “可我又竭力避免它真的發生。因為你,真的是個不錯的男孩。”


    她忽然揚起俏臉望了望天,複又笑道:“當我決定趕赴玉壺宮的時候,卻又是那麽心有不甘。”


    “任性一次吧,我告訴自己。”


    “師父說靈修以後,或許會變成另外一種性情,甚至另外一個人。最終,會以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形象,被人銘記或者忘卻。”


    “可是那個女孩,會哭也愛笑,喜歡單純美好的女孩,做為正常人類,會喜歡別人的女孩……”


    “我不想讓她被遺忘。”


    “更加不願意的是,你都不認得她。”


    “孟遠,多希望你能知道,即便在冰冷的玉壺宮中,我也有一片火熱的心。”


    “至少是曾經……”


    畫麵漸消,佳人的麵孔隨風而逝,卻有種東西,深深地根植在了孟遠的心中。


    “玉壺宮。”他緊握雙拳,低聲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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