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在車裏,隨意聊著天,這種生活確實挺快樂,至少無憂無慮,這村子和丁煜家裏有幾分想象,都不大,上百戶人家,有點事不一會兒功夫就人盡皆知,看著前麵盯著烈日出來看熱鬧的婦女們。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貌似兩個月沒回家了,每次問他在做什麽,怎麽樣,他回答也都是幾個字,我挺好,國企上班…


    “豪哥,咱們在這耽誤的時間有點多啊,到老盧那都得天黑了…”司機有點犯愁,丁煜估計他是怕車出問題,畢竟夜路不好開,方向不好控製。


    “沒事,去晚了,那老東西得供咱們頓飯,整急眼了還得叫兩個妙齡寡婦”


    “我真好奇,你是不是用腳丫子想問題”丁煜小聲嘀咕了一句。


    正在這時,敲車窗聲響起,向外看了眼,有位中年男士正彎腰站在車外“哢”張宇豪回手把後車門打開,伸手指了指後麵。


    他剛開始有些猶豫,可見這麽多鄰居都在周圍看著,也沒多想,就坐上車,一臉歉意的說道“您就是豪哥吧?真不好意思,家裏老娘們跟我生點起,說話有些激動,聽風就是雨,我就說出門尿個尿,他就以為我鑽誰被窩裏尿去了…”


    “我沒空跟你扯,來是什麽意思你也知道,錢呢”


    “有有,聽說是您過來的,錢早就準備好了,在這呢”說著遞過去一個黑塑料袋,從形狀上看,確實是人民幣無疑。


    他接過看了一眼,停頓了你秒鍾說道“還差兩個數吧,我要的是七萬,這是五萬”


    “豪哥,剛才你也進我家了,你也看見,沙發都讓人搬走了,真沒錢,要不然等秋收,我把玉米賣了,親自給你送市裏去行不”


    “跟我哭窮?看見我這車沒,躺裏麵連白天黑夜都分不清,不還得開麽?”他顯得有點煩躁“我今天來,就得把錢帶回去,別跟我整沒用的,再給你二十分鍾,借也好,搶也好,我得看到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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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哥,你在道上也是有名有響的,別趕盡殺絕啊”


    “給他推下去!我告訴你,就二十分鍾,多一秒,這錢我都不要了,咱們研究下我名是怎麽出來的…”


    “啊”丁煜一愣,因為前半段話明顯是說給他聽的,這麽多年,他也沒跟人急過眼,更何況,這趙四看上去就是莊稼漢,與自己父親的形象大同小異,他有些不知該如何下手。


    隨即就感覺都一陣冷風吹過,豪哥正在用眼神示意他,人呐,都是善於妥協的,他也不例外,趕緊伸手推了一把。


    “豪哥,在緩我兩天行不?大中午的上哪借去啊,就兩天…”他一直掙紮著,不下車。


    外麵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趙四家來人要賬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沒回都有一番精彩的表演,此時還有些納悶怎麽還沒開始拿刀抹脖子、沒躺地下打滾…


    他們的初心肯定是來看熱鬧的,可一旦動手,村民都是最團結的,很少有人能囫圇出去。


    他見丁煜有點推不動趙四,回過頭冷聲說道“我張宇豪從十五歲就在這會上玩,名號是朋友捧的,麵子是自己掙得,你想想我這十幾年都幹什麽了?”


    “我懂,可現在真有點緊張,正是青黃不接…”


    還沒等說完,他就開口打斷“行了,你現在下車吧,小煜你把欠條給他,咱們回市裏…”


    “唰…”趙四一聽,趕緊抓住張宇豪胳膊,緊張兮兮的說道“在給一天,就一天,明天我親自送他家去,行不?”


    “嗬嗬,艸,他要是想麵對你,還用通過我對話麽?”他甩開趙四的手,隨即回過神“既然你他媽要跟我玩滾刀肉,我就讓你看看什麽叫惠南市絞肉機,下去吧,還不讓我們走了咋地?”


    趙四聞言,眉頭頓時擰在一起,猶豫了大約二十秒,放下一句“你等我一會兒”隨即走下車,直接走進家門。


    丁煜還有些錯愕,沒等反應過來,就看趙四手裏抓著紅豔豔的人民幣,走過來。


    “豪哥,既然你說話了,我也不能不給麵子,這是兩萬三,多下的三千你們兄弟三個買點煙抽,這件事小趙坐的不對,給你添麻煩了…”


    丁煜聞言,更是懵逼,看趙四說話的神情與剛才那個為難的莊稼漢判若兩人,此時若穿上西裝,一言一語也能談個幾百萬生意。


    本想猜測事情的後續發展。


    可張宇豪突然揮手給趙四一個嘴巴“啪”的一聲,在車廂內嗡嗡作響。


    就看趙四的臉瞬間黑下來,從丁煜的角度,可以看見他拳頭攥的死死的,甚是有嘎嘣嘎嘣的聲音,丁煜明白,這要是真弄起來,絕對走不出這個村子,開始刻意觀察周圍環境,還好玉米已經很高了,鑽進去很難找到。


    正當車廂內冷清的時候,張宇豪又開口了,冷聲問道“我打你有毛病麽?”


    “沒毛病,豪哥”他咬牙回道。


    “我還是那句話,名號是朋友給的,麵子是自己掙的,你耽誤我時間就是不給我麵子,我打你屬實正常,在這麽多人麵前打你,是我不給你麵子,我理虧”說著,拿起剛才趙四遞過來兩萬三,三千揣兜,兩萬又扔過去。


    “這算是給你的補償,記住,以後聽見我的名,乖乖把錢拿出來,對你好,對我也好,咱們還能一起玩耍…”


    “唰…”他抬起頭盯著豪哥。


    “行了,別jb看我,我害怕,趕緊下去吧,還有事,如果你以後遇到問題也可以找我,直接去悅動喊張宇豪就行”


    “我懂了”趙四點點頭,也沒矯情,拿起錢就走下車。


    在丁煜的眼中,趙四的背影格外滄桑,走進院子甚至都是亦步亦趨,他不明白人家明明都給錢了,為什麽還給多餘的一個嘴巴,甚至把錢還換回去了。


    再看前方張宇豪的聲音,在他心中頓時碩大起來,男人,在同情心過剩的同時,不可否認的一點,都是腎上腺分泌過剩的動物,都有血性,至少他口口聲聲叫尚垠為尚哥,丁煜沒看出來有多出彩…


    反而這個能說得起玩笑,揮得起巴掌人更加出眾。


    由於這裏耽誤的時間過多,幾人也沒吃飯,路過小商店時買了麵包火腿腸,就在車裏墊了一口,剛進入市裏,尚垠來個電話,應該是有事,缺人,那個開車的就被叫了去,丁煜就被抓了壯丁。


    他又駕照,摸車的機會很少,所以在這崎嶇不平的路上,開的就跟過山車一樣,很刺激。


    “豪哥,我還是有點不懂,你打人家幹什麽?明明都把錢給你了”


    “別說話,看前邊!”張宇豪頭上冒汗的說道,讓他開,他連自己都信不著,隻能把性命交到丁煜手中。


    開車就是這麽回事,開的人不覺得多害怕,坐車的人心驚膽戰,至少丁煜覺得自己急轉彎什麽的都控製的很好。


    “你別往邊上靠,真有點壓輪胎…”丁煜又是緊急打方向盤,差點沒給他順窗戶射出去。


    他咽了口唾沫,緊張說道“兒子撒謊,你比三樓那幫娘們還嚇人,明天,說什麽我都得上廟裏拜拜,我的生命中怎麽能遇到你呢…”


    “你和她們還有故事?”丁煜轉頭問了一句。


    “看路!看路!我求你了,混這麽多年社會沒咋地,死你手裏邊我憋屈啊”他急頭白臉的喊了一句。


    “那你跟我解釋一下唄,有點好奇…”丁煜很是不甘心。


    “你個小屁孩我跟你說你也不懂,再說了,你也不是這裏邊的人,打聽那麽多幹啥啊,你先把四個軲轆擺愣明白行不?”


    “嘎子…”丁煜緊急減速,隨即起步,一氣嗬成。


    隨即他就聽到了這輩子最中肯的評價:挺好個傻貨,不混社會白瞎了…


    事實上,在走入這扇門的時候,丁煜就理解了張宇豪今天的做法,看似有些莫名其妙,實質上是必然。


    社會有體係不假,但是也有分支。


    最簡單的一個解釋,父輩是一個人,子輩可能是三個人,孫子輩就是九個人,開枝散葉是必然的,兒子向父親負責,但是兒子的朋友不用管。


    那麽,既然是父親就有老去的一天,就涉及到遺產分配的問題。


    均等分配,是最不均等的方法,社會上講究能者多得。


    張宇豪可能是一個人的名,但是他代表的是尚垠這個圈子的名,尚垠有資格得遺產,他沒有。


    所以他隻能把尚家的名聲打出去,讓人說,張宇豪辦事有理、有據、有節,在進一步就說,尚家的人行啊…


    他打那個嘴巴,就是告訴別人我尚家辦事:神鬼退避三舍。


    他又把錢給趙四,就是告訴別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尚家不欺負弱小。


    再換一種最簡單的說法:如果張宇豪沒要來錢,被人懟村子裏麵了,電話肯定在第一時間打到尚垠的手機上,尚垠來救他。背後的脊梁骨,也是戳尚垠的。


    一句話:尚垠給他保駕護航,他給自己辦事的同時也不能丟了尚家的名聲。


    轉眼間,車子又開進村子,天已經有點擦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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