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城從隨身的布囊裏拿出八方儀來,這八方儀周身圍著八個卦象,分為乾、坤、巽、兌、艮、震、離、坎。八股合圍著的是一隻陰陽勺,延城凝神用雙指從眉心裏引出幾縷青光,青光閃爍間,陰陽勺突然大動。


    最後陰陽勺停在東南方向,“艮卦為山,這閽氣所在之地必在山上。”延城望向林宏,問道,“林兄弟,這青城的東南方向可有山丘。”


    林宏自幼便長在這青城裏,對這是再熟悉不過了,“山丘的確是有的,出了城,往東南方向走上五十裏地,那裏的確是山丘綿延不絕。”


    “那還請林兄弟帶路。”


    “好!”


    延城,碧珠,林宏三人騎著快馬出了城,在路上,他們遇上了趙十四。


    趙十四見他們三人行色匆匆地,定是發生了什麽急事,關切地問道“師兄,師姐,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碧珠收了收手中的韁繩,道“趙師弟,我和延城師兄發現閽氣的所在了,現在正要去調查。”


    趙十四正閑的慌,此番下山自己本就沒有什麽作為,實在慚愧,不如現在就和師兄師姐們去調查調查也好。


    “延城師兄,碧珠師姐,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延城輕微地一笑,點頭允諾了。


    盤踞在青城東南麵的是洛邱山脈,山丘雖是不高,但較為勻稱,綿延數千裏,是隴州的一大分水嶺。洛邱山脈不僅起到調節氣候的作用,而且山中生產靈芝和人參這類珍貴的藥材,青城人靠著采靈芝,挖人參過上了富庶的生活。


    當延城,碧珠,趙十四,林宏四人來到洛邱山脈麵朝青城的第一個主峰,泗水峰的時候,八方儀就沒有什麽動靜了,陰陽勺穩穩地指向東南方向,一動不動。


    眾人齊齊下了馬,碧珠從延城手裏拿過八方儀,搖晃了幾下,發現根本不管用。她不免有些發急,道“師兄,這八方儀是不是壞了?”


    延城麵色一凝重,堅定地道“絕不可能,八方儀乃是你我二人的先師所傳,是測算追蹤的寶器,怎麽可能會出錯。”


    碧珠欲言又止,終是默不作聲。


    三五個中年人扛著重重的布袋,步履緩慢地朝他們走來,其中帶頭的一人開口問延城道“你們是來泗水峰挖人參的吧?”


    趙十四剛想辯駁他們是來驅魔伏妖的,可被延城擋住了。隻見他擺出笑語盈盈的姿態,朝著那幾人道“沒錯。”


    那個帶頭的中年人將布袋重重地撂在自己腳邊,道“你們一定是外鄉人吧,挖人參這個時辰去早就晚了,幸虧我們兄弟幾人今天去的早,收成不錯。”中年人說話之時嘴角止不住地帶著笑意,美滋滋的。


    延城不以為然,道“沒事,我們幾人來都來了,不枉此行,一定要上山去尋尋寶。”


    中年人心中暗自嘲笑這幾人都是榆木腦袋,不聽勸,出於善意,他開口提醒道“你們若是要上山去,千萬不能走北坡,一定要從南坡上去。”


    碧珠一聽有點愣,問道“這位兄台,你這是什麽意思?”


    中年人神秘兮兮,小聲說道“你們外鄉人有所不知,這北坡叫鬼半坡,鬧鬼鬧的厲害,除妖除魔的人這些年來了不少,可縱使道行再高,最後也落得個瘋癲乃至慘死的下場。”


    趙十四吃了一大驚,道“什麽妖魔鬼怪那麽厲害?”


    中年人打開了話匣子就收不住了,接著說道“聽聞前些年有個進京趕考的秀才,與一家高門大戶之女互生愛慕,但秀才屢試不第,愛慕之人又受高堂之命嫁與他人。秀才心中抑鬱苦悶使得他一夜便墜入魔道,對心愛之人的思念使他化為了惡鬼。”


    “而這鬼半坡又在泗水峰的北麵,常年不受陽,是陰邪之氣集聚的地方,鬼秀才便隱匿於此,作惡多端。”


    林宏聽至此,臉上的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但在場的眾人都沒有察覺到。


    延城心中知道了個大概,這鬼秀才多半和林家青城當出現的活屍有關,待挖人參的幾個中年人走後,他一躍上了馬背同碧珠說道“我們現在就去那個鬼半坡,會會那個鬼秀才。”


    泗水峰遙遙在望,在白日裏陽光普照下,這聳立著的山峰像是被人從中一刀截成兩半。南坡的那一半光亮通透,遮掩在運氣之中的山體就像籠著一層神秘的麵紗,讓人不由得心向往之。


    而北坡則像是完全隱藏在黑暗之中,整個鬼半坡被團團密布的烏雲給圍了個水泄不通。在百步開外,趙十四也能感受到陰嗖嗖的涼意,不禁的攏緊身上的衣裳。


    看到此情此景,延城方才恍然大悟,道“我終於知道這八方儀為何不起作用了。”他回頭望著碧珠,繼續說道“師妹,這泗水峰南坡的靈氣太甚,以至於南坡的靈氣蓋住了北坡的閽氣,這才使得八方儀失效。”


    林宏假意望了望天,道“三位,今天天色不早了,我們今日收獲成果也頗為豐碩。不如,我們打道回府,明日再來。”


    延城對著林宏擺擺手,道“妖孽一日不除,我輩寢食難安,我們師兄妹三人定當今早除之。”十象教中,認識延城的深知他的脾性——嫉惡如仇。在教中他雖為習術弟子,且為白衣這等衣階,他從不拉幫結派,一向站在公道人心這一邊。


    對於師兄的建議,碧珠自是鼎力支持,“師兄所言不錯,我同意立刻去清繳。”


    三人同時在場的情況下,如若林宏再執意反對,必會引起他們三人的懷疑,林宏悶聲不語,跟在三人的後頭。


    通往北坡的山路並不陡峭,一路上也沒見什麽奇怪的光景,望眼所見的無非就是一些枯敗的花本樹木。所謂有盛就有敗,這毫無生氣的鬼半坡上漫山遍野浸透著藍青色,這片幽暗的藍光下,地上猶如擺著一盞盞放流的燈籠。


    碧珠剛想摘下一朵來瞧瞧,卻被林宏和延城二人同時大喝製止。


    碧珠隻得悻悻地收回手去,延城看是虛驚一場,並未釀成大禍,鬆了一口氣,道“師妹,切勿拿手去碰,著山坡上寸草不生,此物還能從地裏長出來,著實可見它的毒性非同小盱。”


    聽到延城那麽說,趙十四也暗暗慶幸自己沒有一時好奇,釀成大錯。


    再往這坡上走上百十步,看到一片竹林掩綠的地方,山清水秀,與外麵的枯敗景象落差甚大。


    細瞧一看,這竹光水光掩映的地方,竟然坐落著一間小小的破茅草屋,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遙遙欲破的門梁上懸著一塊房匾,上麵的“破屋”二字頗為勁道,可見題字之人文筆功力之深。


    不等有人上前去敲門,門自己幽幽的開了,一股子極寒的涼意透了出來,就如同九冥地獄裏的絕望一般陰森恐怖。


    一個細長,體瘦如紙片一般的身形飄了出來,來到了眾人麵前。


    趙十四定睛一看,的確如中年人所說,是個書生模樣,麵色蒼白嚇人,雙手藏在寬長的袖袍裏,交叉背於身後。


    “屋前的藍燈草開的可好?”白麵書生嘴裏忽的蹦出來幾個字,青色的涼氣撲麵而來。


    看幾人愣住不作答,白麵書生神情悲慘地,又添了一言,道“我守這一片藍燈草海那麽多年,她還是終究沒有出現。”


    延城大喝道“妖孽,你在做什麽鬼戲?”


    白麵書生像是醒悟一般,盯著延城看了一眼,伸出袖子裏的手來,指了指他們一行人,說道“你們也是跟之前來的人一樣,都是為了來殺我的吧。”


    “不錯,我等正是來除你的。”延城望著趙十四說道“趙師弟,你先幫我們抵擋一番,我和你師姐要合力使出水火合術,頗費功夫。”


    這水火合術——冰火鳳凰乃是十象教教中的不傳秘術,威力甚大,通常是將敵人一擊致命,但唯一的弱點就是施術耗時太久,很容易被敵人逃脫。


    延城立於碧珠身後,一臂搭在她的肩上,正準備運功驅術。此時卻聽得白麵書生一聲冷笑,“你們難道都沒發現嗎?這鬼半坡乃是天下至陰之地,同時也是通術所絕之地,你們妄想使出什麽可笑的術法來。”


    緊接著,白麵書生袖袍一揮,一陣驟風吹起,竟然把延城,碧珠二人卷飛在屋頂上,趙十四趕緊幻化出破水劍來,朝著書生的弱點攻去。


    隻是還未近身,一麵疾風壁擋在了書生的麵前,無奈趙十四攻不進去。


    “他們二人若論術法,殺我綽綽有餘,隻是他們二人大意輕敵罷了,但就憑你的劍術,就算我不靠這天時,地利,你也絕對殺不了我。”白麵書生一出手就製住了他們三人,語氣上頗為得意。


    忽而,他的眉宇間又帶上了憂愁,夾雜飄忽不定的情緒,道“你們口口聲聲的除魔驅妖之人來了一批又一批,我的嬌音卻一次都沒來過。”


    林宏一聽這話,情緒大動,怒吼道“妖孽,別從你的嘴裏冒出我們家小姐的名字。”


    白麵書生一直忽視這屋子角落裏的林宏,此番正眼看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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