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福利好,地位高,是個混資曆的好單位,想進來的大把,正好錦衣衛有一項任務是負責禦前儀仗,代表皇上的臉麵嘛,得長的好看,一些武功不怎麽行,家裏條件不錯,臉也能看得過去,被各種塞進來的人,就去了那邊,但那邊,也是需要操練的。


    仇疑青估計是把葉白汀當成了這類人。


    這次意外見麵,葉白汀委實嚇的不輕,雖然仇疑青話並不多,走的也很快,他還是後背出了一層冷汗。和仇疑青打交道在他的計劃裏,但不能這麽快,太早暴露,沒讓別人覺得他不可或缺之前,等著他的隻有死路……


    他以後行事得更小心。


    回到牢房,牢門鎖上時,他看到右邊鄰居搖著扇子,衝他伸出了兩根手指。


    兩個月……最多隻能是兩個月。


    “閉嘴,我知道。”


    強撐到這裏,身體已是強弩之末,他閉上眼睛,躺下就睡。


    左邊秦艽沒懂這操作,手探出去給相子安比了個中指:“你說了什麽,把少爺都氣倒了?”


    相子安很無辜,扇子都不搖了:“同我有什麽關係?你看到我張嘴了麽?誰知道是哪個孫子幹的!”


    秦艽眯眼:“要是連累的老子沒熱粥吃,一定弄死這孫子!”


    葉白汀剛剛經曆大型社死現場,生無可戀,沒心情和鄰居們聊天打屁,真的努力不動了……


    黑甜鄉很快襲來,他一個接一個的做夢,夢裏一堆小裙子,紅的粉的黃的綠的,什麽顏色都有,夢裏的自己還興致勃勃在那挑!


    旁邊一堆人鼓掌起哄,說紅的顯白穿紅的,說綠的旺人穿綠的,說粉粉嫩嫩的才最適合他,如桃似李不好麽?旁邊一柄繡春刀殺過來,架在他脖子上,是仇疑青,唇抿的特別薄,眼神特別冷,逼著他選粉色,不穿就殺了……


    噩夢裏醒過來,葉白汀差點不能呼吸,這北鎮撫司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說少爺——”


    一醒就有聲音炸在耳邊,葉白汀差點一肘出去,直取對方死穴!


    申薑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前溜了一圈,還急呢:“祖宗!你怎麽搞的?老子一回來就被拎去刑房受罰,一個月的月錢啊!沒了回去怎麽跟媳婦交代?”


    葉白汀一頓:“你竟然有媳婦?”哪位女士這般高義,殺身成仁,普渡眾生?


    申薑嘿嘿一笑:“羨慕吧?有人管的滋味,你個毛沒長齊的少爺,不懂。”


    “被人管還好?拿了月俸就上交,想買什麽都買不了,誰會羨慕?”葉白汀憐憫的看著他,“我若有錢,定是不會給任何人的。”


    申薑哼一聲:“你個小崽子懂個屁,你不交錢,難道等別人交給你?還想不想娶媳婦了?”


    葉白汀抿了抿嘴,沒說話,就他這境況,人在詔獄,一個發展不好,一輩子都交代在這裏了,還想出去,娶媳婦?


    申薑臉陰森森:“少顧左右而言它,你給老子說說,怎麽回事?”


    葉白汀剛從夢中驚醒,眼前還有那一堆小裙子的陰影,切切磨了磨牙,臉色比對方還陰森:“我還想問你呢——申總旗不是拍胸脯保證萬無一失,北鎮撫司空虛,你申總旗獨大,不管發生了什麽,沒人會知道麽?那仇疑青為何突然出現?”


    申薑:……


    葉白汀冷笑:“我瞞過自己身份,沒拋信棄義用你祭天改投高官,你還有臉問我罪?”


    申薑沉默了。


    早就知道嬌少爺不是個省油的燈,耍嘴皮子萬萬杠不過,何必送上門受辱呢?


    葉白汀閉了眼,好在混過去了。


    明明混過去了,還是越想越心虛,尤其那接連不斷的噩夢,仿佛揭示了什麽預兆……真的安安全全,全無紕漏的混過去了麽?


    反複回想當時,仇疑青反應並不算違和,這個人凶酷冷冽,手段狠辣,大多針對敵人,北鎮撫司內,也隻有工作沒做好,妨礙了正事的下屬才能得此殊榮,其它的,他並不在乎。


    水至清則無魚,這裏上上下下都有小心思,詔獄更是潛規則無數,仇疑青作為指揮使,怎會不知道?若被他撞上,定是法不容情,該打打,該罰罰,沒被他撞上,也不影響大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屏風後的見麵,自己隻是反應不及時,禮行的有些失禮,又沒犯什麽天大的錯,阻礙什麽了不得的正事,仇疑青當然不會要打要殺。


    至於挑剔嫌棄……那不是很正常?


    仇疑青不是什麽性子好的人,要真溫和謙遜,他才要擔心是不是露餡了。


    葉白汀反複確認都覺得沒問題,可不知為什麽,心裏就是隱隱的不安。


    “算了,”想太多腦仁疼,他果斷將仇疑青甩到一邊,看申薑,“說說案子吧,東西找的怎麽樣了?”


    申薑搖了搖頭:“還沒找著。”


    葉白汀蹙眉,一臉‘沒找著你怎麽有臉回來’的疑惑。


    申薑趕緊開口:“不過真有你的,說的太對了!凶手極其狡猾,我帶人過去翻院子,從池塘到後罩,光被丟棄的衣服就找出二十來套!說什麽近幾天是集中清理的日子,那些不要的,用不著的,都得扔掉,夫人小姐們的有,老爺少爺們的有,連下人們扔的也有!你說他們這麽富裕就捐點給百姓啊,扔了豈不可惜!”


    葉白汀:“女眷的衣服不必關注,下人們的也可以排除,死者尋常從來不穿的顏色樣式也無需考慮。”


    “對啊!”申薑一拍腦門,“我隻照著你吩咐,下人粗布的去掉,死者不可能穿那麽粗糙便宜的,還覺得自己挺聰明,把女裝也去掉了,完全沒考慮死者喜好,他的衣服是被凶手脫掉的,那脫掉之前肯定是自己選的嘛,肯定不會穿不喜歡的衣服!”


    葉白汀頜首:“孺子可教。”


    申薑沒工夫計較這看似誇實則罵成了小輩的話:“昌家宅子說大不大,翻起來也不算小,我叫人翻著呢,還得需要點時間……得等等。”


    葉白汀知道,也沒指望立刻有結果:“骨頭呢?”


    申薑一愣:“啊?”骨頭?什麽骨頭?嬌少爺說了喝骨頭湯麽?他怎麽沒聽到?


    “停屍房裏的白骨,”葉白汀眯眼,“申總旗不是應了我,要拿過來給我看?”


    申薑摸了摸鼻子:“哦,這個啊,我這不想著不用那麽著急麽,要過來也沒用嘛,就一具骨頭,連臉都沒有,根本沒有辦法確認死者身份,不如我先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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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白汀拿眼角睨他:“你怎知無用?若我能確認死者身份,你怎麽說?”


    申薑有點迷:“就一具骨頭,什麽都沒有,也能確認身份?”


    “你敢拿過來,我就敢讓你開開眼,”葉白汀似笑非笑,“一樁功也是功,兩樁功也是功,申總旗能者多勞,就不想玩把大的,一次性升個百戶當當?”


    申薑呼吸明顯急促了起來:“老子就給你這個機會!”


    他很快轉去仵作房,各種運作。


    有別的總旗不看好他這窮折騰,問圖什麽,他話說的倍兒漂亮:“身為錦衣衛,為陛下盡忠,為指揮使鞍前馬後!職責所在,隻要工作不死,就往死裏工作!”


    同僚:……


    申薑心說你們知道個屁,嬌少爺是個不能受委屈的主,特別玄,他被人一堵,牛大勇遭了杖刑,大黃牙杖刑翻倍,差點被打死,再有一回就得滾出北鎮撫司;他叫指揮使看到太瘦,他這立刻罰了俸……反正不聽嬌少爺的話,下一刻一準倒黴,聽了他的話,讓他滿意了,升官不升官的沒那麽快,日子肯定過的爽,他這不是,不但被指揮使記住了,連布鬆良都能搞了!


    被搞的灰頭土臉的布鬆良這回驗屍又出了岔子,正不知怎麽圓上收尾呢,哪還敢見申薑?沒人下絆子,申薑流程走的特別順,很快到停屍房,找到做了標記的袋子,扛到了葉白汀的牢房。


    “這東西不方便讓你在外頭長時間研究,你要是不害怕,就暫時放你這裏,你什麽時候看膩了,跟我說一聲,我馬上收走……你不怕吧? ”


    葉白汀一臉‘這是什麽狗話’的不屑:“你當我是你?”


    申薑:“行,那你藏嚴實點,往後放放,別叫別人看到。”


    葉白汀點了點頭:“隨屍檔案呢?”


    申薑:“我調出來看了看,真沒什麽信息,就一頁紙,說摔在山下,遠處有部分馬車殘骸,再多的就沒有了。”


    葉白汀又問:“人口失蹤信息不能調?”


    申薑:“調是能調,就是時間有點長,得走各處官衙,而且也不是所有人失蹤了都會報官,不一定有結果。”


    “行了,你跪安吧。”


    目送申薑離開,葉白汀打開袋子,倒出那堆人骨,重新細致排列,擺成人體的樣子,認真驗看,偶爾需要,還會捧著骨頭到牢前門,借著牆壁上燈盞光亮,試圖看得更清楚。


    男性,二十到二十四歲,顱骨有塌陷性骨折,應該是致命傷……


    左右鄰居本來在睡覺,一睜開眼,差點直接被這陰間操作送走。


    “他,他在幹啥?幹什麽抱著骨頭,好嚇人!”


    “閉嘴,你這後槽牙也挺嚇人的,小舌頭都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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