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書生是在村口遇見的趙十四,他身後跟著一個半百的老人。


    他們兩下相見,都很激動。


    洛書生激動是因為師父袁世明被帶走了,趙十四激動則是因為他在一個時辰前,剛剛才福伯口中得出一個好消息。


    福伯從村裏人口中得知,袁世明畫師就在村中,而且常常和村中的寒門子弟洛書生在一起吟詩作畫。


    憑著趙十四一想,便猜出了那老農就是袁世明。


    可是,洛書生卻給他帶了一個壞消息。


    袁世明被不明身份的人帶走了。這個簡單的過程被洛書生說得天花亂墜的,花月被她描述成了天上的仙子。


    趙十四聽得稀裏糊塗的,聽著好像是天上來的神兵神將,帶走了袁世明一般。


    得虧花月留下一人給趙十四通知消息,侍衛簡明扼要地告訴了趙十四之後,他氣得牙根都癢癢。


    “我們家主子說了,兩個時辰後,五裏外的開明山莊,等著你去負荊請罪。”


    侍衛說完就飛身就走了,趙十四大怒,飛快抽劍。


    喤——


    一記橫切,一畝花田盡折枝,一時間,頓時百花凋零,枯枝呼嘯,那磅礴的氣勢,迫人的氣場,震懾住了福伯和洛書生二人,他們看得久久不能說話。


    五裏外的開明山莊中,花月正在亭台下,一人飲茶自酌。一想到趙十四撲了個空,生氣萬分的樣子,她撲哧一聲笑了,這個二愣子估計還沒有緩過勁來。


    “公主,袁畫師已經安置好了。”侍衛上前來說道,其實他疑惑不解,按照公主平時的習慣,此刻袁畫師應該是被關在地牢裏,而不是好吃好喝地待著了。


    侍衛並未離開,繼續說道“公主,還有一個壞消息,獨孤營主此刻就在莊外。”


    花月頓時一陣尷尬,這次出宮為的是自己的私事,所以她下意識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就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獨孤鐵峰,她也不想讓他參與。


    咚咚咚!


    獨孤鐵峰步履沉穩,急步走入莊中,他陰沉著臉,一路上的侍衛都能看出他心情不佳。


    他就這麽直截了當地走到花月麵前,硬聲說道“公主,請你馬上給屬下回去。”


    言語很堅決,不留一絲餘地,根本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花月滿臉揚起不悅,也有些微怒的說道“堂哥,你要記住,我是公主,你應該聽我的。”這是第一次花月用權勢來壓製獨孤鐵峰。


    顯然,獨孤鐵峰也沒想到花月會這樣做,他眼神凝滯著,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花月一般。但以他們獨孤家族的脾性,女子家不能拋頭露麵,花月已然是犯了大忌,獨孤老爺子震怒,在宗親麵前狠狠地訓斥了他,害的他這個未來家主繼承人大失顏麵。


    “女子要懂三從四德,我是你未婚夫,你應該聽我的。”獨孤鐵峰倔強起來簡直不可理喻。


    忽然,又一侍衛急急來報,


    “公主,莊外有人要入莊討碗茶水喝。”


    花月不以為然,憤怒地說道“這種小事,不要來問我,給他一碗茶水便是。”


    “可是,可是他腰間別著一口闊刀,雙眼失明,不像是善類。”侍衛急忙說出了他的揣測之言。


    這一番言論立馬勾起剛才那個侍衛的注意,他猛然間想起,昨晚,他去太守府盜畫的時候,府中就有一個極厲害的刀客,要不是他在關鍵時刻用出了保命的通術,他還不一定能活下來。


    “公主,不能放他進來,來者不善呢!”


    花月撇了一眼獨孤鐵峰,聳聳肩說道“怕什麽?七星營的獨孤營主都在這裏,你們還怕什麽?”


    既然自己都被搬出來了,獨孤鐵峰也要擺出架勢,威嚴道“把他放進來,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竟敢在我麵前撒野?”


    獨孤鐵峰剛說完話,突然聽見耳邊傳來回話,“柳某撒野不敢,隻是前來拜訪。”


    周圍出了他們空無一人,看來此人是隔著很遠的距離才發出的聲音,他心中一顫,此人不好對付,竟然擁有神識。


    花月和兩名在場的侍衛功力不夠,顯然是沒有聽到,隻看見獨孤鐵峰的額頭掛起了冷汗。


    其實,獨孤鐵峰的判斷真的沒錯,柳盲刀已經初具神識了,能夠判斷周圍百米之內所有人的武道境界,還有隔空交流傳音的能力。


    隻是他並不是應該神識找到這裏的,他是依靠敏銳的嗅覺,眼盲之人,其他的感官就出其意料的好,柳盲刀昨晚就沒睡,憑借著黑衣人存留的氣味,一路找到了這裏。


    門未開,瞬步間,所有人都不知道,一人挎著一口闊刀,是如何進來的。


    他就這麽硬生生來到所有人的麵前。


    他毫無差錯地對著花月的方向,恭敬地說道“姑娘,拿了別人家的東西,總是要還回去的,留著不是一件好事。”


    “俠士真是好客氣啊!”花月明白此人看似彬彬有禮,實則咄咄逼人。看他腰間挎的那口闊刀,無形之中便有微微動作。


    看他!果真是,來者不善。


    轟隆——


    氣氛突變,獨孤鐵峰選擇了先下手為強,乘著剛剛柳盲刀和花月說話之際,偷偷地把重力術的誦讀階段完成了,剛剛便已經到施術的階段。


    柳盲刀感到背上好像瞬間被壓了一座大山,身子幾乎快要彎得接近地麵了。


    哐!


    獨孤鐵峰加大了術力,柳盲刀的臉就直衝著石磚地板砸下去,頓時,濺起的石頭渣子四處亂飛。


    被這樣偷襲,按理說,誰都會生氣,可柳盲刀卻不怒反笑,而且笑得很大聲,盡管嘴裏都是血,還邊笑邊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們就是南源來的,這種操縱重力的應該是極其罕見的通術,柳某真是大開眼界啊!”


    獨孤鐵峰看不懂這人,都被打成這樣了,還能笑得出來,是人嗎?


    眨眼的片刻,柳盲刀終於拔刀了,那瑩白的刀麵仿佛砌了一層雪,刀出的那刹那,帶著一聲抽響,是刀刃和刀鞘的摩擦聲。


    拔刀前,他還是躺著的,可拔刀後,他竟然站起來了。


    破術了!獨孤鐵峰詫異地看著他,非術修者常常會采用各種手段來讓術者的術法無效化,他是頭一遭竟然看到有人僅靠徒手拔刀就能破術的。


    心中大叫不好,今天是遇到高手中的高手了。


    解除了束縛的柳盲刀,在起身的瞬間,借勢蓄力,進半步,掛刀縱砍,刀麵帶著流光斬來,那氣勢,翻山倒海,好像是波濤不絕的海浪,又像是咆哮索命的鬼兵。


    獨孤鐵峰看形勢不對,立馬撲上去,帶開了花月的身子。


    隻見那一斬,亭子被截成半段,連兩個躲閃未及的侍衛都被攔腰砍成兩節,血流如柱,一下子就染紅了刀刃,場麵慘目忍睹。


    柳盲刀舔著刀尖的血,麵無表情地說道“不要隨意揣測我的刀意,那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他可是殺了兩個人,可看他的表情,仿佛隻是殺了兩條狗,那般從容不迫。


    “隻剩下你們兩個了,我給你們兩個選擇,第一,交出昨晚在太守府中偷來的東西,說出實情;第二,死路一條。”柳盲刀的臉開始轉為冰霜,說話時仿佛能呼出冰山的寒意。


    他的刀還在淌血,殺戮遠沒有結束。


    但花月的小臉上並沒有半分害怕,身為南源的王室,她從小就不能在眾人麵前流露出害怕的表情,一旦被發現,就要被父王施以重責。


    原因很簡單,南源人是不需要恐懼的,他們是神之驕子,所以王室首先得做到這一點。


    她早早地忘記了害怕的感覺,柳盲刀威脅的那一刻,她擎著臉,平靜地說道“我選第二條路。”


    話音一出,連得身旁的獨孤鐵峰都不敢相信地看著她,生死關頭,竟然有人會不要命。


    “哈哈——哈哈,好氣魄。”柳盲刀仰天大笑,單臂舉起了三尺闊刀,花月看到,那刀口有兩指寬,一刀下去,必定能了結了她的性命。


    “你們兩個,我是應該先砍誰呢?”他陰冷地笑著,人人稱他為刀皇,叫他大師,隻是因為害怕他的殺戮。


    獨孤鐵峰滿臉的不甘心,吼道“我可是南源獨孤家族的人,你動我可是要付出代價的。”說話時,他做著兩手準備,第一,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乘著現在南北聯盟的時候,把獨孤家族的身份搬出來,震懾他;第二,他其實在借機誦讀,企圖第二次發動術法。


    柳盲刀難道會不知道嗎?他的笑未變,手起刀落,獨孤鐵峰被當場切下了一條手臂,痛嚎不已。


    “我殺人從來不管身份,想殺便殺,隻要殺的高興。”從前,他還是一條有約束的狗,如今葛天死了,便沒有了可以約束他的人。


    “哦——,那來試試殺我吧!”


    一律薄涼的聲音傳來,是趙十四,花月激動萬分,那緩緩走上前來的,正是趙十四。


    腳下的布鞋踩著磚石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卻憑空踏出好多氣勢,讓人陡然間生出一股畏懼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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