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信息上僅有非常簡潔的幾個字“上麵有壓力…”


    丁煜看到這裏微微皺眉,他是在電梯間,周圍並沒有窗戶,也分辨不出現在是幾點,所以燈光也沒有任何變化,更像是時間凝固一樣。他直至看著電梯前的地毯,是紅色純羊毛的,上麵繡著鴛鴦戲水圖案。


    可欣發過來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動了槍,出現重傷害乃至人命公安係統所承受的壓力是可想而知的,那麽為什麽她還要多發過來這幾個字?


    突然,丁煜眼裏精光一閃。


    他再次把所有事情分析一遍,有道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疼他也疼。


    現場留下的,都是劉琦帶過去的人,也就是說一旦把事情鬧大,暴露在公眾視野最先遭殃的肯定是劉琦,他不會是悲哀的受害者身份,一定是可恥的作案者?那麽他背後的人也不可能混個囫圇保身。


    唯一的辦法就是,趁事情還沒有大規模發酵,趕緊通過關係把事情平息…


    丁煜把後腦頂在牆上,他在想惠南市能有如此力量的有誰?不可否認,所有的勢力都在明麵上擺著,也就是彭老大和劉一水有這個委婉,再加上市裏的棚戶區改造進行到收尾工作,可以說一半是企業家的利潤,另一半就是市裏的民心工程。


    這個時候,誰也不能讓開發商出現問題,必須平穩落地。


    這麽看來,也就是他倆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手腕!


    可是,又會是誰呢?


    至於剩下的兩方丁煜現在沒有精力去管,既然可欣已經把消息透露出來,就要想著該如何讓劉飛陽等人安全回來。


    他抬起手機看了眼,此時五點半,外麵的天應該亮了,隻不過人還沒起床。


    雙眼熬得通紅,卻又必須等待。


    事實上,他早就把意思完整表達出來,在惠南,別人想要捏死他就像捏死一隻螞蟻般簡單,可是在濱海,別說是彭老大,即使花易天過來當地警方也不可能買賬,不過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原配夫人孔局隻能平事,想要保命還得這個剛剛搭上,還沒進入蜜月期的小三老徐。


    傳聞老徐的任命已經內部表決同意,還沒正式下文。


    他走上這個位置,在進入市裏領導班子差的就是時間,最關鍵的一點是,濱海本身就比惠南高半截,是副省級城市…


    丁煜在等,等老徐起來的態度。


    他伸手輕輕把門拽開一條縫,能看清客廳,客廳僅僅遮一層薄紗窗簾,有些迷霧般朦朦朧朧,海風順著窗戶吹進來,窗紗飄飄灑灑,又把腦袋探進去,仔細聽房間裏的動靜,還好,寂靜無聲,他最擔心的就是夢涵突然醒來看不到自己,在發生意外情況,現在已經是八個月身孕,進入需要注意時期,容不得半點馬虎。


    他把頭收回來,還沒等完全出去,動作戛然而止,想著夢涵,腦中就不禁想起田田這個女孩,現在東西在她手中,如果詩藍在之前交代過什麽,按照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性格,一旦把東西公布於眾,第一個死翹翹的肯定是自己,並且是渣都不剩。


    這是一個非常難以讓人抉擇的問題。


    他相信如果田田知道這件事與自己有關的話…不!田田就住在對麵,從小在槍聲中長大,怎麽可能聽不出來?並且按照她的關係現在一定知道了這件事與自己有關!


    突然之間,丁煜全身有種變態的酥酥麻麻,並不是香色誘人的爆發,而是千萬條螞蟻爬過的痕跡。


    他慌裏慌張的點起支煙,猛地吸了一口,心情極其複雜…


    “叮鈴鈴…”


    正在這時,電話突然響起,他看了眼還是二哥的,沒接,順手給掛斷。


    “叮鈴鈴…”


    電話再次響起,丁煜想了想給接起來,他剛剛借起,對卻給掛斷。


    另一邊,惠南市。


    二哥找的“黑診所”位於城郊,主要病人都是社會上這些打架鬥毆不能去正規醫院的,所以平時都是大門緊閉,說的高大上一點就是:vip服務,不接私客。


    此時二哥蹲在門口,嘴裏叼著煙卷,一口接一口的吸著。


    非常犯愁的說道“你也聽見了,我給他打電話不接,我有啥招?現在事鬧得這麽大,我估計現在正在跟人協商呢,你著急也沒有用!”


    說完之後,低著頭嘴裏還板不住小聲嘟囔道“他大爺的,八百年不找我一次,找到我就沒好事…”


    二哥旁邊站著一人,剛剛露頭的太陽恰好照在她側臉,她沒低頭看二哥,而是眼神帶有幾分彷徨的看著門口,出來的比較著急,腳上還踩著拖鞋,腳丫摟在外麵,類似練功服的長褲包裹著雙腿,上身穿的不多,卻圍了一條灰色披肩。


    丁煜判斷的沒錯,在第一次槍聲響起時田田就知道是槍聲,而不是像普通民眾似的認為放炮,她微微詫異過後,第一時間衝向窗前,看到正對麵的樓道內聲控燈不斷響起,她已經明白大概,不過她就是女孩子,想阻攔卻沒那個能力。


    唯一就是報警而已。


    她站在窗前緊張皺眉祈禱,到最後眼看著劉琦跳窗、劉飛陽和阿圳出門…


    她頓時被澆灌了一車混泥土,呆若木雞,看到這幾個人就不難分析出和丁煜有關,丁煜在濱海?詩藍也是在濱海過來的?


    她短暫愣神之後,瘋狂的跑出門,一遍一遍撥打整個丁煜在惠南的最佳損友電話…


    此時,二哥聽自己說完之後,田田還不吱聲,抬頭看了眼。


    田田臉上掛著的憔悴和倦容讓他有些同情整個女孩子,依稀記得大約在一年前幾人上山拜佛,那是她臉上還是純真笑臉…


    “噠噠…”身後傳來腳步聲。


    阿圳裸露著上身,肩膀上子彈已經被摳出來,纏上很厚的一圈紗布,他看了眼田田的背影,下意識的叫道“嫂…”可剛說出一個字,又覺得有些不合適。


    田田沒回頭,倒是二哥轉過頭,他擺擺手,示意你趕緊回去,這時候根本不是打招呼敘舊的時候。


    阿圳一咬牙,緩緩扭過頭回房間。


    劉飛陽胳膊已經被吊起來,正坐在床上,他看到阿圳進來,拿眼皮耷拉一下,隨即歎了口氣。


    “陽哥,我說不出口…”他說著,站到另一邊。


    劉飛陽也沒為難他,而是轉頭看向閆星君。


    閆星君靠在牆邊,手裏玩著火機沒有任何回應。


    這個事,不僅僅是他倆難以啟齒,就連劉飛陽自己也覺得有些不是人,可能怎麽做?東西不帶回去就是不完美,詩藍都已經開槍,還差幾句話。在心裏下了很大決心,隨即站起來走向門口。


    二哥對他善意不多,但也沒有過分的敵意,見他出來緩緩從地上站起來,用手錘了捶有些發麻的雙腿,撂下一句“你們聊”隨即扭頭走進屋子。


    田田甚是空靈,她像是對周圍變化沒有一點感知,從阿圳的停頓,到二哥的離去,再到劉飛陽從後方緩緩走到她身邊,沒有一點肢體動作,和言語表達,就這麽安靜的,帶有幾分悲傷的優雅,麵相門口而戰。


    “謝謝啊…”劉飛陽緩緩說一句。


    “不客氣!”田田聲音還是那般清脆,隻不過由原來如百靈鳥悅耳,變成玻璃破碎刹那版的哀鳴。


    她像是被晨風吹得有些冷,抬手拽了拽披肩。


    “我們這次過來是逼不得已,沒有意圖打擾你的情景,而且在得知詩藍就住在你對麵的時候,我們也短暫猶豫過…”他把姿態放的很低,緩緩解釋。


    “我能理解,現實利益要比心理安慰來的更加痛快不是麽?”田田不急不躁,就是是疑問句也沒有該有的惱怒。


    “…”劉飛陽低頭沉吟半天,他這麽大個人,愣是讓個女孩給憋的啞口無言。


    其實他們都是站在丁煜的角度上,如果都把自己擺在客觀立場,或者是田田的朋友,也就不會這般尷尬,在他們心裏已經本能的認為是自己對不起她了…


    “我有話就直說了,我們費這麽大勁從濱海過來,目的很明確,就是要詩藍手裏的東西,並且這個東西對我們很重要,現在在你手中,如果可以請給我!”


    “你看那日出多美…”田田揚起高傲的脖子,眼神追隨這太陽,逐漸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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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飛陽深吸一口氣,他知道兩人的思路都不在一個頻道之上,或者說這是田田故意不接話茬,可這東西勢在必得,他又僵硬的說道“你把東西給我,我們絕不會在踏入惠南半步,讓你平靜…”


    “日落是沉潛,日出是成熟,你說,經曆怎樣的刻苦銘心才能完成這兩次蛻變?”


    “到底怎樣,才能把東西給我們?”劉飛陽逼問道。


    這次田田沒再回避,而是緩緩轉過頭,她看著劉飛陽的正臉,嘴角掛著淺笑“丁煜欠我…他欠我一句:當麵說分手…”


    “刷…”她話音落下,太陽的攀升速度像是加快節奏一般,全身從地平線鑽出來,照耀這片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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