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會上,我也不敢多說話,隻能認真記下任務要求,會後,我趁著連長孫振武一個人在研究地圖,來到他的帳篷中和連長敘敘舊,連長也剛走半年,我們之間的感情還在,一邊聊天,我也一邊問出心中的疑問,或者叫說出心中的牢騷。


    “連長,我算是發現了,咱們先遣營的主要任務就是保障啊?就是給他們打雜啊?”我滿心的不情願與不服氣,任誰都能聽的出來。作為一名軍人,既然來到戰場上,誰不想衝鋒陷陣,我心裏自然也有些許不滿。


    “怎麽了?高曉飛排長,你這是對上級的安排有意見?”孫振武語氣嚴肅的說道,連長還是一如從前的嚴厲。


    一看連長板著臉,我連忙說道:“沒有,連長,我隊上級的安排沒有任何意見。我堅決服從命令,上級安排什麽任務我就堅決完成什麽任務!”


    “那你還在這跟我發什麽牢騷?!能堅決完成就按照要求去完成!我們是軍隊,馬上就要去打仗了,打仗難道不需要保障?難道不需要鋪路架橋架線做飯?難道就是端著槍往前衝?一支部隊是一支整體,既然上級賦予我們營這樣的任務,那我們就要堅決完成這樣的任務,哪有那麽多廢話?!如果你不是私下裏找我說,如果你是當著所有人的麵這麽說,我非撤了你的職,判你的刑,定你一個動搖軍心之罪!”孫振武罵一句拍一下桌子,拍的桌子砰砰直響。


    我這是第一次見連長和自己發這麽大的火,嚇的我大氣都不敢喘,站在那一動不動,直到孫振武罵完,最後和我說了一句:“趕緊給我出去,別在這給我礙眼!正忙幫不上,別給我幫倒忙!回去看看連隊戰士們的反應,啥道理我都跟你說明白了,你回去該怎麽做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不用了,連長,我明白了!我知道該怎麽做!”


    “那還不趕緊走,等啥呢?!等我再罵你一頓啊?!”


    “不用了,連長。連長再見!”


    說完,我趕緊溜了。一出帳篷,我立刻擦了擦滿頭的汗。這一頓罵,真是爽啊,剛才還自以為是的去找連長抱怨,現在我算是明白了,我就是賤皮子,不挨頓罵難受,挨頓罵舒服了,啥都懂了。


    我去找連長也是我們三個排長商量的。開完會之後,我們三個排長聚在一起聊天,三人越聊越來氣,本來以為是來打仗的,沒想到是給其他部隊打雜的。三人都是年輕人,一激動熱血就往腦袋頂上衝,由於我和連長孫振武在三連共事過一段時間,比較熟,所以其他排長攛掇著讓我私下裏去問問。這一問,沒想到會挨頓罵。


    見我回來,其他兩個排長立刻湊了過來,想聽聽連長怎麽說。


    剛坐到帳篷中,我長歎一聲,對著另外兩個排長說道:“哎,你們可是不知道,我是挨了一頓血罵啊!那場麵你們是沒感受到啊,仿佛就站在烏雲之下接受著電閃雷鳴的洗禮,再罵一會我估計都能渡劫升仙!”


    另外兩個排長,一個是邊防二連的排長劉超舉,一個是邊防四連的排長何堯,分別擔任先遣營2連的二排排長、三排排長,而我是一排排長。聽到我的話,劉超舉問道:“高排長,你和孫連長以前不是一個連的嗎,他怎麽會罵你?”


    “一個連怎麽了?一個連怎麽就不會罵我?難道你沒聽說過我們連長的脾氣嗎?全團誰也不慣著,說罵誰就罵誰,我都不夠格。”我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說道。


    “那這事怎麽說?我們就給別人當打雜的了?”劉超舉仍然不服氣的說道。


    “哎,這事我給大家講一講,講完大家就明白了。”於是,我將被孫連長批評教育之後的理解認識講給其他兩個排長,尤其講了革命分工和服從命令,我用自己的話講出來似乎更有說服力,也更能讓大家相信。


    聽了我的話,其他兩個排長不住的點頭,確實如此,是他們三個之前站位太低了,想的太簡單了,隻想著一腔熱血上陣殺敵卻沒有考慮大局,一點大局觀都沒有。人和人的差距其實就在這,大局觀的差距。範仲淹可以說出“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因此,範仲淹可以名垂青史;周總理可以說出“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因此,周總理可以成為一代偉人。一個人的站位,決定了他的發展。像我們三個這樣,頂多當個排長。我心中不禁感歎,能力素質需要提高,思想素質更需要提升,差的真是太多了。


    我們三個人感歎了一會之後,擔心在普通戰士中還會有這樣的想法,我們當排長的都有,更何況普通戰士了。於是我們三人趕緊來到戰士之中,一邊與戰士們共同完成著工作任務,一邊和戰士們說話聊天,在聊天之中,將正確的思想認識講給大家。


    到晚上就寢時,不僅我所在的先遣營2連的所有官兵都認識到了革命分工的道理,先遣營的其他連隊的官兵也都聽說了這樣的話,也都讚同這樣的道理。全營的官兵心中也不再有任何的怨氣,都在抓緊時間完成各項任務,為作戰勝利打好基礎。


    晚上的工作匯報會上,營長趙立鑫還因此表揚了2連連長孫振武,誇讚他們連隊的排長站位高,思想認識到位。孫振武當然也不會說,這些話是他罵高曉飛時說的。誇排長不就是誇他嗎,孫振武心裏確實很高興。


    在這樣的精神鼓舞下,隻用了兩天時間,先遣營就完成了所有的保障任務,隻等大部隊到來。


    第三天,成群的戰車呼嘯而來,一輛輛戰車如風暴一般從遠處駛來,蔚為壯觀,這是我從未見過的場麵,比電影中的還氣勢恢宏,我心中不無讚歎,我軍看起來還是非常威武強大的。中午十二點,所有其他參戰部隊全部到達集結地域,當看到集結地域已經完成的各項保障建設,指揮部首長自然是一頓表揚,這讓先遣營全體官兵感到很自豪,雖說大家是先遣營,但工作任務完成的一樣好標準一樣高。


    所有部隊到達集結地域後,第一時間按照劃分地域構築營區,由於先遣營事先已經將場地清整完畢,其他部隊來之後,隻需要搭建帳篷,省去了不少時間,不到三個小時,所有部隊已完成帳篷搭建,此時再看,整個集結地域帳篷林立,整齊劃一。所有人員在營區內行動一律都是跑步,鏗鏘有力的步伐聲、發出銳利目光的肅穆表情、緊張有序的節奏,無一不顯示著大戰前夕的緊張氛圍。


    下午三點,當所有部隊全部完成駐紮後,參戰部隊召開了第一次作戰會議,這也是前線指揮部召開的第一次會議。會議的目的隻有一個,傳達上級指示要求,研究作戰方案,所有營以上領導參加。


    到了這個級別的會議,各個連隊的連長指導員根本就沒有資格參加,隻能等待營長開完會之後,再給他們傳達,他們也隻能耐心的等待。


    在此時,他們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那就是組織戰前訓練。這是大戰之前的針對性訓練,尤其要針對對手的特點,作戰的方式樣式,地形的特點等等因素,展開針對性的訓練。


    此刻,孫振武正帶領先遣營第2連組織潛伏訓練,在集結地域後側的山中,及腰深的大雪裏,先遣營第2連的全體官兵全部隱藏在其中,我們身上穿著白色的偽裝衣,從遠處確實難以發現,就算走近了也不容易覺察。剛剛就有其他分隊的人員走過去,根本就沒發現在這片雪地中竟然還會有人。


    這是第一次潛伏訓練,孫振武要求的訓練時間是一個小時,在雪地中潛伏一個小時不能動。在雪地中,2連的官兵凍的一個個都是嘴唇發青臉通紅,哆哆嗦嗦的,但沒一個人敢動。因為,連長指導員都在旁邊趴著呢,和大家一樣也在一起進行著訓練潛伏。用孫振武的話講,他們這樣的訓練是十分有必要的針對性訓練,因為伏擊戰是最常用也最實用的作戰方式,要想打贏伏擊戰,必須首先會潛伏。冬天潛伏,最考驗人的就是寒冷,隻有提高抗寒能力,才能打贏伏擊戰。孫振武打算通過半個月左右的訓練,使全連官兵的潛伏時間從一個小時提高到十個小時,潛伏的時間越長,勝利的幾率越大。


    作為排長,我此刻同樣也趴在雪地中,身上穿著偽裝衣,偽裝衣上又蓋了一層雪,頭部的位置被我挖了一個雪洞,我在雪洞的前側挖了兩個通氣口,當我低頭時,不至於頭部紮到雪中窒息。當然,這樣的方法是連長孫振武教給大家的,而每個人也都像我這樣,挖了雪洞設置了通氣口。如果所有人將頭低下,無論站多遠站多近,幾乎都難以發現大家。


    趴在雪地裏,確實很冷,刺骨一樣的冷。不到十分鍾,我們的衣服都已經凍透。我隻有一種感覺,就感覺自己就像沒穿衣服趴在雪地裏一樣,渾身冰涼。


    為了防止凍傷,孫連長還教給我們一個方法。要盡可能的活動,增加熱量。既要潛伏不準動,又要活動增加熱量,怎麽活動?孫振武告訴我們大家要活動看不到的地方,比如手指腳趾,要在手套和鞋子中快速的律動,不停的動,這樣可以有效防止手指頭和腳趾頭被凍掉。


    按照這樣的方法,我連續一個小時都在快速不停的活動手指頭和腳趾頭,方法確實管用,到訓練結束,我的手指和腳趾隻是輕微的凍傷,並沒有凍掉或者凍起泡。訓練結束回到帳篷中,大家立刻互相搓著耳朵臉蛋以及手腳,加速血液循環,防止凍傷。


    這些方法都是那些作戰部隊所不了解的,隻有我們土生土長的先遣營所知道的,而這樣的潛伏訓練一直堅持到向作戰地域開進,到那個時候我們已經能連續潛伏十個小時也不會凍傷,在訓練中,我們也總結了各種各樣防凍傷的小技巧。誰也不會想到,就是這樣的一次潛伏作戰,決定了戰爭的走勢。


    這些都是後話,當我們完成訓練回到帳篷之中後,第一次作戰會議還沒有結束,連長又帶領我們訓練了其他的內容,直到晚上八點會議才結束,整整開了五個小時,這讓我們所有人深感歎服,無話可說,竟然可以開這麽久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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