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鴉雀無聲, 夫妻執手相看淚眼,這??氛……申薑感覺自己成了那棒打鴛鴦的惡婆婆。


    這這這,這可怎麽辦?感覺兩個人說的都很有道理!誰都排除不了, 也誰都確定不了,你說愁不愁人?


    他眼睛悄悄的溜向嬌少爺——您怎麽說?要不要也問兩句?


    葉白汀卻沒說話,方才整個過程,他自始至終都沒說話, 現在也是,頭轉向指揮使,似乎等著對方表態。


    指揮使很快表了態, 他指節敲了敲桌麵:“押下去, 分開關。”


    竟然不問了!


    申薑不敢質疑, 趕緊叫人過來,?夫妻二人帶下去, 分開關押,可內心問題沒有得到解答, 就問嬌少爺:“到底怎麽??事?這兩個……到底誰是凶手?還是同夥作案?”


    葉白汀沉吟片刻, 搖了頭:“這對夫妻, 感覺很違和。”


    申薑嘶了一聲:“你該不?懷疑, 這案子還有隱情,這對夫妻有可能不是凶手吧!”


    葉白汀給了他一個‘你終於聰明點了’的肯定眼神。


    申薑卻覺得自己要死了, 這眼看著快要破的案子,竟然還能出幺蛾子?


    “可她們每個細節都說的很清楚,怎麽計劃的,死者死亡現場什麽樣子,牛皮繩的繩結,還有那個掉在血泊裏的玉佩!要不是你仔細, 驗屍都驗不出來,連這種事她們都知道,怎麽可能不是凶手呢?”


    葉白汀看向仇疑青:“你覺得呢?”


    仇疑青:“二人從始至終,沒提過下毒一事。”


    “沒錯,就是這個毒,”葉白汀目光灼灼,“按照凶手的行為邏輯看,這個下毒是很明顯的一環,斷不可能忘,紫蘇和常山為什麽都沒有說?還有,凶手在殺害沈華容和莊氏,綁住二人,逼迫二人下跪叩頭之時,照腳印看,本人還在旁邊不遠處站了很久,凶手站在那裏,做了一件事,這是凶手最?要的標誌,行為有很明確的目的,紫蘇和常山又為什麽,誰都沒提起?”


    無關緊要的事不記得,算正常,但這是在殺人,是在進行一個在腦海裏不知推演過多少次的畫麵,怎麽?不記得?越是重要的步驟形式,記得越清楚,忘什麽都不?忘這個。


    仇疑青:“還有,怎麽?人誘進的暗巷。”


    葉白汀眼梢微眯:“紫蘇說她以色引誘,常山說他暗示有約,可這都不是死者二人獨自前去的理由,前者,對死者來說是突發事件,無法提前安排下人,後者,並沒有私密到那種程度,連貼身人都不能帶,別忘了——沈華容死時穿的衣服,是睡衣外套了外裳,他是已經就寢睡下後,悄悄起來,獨自赴約的。”


    這個邀約過程,夫妻二人都不能自圓其說。


    申薑:“可還是那個問題,他們知道殺人細節啊!那個青鳥玉佩!”


    仇疑青:“或許這件事,紫蘇沒有撒謊。”


    葉白汀和他對視,結論相同:“她大概真的看到了殺人過程。”


    申薑篤定:“那凶手就是她丈夫常山,沒毛病啊!”


    葉白汀搖頭:“常山所述,並沒有解決我之前提出來的問題。”


    仇疑青:“他所有對殺人過程的描述,不過是重複了紫蘇的話,除了玉佩,和醫術。”


    玉佩以‘夫人所贈’名??,輕輕鬆鬆地攬了過來,為對方消除疑點,談及醫術,就是加?對人體的理解,殺人嫌疑,讓自己的話更容易被取信。


    申薑終於明白了:“也就是說……常山給人的感覺是他很知道,一切都是他做的,但其實他並不知道,是聽了紫蘇的話,才迅速理清思路,給自己找到了合理邏輯,並立刻舉例,反駁了她?”


    “還有件事。”葉白汀眸底有星芒閃耀,“你們可還記得,最初案子發現,問詢附近百姓時,曾有人說,夜裏睡得不踏實,聽到風很大,嗚咽嗚咽的,像人在哭——”


    仇疑青挑眉:“你懷疑?”


    葉白汀:“我懷疑能發出這類聲音的樂器,比如洞簫,比如塤——可派人去常家搜檢,看有無所得。”


    “還有那枚在被褥底下的青鳥玉佩,以及案發現場牆角的腳印,都需要確認。”仇疑青說著話,看向申薑。


    申薑:……


    行了,知道了,跑腿的活兒都是老子的!


    “屬下這就去!”


    “順便還有宣平侯,”葉白汀提醒,“不是都醒了,能出門走動了?那該問的話也能問一問了吧。”


    仇疑青拿起繡春刀:“本使親自去。”


    案子有巨大進展,申薑正在興頭上,一刻都沒停,趁著夜色就往常山家去了。宅子並不大,離醫館也不算遠,收拾得幹幹淨淨,井井有條,堂屋裏放著入夜才收回來,在外麵曬好的藥,西間放著很多樂器,琴瑟,琵琶,箜篌,鈴鍾,小鼓,各種各樣,不一而足,卻沒有嬌少爺所說的類似洞簫,塤之類的東西。


    往裏屋走,便是夫妻二人的臥房,桌上有喝了半盞的茶,翻開的書,也不知誰出去前正在看,北麵靠牆是個拔步床,床頭,靠牆的位置……


    申薑掀開墊褥,果然發現了一枚青鳥玉佩!


    玉佩血跡斑駁,明顯是掉在哪裏過!


    他感覺真的,不懷疑這對夫妻都不行了,帶著人,?這座宅子裏三遍外三遍,全都搜了個清楚,可惜除了這些,??沒別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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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天已經亮了。


    “正好,也別歇著了,同本百戶去之前的案發現場,?那牆根下的腳印找到!”他就不信,這案子還破不了了!


    申百戶帶著手下,??勢洶洶出發,??檢案發現場,四周拉起長長的圍條,錦衣衛辦差,閑人不得打擾!


    夜色之下,宣平侯府。


    仇疑青左腳踩在案幾之上,對著摔跌在地,臉膛酒後紅暈仍然未去人,眼底滿是冰霜:“侯爺可是酒醒了?”


    宣平侯實在不想惹這煞星:“之前不知指揮使大駕光臨,怠慢了,你一走,下頭就給本侯上了醒酒湯,醒了,全醒了。”他狼狽的爬起來,理了理衣領,“這凶手都抓到了,案子不應該已經結了?仇指揮使??來……是想讓本侯指認凶手?”


    “結沒結案,不是侯爺該關心的事,”仇疑青冷嗤一聲,“侯爺還是注意自身安全,沒事別出門,省得被人尋仇。”


    “這……”


    “廢話少敘,??答本使的問題!”


    ……


    錦衣衛各自忙碌,沒葉白汀的事了,他打開小門,自己??去了。


    狗子還真跟小門後等著呢,許是等得太久,都睡著了,他揉了?頭,硬生生?人家給揉醒了,順便從頭到尾擼了一遍,?狗子擼的直哼哼。


    ??到牢房,他倒頭就睡,這一覺睡得就有點長,直接睡過了午飯,醒來發現不但自己沒有吃,左右鄰居也沒有吃。


    “少爺您可算醒了,今天申百戶沒來,他那個小弟牛大勇好像也被派出去辦差了,根本沒人管咱們的飯啊!”


    “別說肉了,餿飯都沒有。”


    葉白汀一下子就醒了神,不應該啊,自打開始驗屍破案,他基本不擔心吃的,申薑升百戶後更是,權力更大,管的更寬,都不用親自來,隨便吩咐一聲,小弟們就能辦好,今天這種……一看就知道有問題。


    聯想到最近一次的相同待遇,立刻明白,除了柴朋??還能是誰?


    談判的場子,自己可沒輸,別人要找回臉麵,當然要幹點事,可每??隻能在這個問題上動手,是不是太小打小鬧了點?柴朋??嘴炮搞的那麽厲害,竟然隻能做到這種程度?不知道他有的是法子弄來好吃的?


    沒有百戶沒有小弟,也難不倒葉白汀,他還有狗將軍玄風。除了早晚固定的一小段時間,它一天十幾趟的往詔獄跑,基本上隻要他醒著,它就會過來求擼,擼爽了,就躺在他身邊,等待下一通擼,如果他一直睡覺不起,那完了,狗子得急,不敢吵他是真的,跑過來的更勤快也是真的。


    這不,他這一醒,狗子像遠遠的就聽到了似的,沒一?兒就噠噠噠的跑了過來,親親熱熱的他麵前撲:“汪!嗚汪!汪汪!”


    葉白汀從頭到尾?它擼了個爽,盤膝坐著,手肘撐在膝蓋上,手心托著下巴:“我餓了呢玄風,怎麽辦呢?”


    狗子當然聽不懂人話,但它是一個知恩圖報的狗,一個超級想和少爺親親貼貼的狗,怎麽樣讓少爺心情好,它可太知道了!


    “汪!”你等著,我馬上??來!


    狗子舔了下葉白汀的臉,噠噠噠的跑了。


    沒過一?兒,叨著那個熟悉的小籃子又??來了。


    這??是一籃子香噴噴的餅,有蔥油餅牛肉餅豬肉餅,還有韭菜盒子……不知道打哪兒搶的。


    左右鄰居:……


    相子安扇子都掉地上了:“要說您這本事,在下也是服??。”


    他最喜歡這威風凜凜的狗子了,不知道口水了多久,就想摸一摸揉一揉,可惜狗子眼裏隻有嬌少爺,是他不配。


    師爺看著小籃子裏的餅,悲傷的淚水從嘴角流下來。


    秦艽伸長手,從嬌少爺那邊接過韭菜盒子,一口咬下去,噴香:“你知道屁,狗子忠心,不認二主,少爺是什麽人——那什麽肉餅,也給我來一個。”


    “你們那案子不急?”相子安伸著頭,往外看了看,“百戶不來,你家指揮使也不來。”


    葉白汀算了算時間,他睡了一覺了,別人連軸轉了很久,查案,也是要休息的,估計??一天吧,??一天,應該就有更確切的信息了。


    結果沒有讓他等一天,天還沒黑,詔獄還沒放晚飯,申薑就過來了,帶著一個不能休息,必須得加班的巨大消息——


    宣平侯死了!


    葉白汀聽到這個,也實實在在的驚了一下:“死了?常山和紫蘇夫妻呢?”


    “還在!分別關著呢!”申薑跺腳,“你又說對了,凶手還真不是他們,有別人!”


    葉白汀沉吟片刻:“仇疑青不是去問話宣平侯了?”


    “就是指揮使去問過話了,還提醒他小心,最好別出門,身邊隨時留點護衛之後,人才死了的!”


    申薑頭都大了:“指揮使是覺得案子還有蹊蹺,說話態度是懟人了點,但心是好的啊,提醒你小心有什麽不對?你個幹了壞事的人不該心虛,不該時時害怕麽?結果人宣平侯就是不害怕,認為殺人凶手被抓到了,他安全了,不願意聽錦衣衛的話,也不服錦衣衛的管,連我們的好意幫忙都拒絕了,派過去的人全趕了出來,這不就出事了麽!”


    葉白汀心說到底是仇疑青,知道繼續蹲守宣平侯,隻要凶手尚未落網,一定?去殺他,可架不住別人自己非要送死。


    申薑是真心累:“老子這往常山家一趟,裏裏外外搜遍了,??往犯罪現場細看深刨,飯沒吃水沒喝,到中午才囫圇了一小覺,好不容易青鳥玉佩找著了,牆根底下的腳印也確認了,結果給老子來這一出,整個兒白忙活了!”


    他是真的想罵街:“一個個的能不能少給老子搞點事?話都說的那麽明白了,為什麽就是不聽?非得上趕著死了才消停是吧!”


    葉白汀?他實在可憐,猶豫了下,?狗子之前送過來,被他撕吃了一角的餅遞過去:“……消消??。”


    “謝了。”


    申薑還真接過來吃了,他今天就沒吃過幾口東西,餓的不行,奈何這餅也不是能大口嚼咽的飯,噎得他直翻白眼。


    葉白汀沉吟片刻:“宣平侯,是怎麽死的?”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這孫子知道自己屁股底下有屎,之前一直沒敢出門,現在這不‘凶手’被咱們抓住了?還是老子親手抓獲,他親眼瞧見的,就以為安全了,耐不住性子,叫了個堂?……嗬,這種老色鬼,遲早死於馬上風,不對,他已經死了。”


    申薑啃著餅:“總之就是,這種人,消停不了,一有機會,就想著那檔子事,他身上的病外頭都知道,可沒辦法,他給的錢實在太多了,人家樓子裏挑挑揀揀,也是有能接這個活兒的人的,大不了用點不一樣的手段,該避的避,該防的防……”


    “買主要買,賣主願賣,咱們也不好說什麽,蹲在門外的兄弟沒法攔,就看著一堆人進去了。”


    “這孫子好歹是個侯爺,一點臉都不要,不就是憋了一陣,跟八百年沒見過女人似的,叫了一大堆,駕著車的,騎著馬的,鶯鶯燕燕,有跳舞的,有唱曲兒的,有打板的,還有唱戲的,一窩蜂的進去,根本沒辦法一個個排查,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出了事進去一看——這些姑娘戲子彼此也不是都認識,也不都熟,說不清什麽時候身邊都有誰,又什麽時候來的什麽時候走的……反正就,找不到凶手,到底在裏邊還是已經離開了也說不清。”


    葉白汀目光憐憫:“那你們可有的查了。”


    “可不是?倒也不是不能查,大事小情,隻要錦衣衛出馬,一定能查個底透,可就是……需要時間。”申薑看向葉白汀,目光討好,“這不就找少爺您來了麽?您出馬,那必定是手到擒來啊,什麽凶手,在您麵前走不了兩個??合!”


    葉白汀哼一聲:“少廢話,屍體呢?”


    “路上呢,??來就進仵作房!”


    “這麽順利?”


    “那當然,也不看是誰親自辦的差!”


    “哦,仇疑青啊。”


    申薑打開牢門的動作滯了一瞬:“為什麽不能是我?”


    葉白汀沒說話,隻用眼梢睨了他一眼,淡定的越過了他。


    “好吧,還是指揮使威武,皇親國戚如何,曾經受盡皇寵又如何?這滿朝文武,朝廷內外,就沒咱指揮使不敢惹的!”申薑抬腳跟上嬌少爺,“??說死亡現場太嚇人了,別人也不敢管,惹事上身怎麽辦?凶手可還沒抓到呢,不能因為這個就讓凶手記了仇啊……”


    說話間到了仵作房,葉白汀一看到正往裏抬的屍體,就懂了。


    這次凶手的屠殺更殘忍更血腥,死者還是手被反剪在背後,和腳一樣用細細的牛皮繩綁了,牛皮繩勒得特別緊,都不隻是青淤血漬了,隱隱能看到白骨。


    仍然是跪姿,背上衣服仍然有紙錢散落,但是他的頭,直接被砍掉了,和身體分開,死不瞑目,臉上表情伴有巨大的恐懼。


    申薑一轉過來,就看到了死者的頭顱,直直瞪著他:“靠,誰讓你這麽放的啊!嚇死爹了!”


    抬屍的人趕緊把這顆頭移了移,?屍體移好放在停屍台上,迅速行了個禮,像被什麽東西追著似的,立刻跑開了。


    仇疑青推開了門。


    他換了一身衣服,也不知是身上,還是這套衣服上,有一種很幹淨的皂香,哪怕隻是一瞬,也衝開了屍體麵前令人不適的味道。


    看到站在停屍台上的葉白汀,他也不廢話:“開始吧。”


    “是。”


    葉白汀戴上手套,開始檢驗死者。因為死亡模式幾乎一模一樣,他並未贅述,直接解開了死者的衣服,入眼就看到隱私部位密密麻麻的,潰爛的皮膚和水泡。


    “死者身上的病情很嚴重,看樣子都不隻是花柳,還混雜了其他病灶,病情發展不隻半個月,至少是兩個月往上。病情如此,反反複複,一直沒有治好,死者應該很受折磨。”


    ??看這熟悉的姿勢——


    他問申薑:“死亡現場和之前一樣?”


    申薑:“是,除了砍頭,都一樣。”


    仇疑青補充:“案發現場是在死者書房,無法檢查到腳印,不過院外值守的下人供言,沒有聽到任何掙紮或動靜,似乎有一陣嗚嗚咽咽的風聲,像人在哭。”


    病情開始的那麽早,凶手放置不理,不是忘了,也不是放棄了,隻是為了折磨這個人更久。


    花柳可不可怕?你不是最喜歡做那種事,現在沒人願意伺候你,你難不難受?有頂著同樣病的人願意伺候你,你又難不難受?沈華容莊氏死的時候,你害不害怕?知不知道自己也有這一天?應該會想到吧,每一天每一天,不自覺的等待,每一天每一天,發現自己活下來了,是慶幸還是怨恨?


    從他死亡時的表情,就能窺探一二。


    “角膜輕度渾濁,屍斑塊小,呈條紋狀,屍僵頸部,上肢較明顯,下肢尚未波及,死者應該是新死,一到兩個時辰……”葉白汀眯了眼,“死亡時間和被發現的風險和以前明顯不同,凶手著急了。”


    申薑:“所以說,凶手就在那群被招進去堂?的人中間啊!”


    仇疑青:“堂?至今已經快要一天,凶手隨人群混進去,應該是一直都沒找到合適的時機,直到午後很久,才得了機會下手。”


    “還有這個砍頭的動作……”葉白汀指著死者頸部,“說明了什麽?”


    申薑往前看了看,什麽都沒看出來:“說明了什麽?”


    葉白汀:“憤怒。”


    仇疑青:“嘲諷。”


    葉白汀:“就差?挑釁拍錦衣衛臉上,告訴你們,找錯人了,又或許是——”


    仇疑青:“他想救人。”


    葉白汀頜首:“凶手不想被人頂罪。”


    申薑誒了一聲:“有人頂罪,不該很開心麽?凶手就可以逃了啊!不對,”他說了一半,又否定自己,“要是逃了,最?要的這個目標宣平侯可就不能殺,要放棄了……那凶手憤怒,是氣常山夫妻頂罪頂的太早,應該晚一步的?這對夫妻也是,無緣無故的,替別人頂什麽罪?”


    仇疑青看了自己的傻子百戶一眼,不想說話。


    葉白汀:“凶手和這對夫妻都是當年紫苑案的受害者。”


    申薑覷著指揮使臉色,問的小心翼翼:“所以?”


    葉白汀:“所以他們應該認識。”


    “啊!原來如此!”申薑終於明白過來了,原來認識,那怪不得了。


    葉白汀看著屍體,突然問了個問題:“死者當時也是跪姿,方向衝哪裏?”


    申薑一臉意味深長:“那得看你問的是頭,還是別的了。”


    葉白汀:……


    “他的頭被砍斷了麽,滾得有點遠,額頭眼睛都不和腔子一個方向。”


    “……腔子。”


    “這裏。”


    仇疑青明白了葉白汀在說什麽,迅速拿出了現場圖,以及所在街道,指尖落上去:“沈華容是衝著這裏——”


    “莊氏是這個方向——”


    葉白汀的手指也順著街道地圖往前伸,最後和仇疑青指尖相觸,匯聚於一個地點。


    三個死者叩頭方向的延長線上,有交叉點!


    葉白汀目光灼灼:“申百戶,這個案子,咱們今天能破了。”


    仇疑青也眸底深邃:“我即刻派人去搜查物證。”


    申薑看看嬌少爺,??看看頂頭上司,一臉懵逼,啊?怎麽??事嘛!他是漏聽了什麽東西麽,為什麽突然就馬上破案了!但??氛突然變的月朗星稀,輕快活潑,他也不敢問。


    下一秒,就被下了任務:“趁著天色未晚,?所有嫌疑人都帶過來吧。”


    “是!”


    申薑快速跑出去,仇疑青看向葉白汀:“地方不遠,片刻即回,你收拾完就過來,半個時辰後,問供結案。”


    葉白汀摘下手套:“是。”


    所有人走後,他坐在仵作房,閉上眼睛,腦海裏滑過與案件所有相關的線索,人物關係,屍體表現,人證物證……所有的角落都已經拚好,凶手一定就是這個人!


    半個時辰後,仍然是那個小廳,所有人聚齊,葉白汀看著首座矜貴昂藏,明顯不想說大段話的仇疑青,??看看跑的累急,連連擺手的申薑,終是有些不忍,這次問供……要不他來?是不是有點不大合適?


    仇疑青已經指了他:“你來問。”


    申薑也連連點頭。


    既然沒人介意,葉白汀也就卻之不恭了,瀟灑轉身,麵對堂前所有案件相關人:“今次請諸位前來,是因為這樁案子有結果了。”


    “徐良行,雲安郡主,樂雅,史密,紫蘇,常山——”他一個個點過這些人的名字,“凶手,就在諸位之中。”


    隨著他的點名,嫌疑人們表情不一,也沒一個人開口說話。


    葉白汀:“在此之前,有件事,我想應該和大家說明白,十年前的西山失蹤案,苦主紫苑,諸位應該都熟悉?”


    所有人眼神微閃,有躲避的,有輕顫的,沒一個眼神茫然。


    “看來都知道,那也應該知道,所謂的西山圍獵,並不是普通的圍獵了?”


    葉白汀聲音突然變得鋒利:“苦主紫苑在全然不知的情況下被誘入局內,折辱致死,其夫石竹之後再努力,也未能討??公道,最終隨她而去。時光能掩埋很多東西,也?讓一些東西成為執念,永世不去,這件事,有人從未忘記,今番連續命案,便是複仇而來——”


    “凶手,就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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