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在安靖隨口一句的挑逗之下,幾個小時之後,兩個人一起出現在了合肥的火車站。


    安靖拖著兩個人的行李,氣喘籲籲地跟在清瀾的身後:“你別走那麽快好不好啊?時間夠用的。”


    “少廢話!快點,身份證給我,我去取票!”清瀾倒是絲毫沒有理會安靖的請求,拿著兩個人的身份證徑直走向取票大廳。


    兩人將票取出來之後,距離檢票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


    “走!”


    “又要去哪?”雖然是深秋的季節,安靖卻早已滿頭大汗。


    “我餓了,去麥當勞吃點東西!”清瀾說完之後,依舊還是自顧地甩開安靖往前走去。


    “女人,真難伺候!”安靖心裏想著,同時想要抽自己幾個大嘴巴的想法更加的強烈了。


    下午的天氣突然說變就變,等到兩人吃完麥當勞出門的時候,已經是陰天了,檢票上車,找到座位坐下,待火車開動以後,天色已薄暮,車廂裏很空,窗外夜色蒼茫,透眼看去很有些涼意。


    兩人一路上也沒怎麽聊天,導致清瀾漸漸地襲來,竟然開始靠在安靖身邊打著瞌睡。她那並不算很豐滿的胸脯隨著車廂的擺動不時蹭在安靖的手臂上,一頭黑發披散在安靖肩頭,發著淡淡的清香,時不時還會有幾根發絲調皮的鑽進安靖鼻孔裏,癢癢的讓他直想打噴嚏。可能是怕吵醒清瀾,安靖隻好強忍著。


    不過噴嚏好忍,身體上的反應就不好忍了。安靖看著清瀾清麗絕俗的臉,吹彈可破的肌膚,小巧秀氣的鼻子,櫻桃小嘴,又低頭看看自己下麵已經鼓起的卻隻能遮遮掩掩不可與外人道也的苦楚,歎氣,“美人禍水啊。”


    車廂咣鐺咣鐺的響著,安靖也漸漸的睡去。夢中仿佛看到了曾經那個在他身後哭泣的女孩,仿佛看到了群山環抱中洋溢著微笑和開朗的曉倩,仿佛看到了夜涼如水的長街盡頭清瀾落寞的背影。三個女孩夾雜著出現,安靖站的很近,伸出手卻一個也沒抓到,然後暮色把她們籠罩,安靖孤單的站在懸崖盡頭,夠不著,看著那些身影慢慢的消逝……


    清瀾?安靖夢地睜眼,把正在默默盯著他的清瀾嚇了一跳。


    “做惡夢了?”清瀾遞給他一張紙巾,讓他擦去額頭的汗水。安靖對她感激的一笑。清瀾轉頭回去,不再看他。


    火車還在咣鐺咣鐺的開著,天已經完全黑了。鐵路兩邊伏著矮矮的山,仿佛是兩尊低伏的怪獸。一路都沒有燈光,火車行駛在一片荒原裏。車廂裏的人或躺或臥,寂靜之下顯得愈發清冷。清瀾悄悄的縮了縮脖子。


    安靖脫下外套,給她,很紳士的嗬了口冷氣,“當還你紙巾吧。”


    清瀾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聲,接過去,披上。


    安靖的大衣很大,纖弱的清瀾披上越發顯得纖弱,整個人都裹在裏麵,隻露出一張小臉,滑稽而可愛。安靖看的砰然心動,不禁咳嗽一聲,結果吸入口冷氣,仰天打了個噴嚏。


    看到清瀾轉頭看他,安靖連忙笑道:“肯定是woody這小子在咒我。”


    話音未落,又仰天打了兩個噴嚏,“妹的,godshow和van也不是什麽好鳥。”安靖強笑著,哆嗦著打了個冷戰。


    清瀾靜靜的看了他一會,把大衣拉過來一半。


    “嗯?”安靖傻忽忽的看她。


    清瀾的臉上掠過一道緋紅,把半邊大衣狠狠的蓋到安靖身上。


    “你?”安靖傻忽忽的看她。


    “我要睡會,不許吵我!”清瀾紅著臉轉過頭去,長發氣勢恢宏的掃過安靖的臉,把安靖嘴邊的話堵了回去。


    列車呼嘯著穿過一條隧道,行駛在另一片荒原裏。夜風冷冷的吹著。清瀾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偶爾兩人的手一碰,就驚鴻般的各自躲開。雖然車廂裏燈光昏暗,安靖仍然看到清瀾雪白的耳根後那一片緋紅。


    安靖聞著她身上淡淡的芳香,一時不知道身處何方,隻覺得心裏突然感到一片寧靜溫馨。


    窗外,有隱隱的燈光在山腳湧現。


    ……


    安靖的家並不在市區,離火車站甚至還有幾十裏地。兩人下了火車還要再趕汽車,在現在這個高鐵飛機到處飛馳的年代,兩個人的路途算是比較遙遠了,很是折騰了一番。


    等到了小縣城之後,清瀾因為長時間地旅途奔波,臉色略顯蒼白。當然,這期間還有安靖在幫她拖著行李,雖然清瀾帶得東西不算多,箱子很輕,不過安靖還是累的半死。


    一進小縣城,清瀾卻複活了,在各個商鋪裏流連忘返。安靖無力的呻吟了一聲,“大小姐,你在合肥又不是沒逛過,這鄉下地方有什麽好看的?”


    清瀾白了他一眼,放下手裏的衣服,當先走去。


    安靖提著行李亦步亦趨,竭盡全力的跟上,看著清瀾故意行的飛快的腳步,仰天長歎:“紅顏禍水啊。”


    以至於安靖在後來的日子裏,一旦清瀾和woody開始抬杠,總是偏袒清瀾,麵對woody的質問,安靖抱住他聲淚俱下,“寧得罪小人,不得罪女子啊。”


    安靖的父母顯然被這突然襲擊搞的暈頭轉向。老倆口正在看電視。一看這家夥大包小包拖家帶口的回來,先是驚呆了,跟著是樂壞了。


    安靖媽媽一邊連忙收拾房間一邊悄悄對安靖說:這姑娘長的真俊,小王八羔子眼力挺好。


    安靖:媽,別瞎說,我和她沒什麽的。


    媽媽:別編了,我還不知道你?從小就花邊新聞不斷。跟你老爸一個德行。


    爸爸在外麵咳嗽了一聲,意思是一致對外,不要殃及池魚。


    安靖大是狼狽,連忙從包裏翻出兩盒西洋參,諂媚的笑:“媽,您老青春永駐,萬壽無疆。”


    媽媽顯然對清瀾極為滿意。而這丫頭呢,來到見到安靖爸媽以後倒是一改冰山本色,小嘴甜的跟蜜一樣,哄的安靖媽媽非常高興。然後,聊了一會兩個女人便跑進房裏研究衣服和化妝去了……


    “在外麵過的怎麽樣啊?連個電話也不打回來。”爸爸看了安靖一眼。


    “挺好的。”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安靖也象所有的遊子一樣,習慣了報喜不報憂,“爸,這裏有兩萬塊錢,你們收著吧。平時別舍不得花。”


    “不用,我跟你媽花了到什麽錢,你留著娶媳婦吧。”爸爸歎了口氣,拒絕了安靖。


    安靖心裏想著,這爸爸怎麽也是跟老媽一樣,哪壺不開提哪壺。然後也沒有結果老爸的話茬,也不顧爸爸的再三推辭,將錢塞到了爸爸的手裏。


    爸爸有些不情願地接了過去,然後便掂了掂,一邊歎了口氣:“哎,兒子啊,在外麵要是混得累了就回來吧。我托人就在家裏給你安排個工作,也挺好的。”


    “呃……不累不累。”安靖心裏頓時感到很尷尬,爸爸這莫非是嫌他給的錢少了不成?


    ……


    晚上吃過飯,經過一致的討論,由媽媽提議:清瀾住在安靖的房間裏,安靖住在小書房裏。


    “到底誰才是親生的啊?”安靖憤憤不平。


    “沒讓你出去住旅館就不錯了!”清瀾瞪了一眼安靖,還得瑟地吐了吐舌頭。


    安靖很不情願地走進書房,好不容易才收拾出一張小床來準備睡覺,手機便響了,短信,清瀾的,“我睡不著。”


    “我也是。這床太小。”


    “過來陪我聊天吧。”


    安靖坑贓的腦子瞬間開始急劇的閃現出很多需要馬賽克處理的畫麵。


    “這都10點半了啊,你今天坐車的時候不還說累了嗎?”


    “我想聊天!”清瀾堅持。


    於是,安靖鬼祟的摸進了清瀾的房間。


    ……


    清瀾立在房外的陽台上。清冷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纖弱的影子孤單的佇立。樓下的梅花吐著微微的幽香。天上,北鬥七星排成的勺子亙古的存在,看著人世漫長而短暫的變遷。


    安靖上前給她披上一件衣服。清瀾沒有回頭。兩個人默默的看著月亮,在看一看月光映照著的大地。


    “我想家了。”良久,清瀾幽幽的說。


    “想爸媽了?”


    “嗯。”


    安靖此刻的心裏是崩潰的,來之前還說什麽爸媽出去旅遊了,不想回家,現在有突然想家了。


    “那你有空回去看他們呀。”


    “我會的,就清明吧。我也好久沒給他們掃墓了。”


    安靖身子震了一下,“對……對不起。”


    原來之前清瀾對安靖說爸媽出去旅遊,是騙他的。


    “過去很久的事了。他們是我7歲的時候去的。”清瀾的身子在風裏微微顫抖,“我爸媽都是運輸公司的。每個晚上出車回來,我爸都會抱起我親一下。他長的很高大,胡子很密,老是紮的我生疼。我媽長的很漂亮,真的,非常非常漂亮。我爸抱著我的時候,她就在我旁邊抿嘴微笑。他們每天都給我帶些零食,哄我開心。可能你不相信,那時的我是很喜歡笑的。”清瀾的臉上掛著溫柔的微笑。


    “後來有一次我生日,他們帶我去姥姥家,說晚上給我好好慶祝。我說我要電視上的那種大大的生日蛋糕,還要一個大大的布娃娃。媽就柔柔的笑著摸摸我的頭,跟爸說這孩子真貪心。他們樂嗬嗬的出車走了。我盼了一天。晚上,我還趴在公路口,等啊等。等我的蛋糕和布娃娃。”清瀾的聲音低了下去,“他們再也沒有回來,就在那個晚上,他們的車子在姥姥家前麵的那道山嶺裏翻了下去。”


    月光如水,照著清瀾蒼白的麵容,一滴晶瑩落在地上,濺起。


    安靖輕輕摟住清瀾,顫抖和無助的身體,心裏充滿了憐惜。


    清瀾把頭靠著安靖肩膀,繼續述說,“後來有人給我一個布娃娃,是從山腳撿上來的。被火燒了一半,上麵殘缺不全的留著幾個字:‘送給……女兒……快樂……’那是他們留給我的最後一樣東西。”


    “從那以後,不會再有竹做的蚱蜢,不會再有好吃的零食,也不會再有重重的擁抱,不會再有開心的歡笑了。那個喜歡用滿臉長滿胡子紮我的厚實高大的男人和那個溫婉輕柔的女子,從此再也不會出現了。”清瀾的淚水沿著她秀麗的臉盤淌下。


    安靖抱緊清瀾,感受著冰冷和苦難,憐惜的吻她的額頭。“別怕,都過去了,你還有卷毛哥哥,還有我,還有sg戰隊的這些好朋友,別怕……都過去了……”


    ……


    第二天一大早,還在睡夢中的清瀾躺在床上,被手機驚醒,短信,安靖的,上麵有四句話:


    會有七色的彩虹,攀上你雨後的小樓;


    會有燦爛的笑,在你憂鬱的臉後;


    會有歡快的歌,伴你沉默的走;


    會有永遠的愛,為你一生守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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