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我的血?”顧旭問。


    雪女點了點頭,麵色冷淡。


    “外麵那些人……他們是在追殺你麽?”她問。


    “沒錯。”


    “你留在這裏,我可以保護你。不過每隔七天,你需要給我一點血液。“


    顧旭沒有立即回應。


    雪女人性尚存,且竟然跟他這個人族心平氣和地做起了交易。這無疑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不過他轉念一想,現在對他來說,雪女的身邊可以算是整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甚至比北境還要安全。


    北境的趙長纓雖是第八境真君強者,但畢竟生命垂危,現在不知是死是活。


    雪女卻是個活生生的聖人級別強者,剛剛還在戰鬥中擊敗了大齊國師。


    有她做保鏢,隻要天行皇帝不親自出手,或是不遭到多位聖人的圍攻,顧旭幾乎可以在大齊王朝的境內橫著走。


    “但我接下來需要離開沂山,去做一件要事。”


    顧旭沉思片刻,嚐試性地跟雪女討價還價。


    他在賭,賭雪女很需要他,勝過他需要她。


    “你要去哪裏?”


    “先去趟青州府,然後再去昆侖。”


    雪女定定站在原地,閉上眼睛,似乎是在評估自身的狀態,權衡其中的利弊。


    隔了好一會兒,她睜眼看著顧旭:“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自從十多年前家族覆滅之後,她就無欲無求地居住在這遠離塵世的雪山之巔,日日夜夜所做之事,便是同自身的本能對抗。


    直到今日遇見顧旭。


    對她而言,他的血肉,他的靈魂,就像是世間至極的美味佳肴,隔得很遠就能夠嗅到他那極具誘惑力的芳香。


    哪怕她尚未從沉睡中完全蘇醒,都會在本能驅使下,想要把他整個人吃幹抹淨。


    不過,在飲了顧旭的鮮血後,她那饑渴數年的本能,似乎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滿足,進入了平靜的狀態——不再像往常那樣,時時刻刻都在嚷嚷著,催促著她去捕獵。


    她終於得以在無盡的折磨中,享受短暫的安寧。


    聽到她的話,顧旭眉毛微揚,有些驚異。


    “雪女離開居住十餘年的沂山,漂泊江湖,竟是為了一個男人!”


    這樣的消息傳出去,恐怕整個大齊王朝都會大跌眼鏡。


    但顧旭還想再談談條件。


    看得出來,雪女有著不諳世事的性情,並不擅長談判——她輕而易舉地就把自己的渴求,和自己的底線,統統暴露在了他的麵前。


    “我的身體一向不太好,”他說,“如果持續不斷放血的話,或許會造成嚴重的後果。”


    雪女盯著他,沉默了幾秒。


    然後她輕輕揮了揮手,兩個白花花的東西就從外麵飛進了洞窟,穩穩地落在她的手中。


    “拿著。”她把它們遞給顧旭。


    顧旭接過這兩個狀如人參的東西,隻見它們顏色潔白晶瑩,泛著淡淡的光澤,仿佛價值連城的美玉。


    竟是雪參!


    顧旭不禁想道,當他還在沂水縣做官的時候,陳濟生為了幫他補身體,曾悄悄潛入沂山之中,偷走了一株雪參。


    但是在此過程中,陳濟生中了“霜蝕”詛咒——顧旭也因此前往陸氏凶宅,替他尋找破解之法。


    可以說,顧旭跟雪女最早的緣份,便始自那一株雪參。


    隻是,當初的那株雪參,令陳濟生付出不小的代價,也讓他曆經艱險。


    現在的這兩株人參,卻被雪女像大白菜一樣扔到他的手裏。


    這樣強烈的對比,令顧旭一時有些恍惚。


    “謝謝。”他輕聲道。


    “嗯……不客氣。”雪女想了想,回應道。


    她脫離人類社會的時間太久,以至於這些日常的禮貌用語,在她口中都有些生疏。


    停頓片刻,她又接著說道:“不過,我沒法現在就跟你一起出發。你得等我……嗯,大概七天左右的時間,我需要適應一下身體裏新的力量。”


    新的力量……難道在沉睡期間,雪女的實力又增強了麽?難怪剛剛能夠擊敗國師。


    顧旭心頭默默思忖。


    同時他爽快地答應道:“沒問題。”


    …………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顧旭便和雪女一起,待在這寂靜無人的沂山之巔。


    顧旭忙著修煉和畫符,雪女忙著適應新的力量。


    兩人極少開口交談。


    但他們並不會因為沉默而感到尷尬,反而都在這寧靜的氛圍裏安然自得。


    數日後,沂山上下了一場大雪。


    雪花像蹁躚的蝴蝶,紛紛揚揚落下,給大地鋪上一層厚厚的毛毯,整座沂山變成了一個白茫茫的世界。


    顧旭結束修煉,睜開眼睛,走到洞外。


    然後他看到雪女似乎正在忙著堆雪人。


    她把幾個雪球堆在一塊兒,用法術將其修飾成豺狼虎豹等動物的形狀。


    剔透玲瓏的赤足踩在雪地上,卻沒有留下絲毫的腳印。


    待到這些動物基本成型,雪女在它們的腦袋上各自拍了拍,它們便好像瞬間被賦予了生命力,陸陸續續地活動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顧旭瞬間想起,他在“驚鴻筆”認主之際看到的幻象——


    身著素衣、纖弱蒼白的少女站在花園裏,手持“驚鴻筆”,用空靈飄渺的聲音吟誦道:


    “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據他所知,用“驚鴻筆”寫出的第一句詩,對於曆代的“驚鴻筆”主人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


    像陸詩遙的冰雪大道,便是在極寒之中孕育生機。


    顧旭本以為雪女會指揮這群冰雪野獸去肆虐山野,向世間宣告自己的蘇醒。


    可他萬萬沒想到,雪女竟操縱著這群動物,編起了故事——


    老虎是昏庸暴躁的君主,狐狸是阿諛奉承的佞臣,狗熊是忠心耿耿的將軍……


    老虎聽信了狐狸的讒言,罷免了狗熊的官職,令狗熊鬱鬱返鄉。


    但失去狗熊後,老虎在跟敵國打仗過程中兵敗如山倒,又不得不親自來到狗熊居住的鄉下,三顧茅廬將其請出。


    ……


    雪女臉上仍舊漠無表情。


    但看她專注的模樣,顧旭知道她正樂在其中。


    顧旭想起自己前世小時候,作為獨生子女一代,因缺少玩伴而常常自娛自樂,擺弄著臥室裏各種各樣的模型,在腦海中演繹著奧特曼與怪獸、汽車人與霸天虎驚天動地的大戰。


    “她也應該很孤獨吧!”


    望著雪女窈窕的身影,顧旭心頭默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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