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第二次陷入死寂當中,這種沉默,比朋友之間的沉默要來的純粹的多,同時也壓抑的多,尚垠扣商標知識發出極其微小的聲音,他頭沒在抬起來,一直看著桌麵,如果不是手指依舊在動,整個人如同雕像一般。


    馨曼更為孤寂,唯一能證明這個人還在呼吸,怕就是眼淚還在向下流淌。


    兩人相對而坐,中間隔了一張桌子,就這麽做了很久。


    馨曼的嗓子都被堵住了,她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如果真有分手那天,你答應我,放了他們倆好麽…”


    尚垠聞言,手上的動作戛然而止。


    “他鬥不過你,他更鬥不過你,如果可以的話,我會陪著你一直走下去…”


    尚垠緩緩抬起頭,目光落到馨曼有些憔悴的臉上,能看見她額頭散落下來的一縷青絲,尚垠咽了口唾沫,有些心疼的說道“你這又是何必呢,無論到最後結果怎麽樣,我都不會動他…”


    “張斌呢!張斌他就是個傻子…”馨曼競技者說道。


    “如果有那天,弄死他的不會是我,我可以向你保證,他不會死在我手上…”尚垠歎了口氣回道。


    “那你會帶我走麽?”馨曼眨著眼睛,可憐的問道。


    “…”尚垠默不作聲。


    此時,已經是後半夜一點多鍾,可以說是一天最冷的時刻,算上夜風的話,體感溫度應該在零下三十度左右,最簡單的解釋就是,撒潑尿,到地上用不了三秒鍾就會結冰。


    悅動門口,已經開始有人稀稀落落的往外走,這個是時間點也算是散場。


    “等會看清楚點,無論是他倆誰下來,先帶上車!”道哥坐在車裏,叼著煙,眼睛緊盯玻璃窗外的人群。


    “彭馨曼…是不是有點過了!”誌武有點不托底的問道。


    道哥自從與劉一水交談兩句之後,已經鄙棄一切,他心裏非常明白,如果自己沒了奇點,在沒有其他成績的話,自己在劉一水麵前將會一文不值,所以必須得做出讓人刮目相看的事情。


    尚垠、劉飛陽無疑是最值得下手的目標,可劉飛陽行蹤飄忽不定,根本找不到,隻能是尚垠,手下沒有可用的人,隻能把半殘的誌武從病床上拎起來。


    “沒事…”道哥手裏夾著煙,又道“如果是她先出來,動作稍微文明些,問題不大…”


    “哎…”誌武點頭答應一句,又看向窗外。


    道哥則是默不作聲,略顯深沉。


    大約又過了半個小,也沒看見尚垠和彭馨曼的身影,而悅動裏麵走出來的人越來越少,有一些服務員都已經下班離開,夜場雖說對季節要求不大,但是冬季結束的時間會更早一些。


    “幾點了?”道哥開口問道。


    “兩點十五!這個點應該沒有客人,對賬也差不多結束,現在還沒出來,能不能是今晚在悅動裏麵睡了?”誌武舔著嘴唇子問道。


    道哥聽見這話眉頭微微一皺,他看了眼旁邊的停車場,除了尚垠的車,還有兩輛之外,就剩自己的了,雖說這是輛新買的二手車,但是突兀的出現在悅動,長時間不走的話,還是讓人懷疑。


    “刷…”悅動大廳的燈光陡然熄滅,唯有牌子流光溢彩,這停車場上突然間黑兮兮一片,抬頭看三樓,也就剩下三樓還有亮燈,按照這種架勢,尚垠應該是不能出來。


    道哥有點犯愁,目露凶光,不知下一步該怎麽走。


    誌武歪著脖子打量下道哥,隨即弱弱的說道“要不然咱們明天再來?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不差今天晚上…”


    道哥聞言緩緩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心裏又琢磨了一番,隨即說道“開車…”


    “哎…”點點頭,隨即打火起步。


    “等會兒你聯係下你的小兄弟,明天上午去日立火!”道哥靠在副駕駛上,猛然說道。


    “啊?找丁煜啊…”誌武有點懵逼的問道。


    “以前打他,是欺負小孩,現在我他媽什麽都沒有了,撅他也不犯法,一點點來,抓不到尚垠,就整他弟弟…”


    第二天,省會。


    夢涵因為做手術不能進食,所以丁煜也就沒吃,這種事兩人都是第一次,來這裏還是有些緊張,能看見從手術室裏出來的女孩,每個人都是臉色慘白,毫無血色,豆大的雨點在額頭上。


    這其中絕大多都是二十歲左右女孩,甚至還有一些未成年,隻有極少數是有男人陪在身邊,多數都是孤零零一人。


    “聽說很疼!”夢涵抓著丁煜的手,手心上都是汗的同時,有些輕微顫抖。


    “別看了,沒事,做的是無痛人流…”丁煜心裏五味雜陳的回道,抬手摸了摸夢涵的臉蛋,阻止她往手術室的方向看。


    “無痛的也疼,真正無痛的,隻有在廣告中出現!”坐在旁邊的女孩,像是很懂的插了一句話。


    “啊?無痛的也疼啊…”夢涵登時轉過頭,眨著大眼睛問道。


    “我騙你有意義麽,咱倆素昧平生的,這都是我第三次來了,疼不疼還能搞錯了?”


    “哦…”夢涵有些心虛,轉頭看了丁煜一眼,隨即咽了口唾沫艱難問道“得有多疼?”


    女孩像是老學究一般,想了半天說道“美女,我這麽跟你說吧,就把關二爺放到那張床上,他肯定下不了棋了!”


    “刷…”夢涵整個人跟觸電了一般,有點被嚇傻了。


    關二爺刮骨都能淡定下棋,可見毅力如何…


    “吳雨霏…”這時,手術室裏突然傳來了叫聲。


    “…”夢涵沒有回應。


    “吳雨霏,吳雨霏來沒來…”一位穿白大褂的婦女,站在門口喊道。


    “啊,啊啊,在!”夢涵猛然緩過神,她掛號時候除了姓氏是真的,名字就隨便起了一個。


    “家屬能進麽?”丁煜站起來問道。


    “能進來,但是不能進手術室裏邊,能在外邊等著,來吧,趕緊進來,後麵還有好幾十號人等著呢,別耽誤時間…”醫生說完,轉身走進去。


    “我要堅強!沒事的,不疼…”夢涵神神叨叨的給自己打氣,手指甲已經快扣到丁煜皮膚裏麵,雙腿顫顫巍巍的向前移動。


    “啪啪…”丁煜抬手拍了拍她肩膀。


    這裏有些類似與套間,進門需要穿鞋套,總共分裏中外三層,都是用玻璃隔著,一眼能看見最裏麵。


    外邊的一層是醫生辦公地,有辦公桌,有些注意事項也是在這裏交代。


    他倆是直接推門來到中間這層,這裏就要恐怖的多,有幾張單人床,床上都躺著麵無血色的女孩,有些眉毛一直擰著,顯然是咬牙不讓自己叫出來,還有人是眉頭舒展,極有可能是疼昏過去了。


    這裏可以提供半個小時的休息,半個小時過後就要離開,給新人提供位置,也可以看出,手術並不困哪,更能說明,需要做人流的基數非常之大。


    丁煜不好意思看她們,觸目驚心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她們都是赤身裸體,身上僅有個類似尿不濕材質的墊子,也就一米的長度,上麵裸露著胸部一般,下身和超短裙長短。


    這種東西還有一定硬度,每當她們翻身,很容易走光…


    “病人家屬?”從最裏麵的手術室走出一名護士,對丁煜問道。


    “對!”丁煜點點頭。


    “你過這邊來,往這邊站站…”護士招呼著丁煜,讓他橫向移動兩米左右“在這裏站著就行,最好別亂動,你要知道女孩小產是有多麽痛苦!”


    護士也是女孩,所以對丁煜說話沒有任何同情心。


    這個位置透過窗戶,剛好能看見躺在床上的夢涵,她的身軀都被簾子遮住了,就能看見肩膀以上的位置,此時她正歪著頭,看著窗外的丁煜,眼睛紅紅的,輕聲啜泣。


    丁煜可以發誓,這種場麵絕對是最折磨人的,饒是現在還沒開始手術,夢涵臉上僅是害怕的表情,配上周圍女孩傳來痛苦的低聲嘶鳴,就如同進入人間煉獄一般,丁煜已經水深火熱。


    他終於明白醫院為什麽敢讓女孩在這裏休息,並且能讓家屬站在這層等待。


    丁煜死死的要緊牙關,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想衝進去,把僅有一道玻璃之隔的夢涵,從手術床上拽下來,可是,他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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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惡感,深深的罪惡感襲上心頭,仿佛靈魂順著身上的毛孔在往出流淌…


    他有些不敢再看前方夢涵的表情,這房間內很熱,但他卻感覺周身冰涼,當他再次抬起頭,發現夢涵依舊是那雙大眼睛,略有掙紮的死死盯著他,眼神中有些乞求的意味,這種乞求的眼神,沒有半分移動。


    丁煜大腦中嗡的一下,他終於明白什麽叫說說簡單,實際坐起來很難。


    他看見醫生站在他和夢涵中間,帶著手套,手上還拿著針管,從針管中噴灑出幾滴藥劑,這是麻醉劑。


    醫生特意轉過頭看著丁煜,就把針管放在眼前,示意丁煜“要開始了”


    “呼…”丁煜大腦中空空如也,自己的呼吸聲聽得異常清楚,並且耳中除了自己濃重的呼吸聲之外,不摻雜半天雜音。


    他緩緩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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