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在前往隔壁市的道路上有條不紊的行駛著,兩旁景物飛逝而過預示著窗外的氣壓很小,這就導致了車內像凝固了一樣,司機有幾次想偷偷打電話找個人或者報警之類的,可一想到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隻好放棄。


    他心裏一直琢磨著,這人上車究竟有什麽目的,不改變行駛路線,也不說話,就這麽看著長河,他透過後視鏡看了這個黑小子一眼,總覺得那眼眸有些淡如止水,又有些深不可測的意思。


    又行駛了二十分鍾,來到隔壁市的城郊,已經有人煙,司機剛想下去求救。


    就聽長河開口說道“再不動手就沒機會了,越往市裏去人越多,你作案之後想要逃跑的難度就會增大,這裏好,有人不至於孤單,不多,也不至於那麽吵鬧”


    “我不殺你”誌強登時聽明白長河的意思,他向窗外看了看,今天好像就是農村所謂的:趕集,馬路上熱鬧非凡,賣什麽東西的都有,他記得以前在山上的時候,總是會翻過兩座山,去另一邊趕集!


    “城裏人都滑頭花樣還多,去趕集好,都是農村人,實惠”這話居然是極其帶有諷刺意味的叔叔口中說出來的,誌強肯定是恨他,要不然也不至於殺了他,但是不可否認,也教會了自己很多關於人性的東西。


    才能讓他如今混的如魚得水,在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年代,能看透本質,簡單的生活。


    “你殺過人!”長河聲音很平淡,甚至還遞過來一支煙。


    誌強並沒回他的話,而是說“我回來的時候本打算殺了你,可聽說你也在那個胡同裏陪我兄弟一起受傷,就留你一命”


    “嗬嗬,艸,誰給你的自信把殺我想的這麽輕鬆?”長河不陰不陽的說了一句。


    誌強轉頭盯著他,笑道“我現在下車你敢跑麽?”


    聽到這話,長河臉色登時就變了,他確實不敢跑,至於原因也很簡單,今天的一切是他夢寐以求的,他做夢都不會想再撿起那把屠刀,還有句話叫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麵對這樣一個人,還是早把問題解決的好…


    “呼…”誌強吐了口煙“有些事都已經是明擺著的,也就是我那個傻兄弟沒有看透,讓尚垠給玩了”


    長河再次皺了皺眉,沒想到這人居然能看的這麽清,他還在納悶為什麽自己以前沒聽過這號人物。


    緩緩開口說道“你要是混能比丁煜起的更快!”


    “嗬嗬…”誌強笑了笑“起的快和能當大哥是兩回事,每個人的特性不同,丁煜是當大哥的料,尚垠也是為了他好…”這個一向沉默寡言的黑小子,很難得能與長河說這麽多話。


    可能,他殺過人之後是另一番生活態度,長河劫後餘生是另一種生活態度,二者不謀而合。


    “就這吧”誌強往前看已經能看見醫院的牌子,示意司機把車停到路邊。司機開始還有些猶豫,征詢長河意見過後,緩緩停到路邊。


    “閉眼睛?”誌強平靜道。


    “也行!”他說完,閉上眼睛,很安逸。誌強舉起扳手對著膝蓋就砸了下去,兩下,一條腿一下“碎沒碎我不知道,沒碎算你點好…”


    “謝謝”長河睜開眼睛,平靜的看著誌強,麻藥勁還沒過,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疼痛的。


    “不客氣,走了”說完,下車走掉。


    ~$、


    長河一直在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人海才收回目光,他認為,有些人天生走的就不是一條尋常路,在他幾十年的生活閱曆中,這人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有這人在,尚垠這盤棋可能會技高一籌啊”他歎了口氣。


    “哥,他說砸你就讓他砸了”剛才發生的一切讓他非常淩亂,他用腳丫子都沒想明白。


    “你的任務是開車,趕緊的,等會兒麻藥勁過了…”長河登時暴躁起來,但凡有別的辦法,他也不可能這樣。


    另一邊的丁煜還在病床上安逸的躺著,死氣沉沉,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鍾,還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好在也沒有突發症狀,就這麽平穩度過。走廊內又多了兩個人王立圳和徐英劍。


    尚垠把他倆關起來也沒有特殊的目的,就是不希望他們再捅出簍子,雖然隻知道有這兩人,但是他們畢竟和丁煜在一起辦事的,此時長河已經遁走,即使他倆想報仇也沒有人,所以就放出來。


    兩人也很安靜,這個環境下實在不適合調侃打屁。


    走廊空蕩蕩的,讓人心慌慌,這一天時間,田田至少聽見三次哭聲,都是那種撕心裂肺的嚎叫。


    醫院本身就是一個見證人情冷暖的地方,無所謂談愛與不愛,她能從丁煜出事就守在這裏,已經證明了這種愛不是放在嘴上說說。


    走廊兩側的白牆冰冷刺骨,地麵上的腳步聲震撼心扉,偶爾會穿行過兩名醫護人員就算是這走廊內的靚麗風景了。


    在這裏坐一個小時是一種心境,坐十個小時是另一種心境,從始至終坐著就是另一番心境。


    徐英劍不明白,自己剛剛坐三個小時就已經煩躁無比,為什麽田田能坐到現在?


    “大嫂,你別難過,煜哥他會沒事的!”徐英劍實在是板不住了,不說話,嘴刺撓。


    田田轉過頭,嘴角微微上揚,朱唇皓齒“你管我叫什麽?”


    “大嫂啊,你不是煜哥的女朋友麽,我是他弟弟…”徐英劍撓了撓頭,他生怕在這個環境下說錯話,來之前,王立圳就已經交代他很多遍,別說話,把嘴閉嚴。


    田田眨了下眼,緩慢而優雅,更加類似於緩解眼疲勞一樣,也沒再多說,又把目光放在監護室裏。


    已經有三十幾個小時沒合眼的她,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僅存在於成熟女性身上的慵懶氣息,看她有些憂傷的麵孔,和側臉上散落的幾縷青絲,讓人說不出的心痛。


    可能,在最開始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般鎮定,自己都像不認識自己了一樣,直到徐英劍說出這兩個字,她終於明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與丁煜在一起生活時間長了,身上自然而然的沾染社會習性。


    更加類似歌詞唱的那樣:鏗鏘玫瑰…


    她已經成為別人眼中的大嫂。


    走廊裏再次響起腳步聲,是幾名醫護人員從遠處走過來,剛剛還對自己有形象定義的田田此時也迷茫了,眼看著醫務人員走進icu,她的心狠狠的緊了一下。


    她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正視一個事實,丁煜已經很久沒醒過來了…


    “醫生,他怎麽樣了?”田田站起來,紅著雙眼把醫生堵在門口。


    醫生掃了一圈,隨後歎了口氣說道“病人的情況很複雜,現在還不能下定論,但是生命危險基本已經可以排除在外,隻不過為什麽現在還沒醒…不好說,根據儀器檢測到的結果他的腦幹活動頻率很正常…”


    “什麽意思?”這種專業術語他們根本聽不懂。


    “簡單點說,病人已經沒事,也不像是植物人,為什麽還沒有醒過來的原因未知!”醫生極其艱難的說道。


    “未知要你幹你…”徐英劍頓時急了。


    還好王立圳反應夠快,一把捂住他的嘴,給他拽到後邊。


    醫生對於丁煜的身份了解,他也就見怪不怪了,更何況本著醫德也沒生氣,還安慰道“現在你們可以進去看一看,然後派個人下去辦理轉移病床的手續,記住,病人現在還需要休息,盡量不要發出噪音,影響病人…”醫生說完,轉身離開。


    “我去吧”彭馨曼是下午過來的,此時精力還算充沛。


    田田點點頭,隨即推門走進去,如此近距離觀看丁煜要比隔著一層窗戶震撼的多,他的臉色還沒有恢複,白,如床單一般白,眼睛緊閉,僅是那一層眼皮就把世界與他隔離起來。雙手放在床邊,上麵還有點滴,手都腫了,水腫的很大,讓人異常心痛。


    田田的眼淚就像深秋的雨一樣,雨點大且密集,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強忍著沒有出聲…


    “你倆先把田田攙出去…”張鵬皺著眉說道。


    在社會上玩都很迷信,住進icu本身就是在鬼門關上盤旋,更別提在這裏哭了,不吉利。


    “走吧,嫂子,咱們先去外麵…”王立圳輕聲說道。


    田田知道這些說道,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可看著那呼吸機下緊閉著的雙唇,她心如刀絞,不甘心卻情願的退了出去。


    天知道丁煜還要昏迷多久,也沒有人知道,這個女孩還要承受多少。


    十幾分鍾後,彭馨曼辦完手續,醫護人員就過來轉移病房了,田田終於癱靠在彭馨曼肩膀上肆意哭泣,她還在跟著病床,在後方,看著床上躺著的那個人…


    夜幕再次降臨,都識趣的把這獨處的時間留給田田,她哭的眼皮腫起來,抓著丁煜的胳膊,就這麽凝望。


    “丁煜,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見你是什麽想法麽?”田田盯著呢喃,她淺笑著又說“我在想,原來做鴨腳也可以這麽臭,所以,咱們在一起之後,你必須洗腳之後才能上床”


    她說著,又流出眼淚“是我不好,這幾天找工作累了,你回來時我已經睡著,忘記提醒你洗腳,你是因為沒有我的提醒,忘記回到咱們床上的路線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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