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鎮撫司角門打開, 抬出一個木板,上麵趴著剛剛受過刑的布鬆良。


    棕褐色木門打開又合上,外麵的天空明亮高遠, 和北鎮撫司牆內看到的好像並沒有????不同,也沒有那麽的令人??往。


    來時意氣風發,自驕自傲,走時冷冷淡淡, 秋風淒涼,連個人送都沒有……布鬆良很迷茫,自己汲汲營營為?????得到了?????


    好像什??都沒得到, 失去……他原本也????都沒有。


    擔架被放在一邊的石台上, 老仆給了小兵酒錢, 匆匆轉去街外,將自家的馬車趕來。


    陽光有些刺眼, 布鬆良很不喜歡。


    他現在說不上後悔還是怨恨,他不是目中無人, 不知道誰是這兒的老大, 也想巴結仇疑青, 但仇疑青來的時間太短, 他靠不上去,沒機會, 不知道新指揮使脾氣稟性,以前的行事風格思維模式又沒改過來,還不知道低調,急著往上爬,這才……


    陽光一暗,眼前出現一個人影, 他艱難的抬頭——是指揮使身邊的副將鄭英。


    鄭英過來是為了警告他:“布先??是個聰明人,??知道????該說,????不該說。”


    布鬆良眼瞳一震,這話……什??意思?職責範圍內的機密之事,不消別人提醒,他也知道閉嘴,副將刻意來提醒一趟,難道o?為葉白汀?


    “不,不知鄭副將此話何意?在下一個小仵作,能知道?????”


    鄭英彎身,眼睛危險眯起,聲音低沉:“你不蠢,這話為什??同你說,為什??這個時候說,你懂。”


    布鬆良:……


    鄭英站直身:“話已帶到,做不做由你,要是不想好好活著的話——指揮使的手段,你知道。”


    布鬆良閉上眼,苦笑出聲。


    他哪裏還敢?他是親眼見識過仇疑青有多狠,親眼看到他連殺多少人的,這種人絕對惹不起,他也不敢惹。


    丟臉又怎樣,被趕出來又怎樣,反正外麵人????都不知道,他還有退路,起碼是北鎮撫司出來的人,外頭誰不多敬一尺?要求放低點,還是能尋到生計的……


    可歎詔獄裏那些傻子們,這??大的事全蒙在鼓裏呢!等著吧,有你們在這大坑裏摔跤的一天!


    想著想著,布鬆良又愉悅了起來,視線滑過屋角,看到了遠處的皇城。


    那裏頭,也有好多尊大佛呢,仇疑青啊仇疑青,你最好厲害一點,好好保住你現在的位置,否則??……你被大人物啃得骨頭都不剩的時候,別怪別人欺負你養的嬌少爺!


    金烏東升,暮降西落,朝霞明亮,晚霞絢爛,正午仿若金鱗開,光芒耀金,熾烈流轉,每一刻的皇城都應承接著不同光線,呈現出不一樣的美感,可以是肅穆,可以是深晦,可以是壯麗,可以是威懾。


    今日早朝,錦衣衛指揮使上了個折子,說的就是最近破獲的案子,三個死者,一個凶手,一本被藏起來記錄著貪汙信息的賬冊,一條因想更有力控製別人浮現的烏香販賣鏈,短短數日追查,督糧轉運使,刑部左侍郎,工部尚書全折了進去,未來還會有更多的人卷進來,官職和?要性,不一而足。


    薄薄一本折子,像投入湖中的巨石,在朝上引起了軒然大波,為什??會????這樣的事,要不要接著往下查,查的話查多少,如何處理與案人員……百官們紛紛討論起來,最後因意見不一,打起了口水仗,吵得特別凶。


    早朝還沒散,消息就長了腳似的,送進了後宮。


    長樂宮裏,金紗淺蕩,珠簾卷緋,鎏金香爐嫋嫋??煙,殿中器物不一而足,一眼看上去就是富貴,以金色為主,緋色點綴,富貴又不失精致,讓人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


    尤太貴妃坐在鋪了白色皮子的榻上,染著蔻丹的指甲一掃,就將小幾上一眾茶盞掃落在地:“一群沒用的東西!”


    太監富力行趕緊跪在地上,給她擦手:“我的主子誒,您倒小心自己的手啊,為這點子小事傷了身子,咱們東廠哪擔待的起?”


    尤太貴妃踹了他一腳,腳也沒拿開,就踩在他肩膀上:“你們沒用,本宮還不能說了?”


    富力行順勢給她按腳,力道又緩又鬆:“主子這是什??話?別說說兩句了,您就是立時要了奴才的命,奴才也隻有感恩戴德的!就是以後不能伺候主子了,奴才這心裏……”


    說著話,還抹起了眼淚,看起來傷心極了。


    尤太貴妃哼了一聲,?腳收了回來。


    富力行使了眼色,讓小太監們把地上收拾幹淨,換了盞新茶,小心翼翼的遞給尤太貴妃:“這回這案子……咱們的人卷進去不少,奴才得討主子個意思,救……還是不救?”


    尤太貴妃鳳眼一嗔:“都是一群廢物,救不了就不救嘍,反正這回遭殃的又不隻是本宮的人。”


    富力行眼珠一轉,看了看窗邊西邊,笑容諂媚:“要不說主子慧眼呢,那邊——定也正愁著呢。”


    尤太貴妃接過茶盞,慢條斯理的啜了一口:“一個仇疑青而已,本宮有????好怕的?你吩咐下去,叫下頭的人最近行事小心點,避避風頭,那姓仇的要真有膽子找本宮的茬,本宮自會教教他????是規矩!”


    ……


    和長樂宮略年輕張揚的太貴妃主仆不同,寧壽宮這邊,太皇太後和西廠公公之間氣氛就肅靜了不少。


    寧壽宮擺件物什以玉器為主,偏素雅,東西放的也不多,不往繁?華麗的方向走,連香燃的都是佛香,簡單樸素,整體上有一股皇家的大氣和端莊。


    太皇太後正拿著小銀剪,修剪一盆綠植,她年過花甲,滿頭銀霜,精神卻看起來還不錯,尤其眼神,安靜又閑適:“東邊的折了那麽多都不著急,哀家怕?????”


    西廠公公班和實束手恭立:“主子說的是,與其憂心這個,不如想一想午膳,這兩日風燥,主子胃口有些不好,不若奴才去禦膳房,要幾籃粉桃過來,給您潤潤口?”


    禦膳房,按理第一任務是負責皇上餐食,??現在也的確負責皇上一日三餐,點心宵夜,但裏麵伺候的人,卻大都是先帝時期留下來的,先帝??前獨寵尤貴妃,但凡她想要,沒有不給,是以現在能對這禦膳房能指手畫腳,影響力深遠的,自然還是當年的尤貴妃,現在的尤太貴妃。


    ??今聖上是個男人,不?口腹之欲,太皇太後年紀大了,舌頭也淡,沒什??要求,可有沒有要求是一回事,找不找事,要不要借題??揮,是另一回事。


    粉桃乃是盛夏之果,再是易保存的品種,留到現在也不多了,宮裏是個人都知道,尤太貴妃最喜歡桃子,你非要去要,還一要一籃子,豈不是剜她的肉?


    太皇太後看了自己的心腹太監一眼,意味深長:“你若是能討來,是你本事。”


    班和安跪在地上,眼眶微濕:“隻要主子身體康健,老奴就是把這性命舍了又如何!”


    太皇太後微頜首,視線不期然掠過窗外,那裏正有一隻飛鳥滑破長空,羽翼未豐,飛的卻極快,極穩。


    她頓了頓:“錦衣衛這個指揮使……若可結交,就籠絡過來,若……罷了,有本事的人心氣都高,絕非一兩句話就能震懾籠絡,你吩咐下去,先敬著吧。”


    班和安:“主子的意思是……”


    太皇太後放下小銀剪,繞著綠植看了看,不大滿意:“大剪未上,這根苗最終是什??樣子,誰也說不清,現在就站隊,可是傻了。”


    班和安心底明白,這可不是在說小樹苗,這是在說朝廷,大局未定,幾方博弈未停,誰是最後的贏家可是說不準,上對了船,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一步踏錯,斷送的,可不止自己的前程,現在做決定,可不傻了唄。


    “今兒個到這裏吧,哀家乏了。”


    太皇太後讓人把綠植拿下去,由著嬤嬤給她擦手:“別人未必忠心龍椅上那個,我們若追的緊逼的牢,別人可就一定不會親近我們了。”


    班和安:“是。”


    ……


    太極殿。


    宇安帝坐在龍案後,一口氣喝了三盞茶。


    大朝會上完,百官也散了,留下一桌的折子,耳邊終於清靜下來,他看著空蕩蕩的大殿,想起了????,敲了敲桌子:“仇疑青呢,走了?”


    老太監高蒼將一碟點心放在桌邊:“回皇上,是,老奴親眼瞧著仇指揮使離開的,想是皇上沒特意下詔,仇指揮使不好硬來討賞。”


    “還算懂事,”宇安帝笑了,“得賞。”


    高蒼:“仇指揮使這回案子破的,漂亮是漂亮,就是牽扯進了不少人,老奴擔心別人叫苦喊冤,惹的皇上心煩呢。”


    “這不是沒人找朕哭?”


    宇安帝隨手拿過一個折子:“左右不是朕的人,殺了豈不正好?”


    還挺巧,他隨便一抓,抓到的就是仇疑青的折子,上麵詳細整理了此次大案始末,烏香鏈條,附上處理建議,????人誰該怎麽罰,怎麽事該怎麽辦,順便給北鎮撫司的人請功,誰有功??賞,誰有過已罰,另附一份對詔獄整改意見,言明詔獄裏關押的並非都是罪有應得的?犯,有些隻是因故卷入,罪責未明,縱使國庫充足,也沒這??喂人吃白飯的道理,北鎮撫司不養閑人,不若琢磨個法子,分級測評,人盡其用,以下是幾條建議……


    高蒼就見皇上折子看都沒看完,就印了自己的小印,直接準了!


    流水的賞賜進了北鎮撫司,錦衣衛們身板更直了,這叫一個走路帶風揚眉吐氣,看誰再敢說他們錦衣衛隻會抄家不會正經辦案的!


    總之就是整個京城都很熱鬧,朝廷熱鬧,百姓們熱鬧,連詔獄氣氛都挺歡快,唯獨申薑苦著個臉,孝子賢孫似的,一天往葉白汀牢門前走八回,?這幾天的輪值名額都占了,就差長在葉白汀跟前了!


    給飯給肉給熱水,給衣服給暖被給手爐,還得是精巧漂亮,雕著海棠花的手爐,還真給葉白汀買了糖!從蘇州來的粽子糖,又甜又香,很不好買的,外頭的官家小姐想吃一口都得排隊等呢!


    “祖宗!求您了,您就??可憐可憐我,給幫個忙唄?”


    葉白汀飯照吃東西照拿,拿完就轉過身,背對著別人,不理。


    申薑見他在研究植物花卉的書,對,這書也是他帶來的:“您要喜歡這個,我再給你多送幾本?”


    葉白汀:“要藥草,最好是毒草。”


    申薑:“我下午去挑,明天就給你送來!您看這考校的事……”


    葉白汀回話那叫一個風輕雲淡,那叫一個幹脆利落:“不去。”


    申薑都快哭了,他是造了????孽,才命中注定要伺候這位祖宗!


    “要說這事也怪我,是我起的頭,讓你穿了小兵的衣服出去問供,本來也沒什??,可誰叫指揮使來了呢?他還記住了你的臉,親口點名你必須過了考核,你要不出去晃一圈走個流程,我怎麽辦?我的百戶啊……”


    葉白汀十分無情:“不管。”


    申薑兩個爪子抱到胸前,眉毛都撇成八字了,裝的那叫可憐:“您就????善心吧,嗯?我這俸祿剛被扣了一個月,家裏婆娘還不知道呢,回頭到了日子我拿不出來,可要被那婆娘打一頓的,這要再雪上加霜……你不知道,我那嶽家兩輩前是殺豬的,從老到小從男到女都留下個長處,力氣大,我是真的遭不住……”


    豈知葉白汀比他更可憐,捂住嘴就咳了一陣,咳得驚天動地,撕心裂肺,好像下一刻就過去了:“申……申總旗覺得,我是缺考讓你丟人,還是死在當場讓你更丟人?”


    申薑:……


    倒也不必這??咒自己。


    葉白汀喝了口熱水,想起個事,又問:“我的解剖工具呢?”


    申薑汗都要下來了:“我的少爺,這才過去幾天,半個月都不到呢!你畫的那些東西看起來個頭不大,但都精細,以前沒見過,得現打模子,不好做著呢,工匠那我派了人盯著,一有消息就來回你,您再等等,成???”


    葉白汀:“哦。”


    “你該不會就因為沒拿到這個,才故意卡著我不肯幫忙的吧!”申薑真的有點生氣了,合作幹了這??多大事,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這回我的功勞累積可以直接升百戶,你要害我得不到,可不是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的事了!”


    他話音惡狠狠,試圖威脅,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啊!


    葉白汀低眉看書,紋絲不動,表情丁點不帶變的:“申總旗想好了?”


    申薑:“??然!”


    “那你且行且珍惜,別再來尋我,否則——”葉白汀翻過一頁,唇角勾起淺淺弧度,“可就是另外的價錢了。”


    軟的不行,硬的也不行,申薑再次一個滑跪:“祖宗,我錯了,我錯了行不行?你到底怎樣才能幫我!”


    他看看左右,?臉貼到木欄上,聲音壓的低低,頗有些神秘:“我同你講,雖說這月末考校是個大事,但校場一下子也裝不了那麽多人不是?再說大家還得輪班換值,得分批來。我呢,已經布置好了,你就在最後一場上,到時別人都完事走了,剩的都是我的人,指揮使那麽忙,也不可能從頭盯到尾,每個人都看,他要的就是成績,你不用多厲害,到時隨便比劃一下,甩個袖子,切個掌風什??的,我的人知道配合你……保證你能過去,懂了???”


    葉白汀合上書,眼神微閃:“你這是要造假……你們指揮使知道???”


    “就是他不知道才——”申薑臉膛一紅,“這事我也是頭一回幹,錦衣衛都是比真本事,能幹就是能幹,廢物就是廢物,我申薑本事不大,這點勝負心還是有的,要不是你……算了,多的不說,有罪和該我扛,我已經?難度降最低了,你要再不幫忙,可不厚道了啊。”


    葉白汀沉吟片刻:“看在你馬上要被打板子的份上,且幫你這一回吧。”


    申薑不懂:“板子?????板子?”為什??要打板子?


    葉白汀神秘一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申薑後背有點發毛,以為嬌少爺又嚇唬他,內心也抗拒這個話題,不想聊:“那什??,指揮使這兩天又不見了人影,沒問過你,應該是不知道你身份吧?”


    葉白汀微微笑著,‘善意’點破:“不是哦,他沒來找,沒問過我,才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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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薑一愣,立刻明白了先頭‘打板子’的話,為什??這頓板子早就記上了?o?為他對上司隱瞞了?大信息啊!


    “不,不一定吧……你別瞎猜!”


    “嗬。”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葉白汀低眉思考,仇疑青這個態度……是默許?還是對他?不準,想再看看?


    那我便讓你再看看。


    “最近幾日北鎮撫司應該很忙,申總旗可積極響應,再立些功,板子許能打的少些。”


    “啊?”


    葉白汀忍住打死傻子的心,閉了閉眼:“案子雖已告破,賬本的事可沒過去,烏香鏈條也不算完,漏網之魚可是不講什??道理的,這裏的路走不通,會不會走別的路?保持警惕總不會錯。”


    這是要他注意收尾?


    申薑點頭:“行!聽你的!老子以後就是你的人了,你指哪兒打哪兒!”


    “不要。”葉白汀皺眉看了看他,“我這人挑剔。”


    申薑:……


    葉白汀又道:“北鎮撫司當前要務,除了以上兩樣,還有昌弘文‘選人調|教’一事,本案是不是存在其他受害者,是不是在被迫之下做了????違法之事,比如你曾提過的,婁氏會資助的慈幼堂……那裏可都是孩子,需得確定一下。”


    申薑也皺了眉:“這個我問過了,裏麵大多是無父無母的孩子,幾歲到十一二都有,也分別讓人問過話了,沒查出什??東西來。”


    葉白汀頓了下:“婁氏什??時候開始資助慈幼堂的?”


    申薑:“她嫁進昌家十一年,最初兩三年肯定不敢的,她自己活著都戰戰兢兢的,後來連續生養了兩個孩子,沒時間,等再後來起了心思,也沒敢大張旗鼓的讓人知道,都是悄悄的送點體己過去,也就是最近兩年,才有了些風聲……那昌弘文難道藏的這??深?”


    葉白汀沉吟片刻,眉頭舒展開,那沒事了:“也可能是真沒動。”


    申薑:“啊?為什???他這樣快瘋魔了的人,能放過送到嘴邊的兔子?”


    葉白汀:“你覺得呢?”


    申薑摸著下巴想了想:“莫非……是兔子不吃窩邊草?太明顯了,怕被人看出來?”


    葉白汀一臉‘這腦子沒救了’的歎息:“他是工部尚書,事務繁忙。”


    “所以?”


    “所以他沒空。若之前知道還倒罷了,他年輕精力足,心思也多,若這兩年才知道,一來公務繁忙,抽不開身,二來光是手邊這三個人就足夠他動腦子了,控製加烏香絕非一朝一夕之事,他得付出足夠的耐心和精力。”


    葉白汀看??申薑:“如若這次他連殺三人,並沒有被抓住,手頭空了,就會尋找其他獵物,婁氏的盤子就在手邊,她又是個完美的替罪羊,為什??不用?”


    “所以還好我們破了案,抓住了他?”申薑回過味來,“不然待他業務精進,以後犯了事,更難找了!”


    葉白汀頜首。


    “算了不管了,反正案子破也破了,該注意的事我記住了,考校二十九開始,先是京郊大營再是宮中羽林衛,很快就會到我們,你好好準備!”申薑說完就要走,“萬一真倒黴遇上了指揮使,咱們也盡量把戲演全了!”


    葉白汀倒不像申薑那麽害怕仇疑青,不知是因為時代差異,還是從僅有的接觸中對方傳達出來的信息,他總覺得這個男人沒有那麽可怕。


    他現在隻希望……那一天是個好天氣。


    他真的很久很久,沒曬過太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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