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煜一直以來都是相信尚垠的,他也不相信尚垠會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情,隻不過在當時那種環境下,在看長河的眼神,並不是隨口說出來的,這其中肯定有故事。


    “長河,他對我說過讓我給你打電話!”丁煜試圖讓自己平靜一點。


    “…”尚垠愣了幾秒並沒說話,看他的背影也沒有任何波動。


    丁煜見狀,更加確定這裏麵有隱情,再次開口“哥,我相信你,我也明白你沒有利用我做戲的必要,隻不過,我沒想明白…”


    還沒等丁煜說完,尚垠就回過頭打斷道“對,我是利用你了,我和長河最開始就認識,也把一切細節商量好”看他的表情,以及說話間那種雲淡風輕的態度,讓丁煜很想不明白。


    “你不會害我對麽?”丁煜實在不知該怎麽回答,隻好把最中心的東西說出來。


    尚垠走了兩步,又退回到房間內部,他沒有看著丁煜,直接把目光放到窗外,而且放的很遠,就這麽凝視了幾分鍾,聲音才緩緩傳出來“有人說情誼是一根線,這端連著我,那端連著你,可隻要是線就沒有牢不可破的,隻需要一把剪刀,或者另一個人先放手,線就斷了,說的難聽一點和害沒有任何區別,總而言之,兩人撕破臉那天,不需要什麽理由”


    丁煜有點沒聽懂他這番雲裏霧繞的話,以前尚垠經常給他灌輸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思想,也側麵跟他說過:如果有翻臉的那天,猴子他們是我兄弟,他不明白尚垠為什麽經常這麽說,或者,總用撕破臉皮來作比喻。


    “我明白了”丁煜緩緩說道,他不想再繼續糾結這個在自己心中不可能發生的問題,也不認同尚垠陰暗的想法。


    “你不明白!”尚垠回過頭,從兜裏掏出火機扔給丁煜“如果你能明白,就不會這樣問我問題,咱們之間的關係,說好聽是哥哥弟弟,說難聽點是我給了你一口飯吃,你沒有資格也沒有理由,把你心中的疑惑說出來,換而言之,你還是太嫩…”


    丁煜原本是要點煙的,可聽完之後手就懸在半空中,他現在又些迷糊,好像自己醒來之後尚垠就有點變了,說話比較惡毒,他甚至有點懷疑剛才尚垠說自己欠他七萬是不是真正的想法。


    深吸一口氣,也沒點,把火機放在床上。


    可尚垠並不在乎丁煜的心境,奇跡般的從另一個兜裏拿出個火機,當煙霧把他的臉朦朧的擋在裏麵,丁煜在想是不是自己和尚垠之間原本就隔了一層煙霧?


    陽光從窗外照射在尚垠的後背之上,他的影子落在地麵,隻是輪廓沒有五官。


    寂靜了不過十分鍾,尚垠再次開口,這次的聲音比之前還要嚴肅“我之所以收你,很大程度是因為你的身份,大學生確實是算不了什麽,但是相比那些初中高中輟學的孩子,你至少多了一份毅力,我不求你給我長臉,把我尚家發揚光大,但是你不能給我丟臉,不能讓人玩死明白麽?”


    丁煜被說的臉色通紅,點點頭回道“我明白!”


    “長河的事我就給你解釋一次,以後有事也要自己想,不要問懂了吧?”他斜眼撇著丁煜,不可否認,在邪氣凜然的同時,也是一副很欠揍的表情。


    “混我們這行,二十歲出名,三十歲立事,四十歲吃喝、五十歲洗手,沒有人能逃過這個規律,有些人想洗手而洗不了手,能怎麽辦?隻能通過一些非常規的手段,迫使他沒有辦法繼續再混這個社會…”


    “長河將近五十歲的人,還能忍受手下兄弟在刀口上舔血麽?兄弟出事了他這個當大哥的出不出麵?混了幾十年,父母老婆孩子都沒有時間陪,你認為他還有那個精力去管手下的兄弟麽?所以他想退出”


    尚垠歎了口氣“事實上,不僅僅是他想退出,所有有一定資本積累的老社會都想退出,隻有像老關那樣食不果腹衣不遮體的老混混才一門心思,利用自己的老資格再挖點金,無外乎,人這一生要麽忙著活,要麽忙著死…”


    丁煜見他的話停住,又直勾勾的看自己,明白這是讓自己繼續說,清了清嗓子說道“所以,這都是你們之前商量好的,讓一個小輩去打他臉,把他的臉打沒了,他也就沒有資格再混下去,恰好,一個剛剛出道的小混混能滅了長河,我能趁機出名…”


    “算是吧,在最開始我也沒看出他這種心思,可那天晚上他帶著一幫小混混去配貨站,就已經表露出來了,你自己想想,神仙打架能找凡人去助陣麽?不但降低身份,還顯得自己心急,可他偏偏就那麽做了,本身就不符合常理,在你給他捅了一刀之後,他非但沒有滿世界嚷嚷著要找你報仇,還在醫院收起了禮金,你自己不想想他為什麽能忍下這口氣麽?”


    丁煜被尚垠略顯緊張的措辭弄的啞口無言,他死死的咬著牙,用他這剛受過傷的大腦分析這件事,確實,就像自己當初的做法,自己都明白想要麵對麵解決,街頭混混就不能上場,更何況長河那樣的社會大哥。


    這其中不合理的地方太多,隻不過自己沒有深入的想而已。


    就在丁煜還陷入在深深思考當中,尚垠緊接著又說道。


    “有句話挺好,世界上沒有永遠的矛盾,隻有永恒的利益,這件事他有利可圖,我也有利可圖,所以一拍即合。看人會走眼,聽人會被騙,隻有把握住人心,把握住人性才能把事情做得更完美”


    “人性是最複雜的東西…”丁煜皺了皺眉,算是反駁了一句,說他心裏沒有不滿是不現實的,畢竟尚垠說的太過赤裸。


    “人性是複雜,我也把握不到位,所以要善於抓住淺顯一點的東西:欲望!”他一邊說,一邊走到旁邊的桌子上,端起上麵的水杯喝一口“隻要是人就有欲望,你想出人頭地,把這個歸結為信仰、目標都不貼切,說罷了就兩個字,欲望,欲望才是推動人類進步的第一驅動力,也是驅動每個人的主要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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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煜抬頭看了眼尚垠,心裏還是不舒服,換句話說他的心還沒有像尚垠這樣千瘡百孔,達到無往不利的地步,不過也沒再繼續說下去,能把嘴閉上,也算是成熟,點點頭回道“我知道了…”


    “啪嗒…”尚垠把水杯放到桌子上,隨即就要走出門,他的聲音從門口傳進來“記住,以後少說多做,少問多看…”


    這次丁煜沒有回答,他腦袋已經有點疼,這是頭部受傷的後遺症,他越疼就越板不住去想,越想就越痛…


    “你咋在這呢?”尚垠剛走出門,就看到徐世凱在門口站著,手裏還拎著一籃水果。


    “廢話,我來這肯定是看病人,還是來上墳啊?”徐世凱盯著尚垠,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說真的,咱倆認識這麽多年,我頭一次聽你講道理,沒想到你比我還損,埋汰人都不帶髒字的…”


    “滾蛋…”尚垠也笑了笑“非常之時用非常之法吧,劉一水出來,就按他的性格出去不得讓人玩死,心裏陰暗點總歸沒有壞處”他說著,注意到徐世凱手中的果籃,伸手抓過來,放在眼前看了看“種類還挺多…”


    “那可不,百香果啥的都是在海南運過來的,齁貴!”徐世凱撇了撇嘴,略顯陰暗的把話題轉移回來“不過你教育人的方式真得改改,說話太直接,傷人,丁煜這孩子還是不錯的”


    “滾蛋,我弟弟,我願意怎麽教怎麽教!”尚垠煩躁的回了一句,隨即伸手把果籃上的保鮮膜撕開,從裏麵拿出一個蘋果,直接放在口中,也沒管有沒有農藥,嘴吧唧的還挺香。


    “湊,你等會兒吃不行,都壞了拿進去不好看”徐世凱登時等起眼珠子,伸手就要搶過果籃。


    沒成想尚垠反應更快,把果籃放到身後,把口中的蘋果咽下去,看上去咽的還挺艱難,然後說道“誰讓你拿進去了,這果籃不錯,我拿走了…”


    “你拿走了我怎麽進去啊?當哥哥的去看弟弟不帶點東西說不過去啊?”徐世凱試圖與他講理。


    “你看看,還跟我瞪眼珠子,咱們這麽多年什麽事我沒想到?”說著,走到徐世凱旁邊,都看向門口,他伸手指著隔著一層門的裏麵說道“看見這個位置沒,把裏麵的鞋櫃打開,我昨天買的紅包,你進去填滿,給他就行了…”


    “不是,這心眼好像都他媽讓你長了?”徐世凱有點被氣笑了。


    “長不長的咱們再說,勞煩你告訴猴子就別拿炸臭豆腐來糊弄人,不上檔次,直接曬錢!”尚垠一邊說,一邊神神叨叨的看了看旁邊,隨即小聲說道“不過按照我對你的了解,你做損的性格也不能允許他們拿水果來看人吧?”


    徐世凱一聽,剛才那點怒氣煙消雲散了,笑道“這個你放心,我最看不慣我吃虧他們占便宜的樣子,就是花一百,我也得跟他們說花一萬”


    “好兄弟!你就這麽幹,我先走了”尚垠拍了拍他肩膀,隨即拎著果籃離開,等走出十幾米,才回頭看了眼已經進入的徐世凱,一臉奸笑道“不坑你們,他啥時候能把我錢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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