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強並沒倒,這裏地形複雜樹木叢生,子彈鑲嵌在他身旁的樹上,樹皮被打的飛濺出來,他在跑後麵再追,這是一場沒有和局可能性的棋,唯一的結果就是以誌強的被捕而告終,他想反抗,卻沒有辦法反抗。


    事實上,誌強在大千社會中隻能算是一個極其渺小的個體,但是縱觀他的一生,也能算作非典型的人生,因為嘲諷和辱罵被人當成傻逼一樣,他忍了一年又一年,最後實在忍無可忍才拿起屠刀遠走他鄉,可到最後還是無法擺脫給人當“狗”的命運。


    士農工商,無論後麵三項在幾千年的人類社會中有怎樣變幻,但排在第一位的,始終都是士,目前看來,百年之後也很難改變。


    如果說在給誌強一次機會:問他會不會拿起屠刀,殺了石頭場老板,那麽他一定會說,我的手法會更嫻熟。可如果再問,如果上天給你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你打算怎樣活,他一定會回答:學習,也成為上位者,讓所有人不再“養狗”


    他衝破了一次思想形態的枷鎖,卻始終沒能跳出這個社會…


    “亢…”又是一聲槍響。


    “嘭…”就看誌強的身影一斜,爬到地上,小腿上出現一個血窟窿,正在往出穿血。


    即使是這樣他沒放棄,甚至沒回頭看一眼後麵的追兵還有多遠距離,他站起來,踉踉蹌蹌的往山頂上跑。


    還有十米距離,他就能翻過這座山頭。


    “亢…”


    他跑了不到五米,又是一聲槍響。


    “嘭…”


    他的身體再次重重砸到地上,可這樣,他還是不放棄,雙手抓著地麵的野草,靠上肢力量向上拖拽自己的身體。


    就這樣,他又行進了三米。


    後麵的追兵距離已經不遠,他們更知道誌強已經是強弩之末,被抓住也就是這十秒八秒的事,並沒再開槍,而是奮力的向上跑著。


    月光透過濃密的樹葉,有幾縷鋪撒下來,落到誌強的身上,按照農曆計算,今天應該是七月十六,在一個月中月亮最圓的夜晚。


    誌強要緊牙關,繼續向前爬,他的手已經被劃出血,手指最前方的肉已經被豁開。


    不知為何,這個膚色黑如鐵,身體壯如石頭的男人,眼中居然出現一滴淚水,這淚水順著他的臉頰向下流淌,落入他剩下的草裏。


    他死死的看著前方,那是這座山的最頂端,山的那頭已經沒有任何物體,從這裏看去能看到很遠的地方。


    終於,誌強雙臂猛然用力,劃過幾十公分的距離,他到達最頂峰。


    “噠噠…”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


    他這才發現,是一處懸崖,懸崖下麵是什麽,他模糊的雙眼並看不清。


    警員是站立姿勢,所以早早就發現這裏地貌,他們眼看著誌強半個身體已經出去。


    “不要!”後麵那警員,驚恐的喊道。


    “嗬嗬…”誌強無奈的一聲苦笑,他上半身已經處於懸崖上方,緩緩抬起頭,看向那輪明月“這世界,別了!”


    他說完,眼睛一閉,上半身向下一傾斜,用盡所有力氣抬起腿。


    這具驅殼消失在山峰之上。


    “嘭…”一名警員早就撲過來想要抓住誌強的腿。


    但終究是差了一點,他身體砸在地上。


    誌強知至知終都沒回頭看一眼,自己走過的路,他漸漸下落,終於微笑著睜開眼睛,這才發現,原來這裏之所以有懸崖,是因為都是人工鑿出來的,炸山采石,下麵是一處廢棄的石頭場,隻不過不是他曾經工作的那處而已。


    “嘭…”


    宛若平地驚雷的一聲,讓呆呆站立在懸崖邊上的警員不由閉上眼睛。


    現場唯一一名帶著帽子的警員,伸手把帽子摘下來,托在手中。


    嘴裏小聲嘀咕道“這樣的走,總比被老板弄死的好”


    另一邊。


    田田是最先跑的,從小就跟父親來打靶場,知道哪裏有小路哪裏人跡罕至,他在看到上麵衝下來人的一刻,率先逃跑,所以距離一直拉的很遠,始終沒有被追上,打靶場雖然距離下麵的路麵有三公裏,但是距離部隊,翻山越嶺的直線距離不足一點五公裏。


    “嘭…”她被野草拌了一下,直挺挺摔到地上,雙腿的膝蓋已經被卡出血。


    她是穿著裙子,有些地方已經被枯樹枝劃破,腿上也都是一道一道的劃痕,深的出血,淺的也有痕跡,曾經被丁煜稱呼為田大長腿,的長腿也不在那麽光滑白皙,除了血跡之外還有泥土,她看起來非常狼狽。


    把側麵的頭發咬在嘴裏,眼睛如餓狼般的盯著前方,這眼睛在黑夜中放光,光芒的盡頭落到那已經別人踹塌的圍牆之上。


    她跑進去,這裏已經是部隊的管轄範圍,絕對安全區域,靠在旁邊的牆上歇了口氣,伸手把咬在嘴裏的頭發那下來,這才發現,原本是一縷頭發此時已經被咬成兩段。


    “噠噠…”警員的身影趕過來。


    看到破敗的圍牆,再看到牆上的電網,他們不得不停下腳步。


    相互對視一眼,終究沒敢進入。


    最後剩下的也隻有閆星君和於浩。


    他們跑出來的時候,警員已經衝過來,所以距離一直沒拉開,大約二十米左右,他們的身體也始終沒能逃離後麵警員的視線。


    跑了足足十分鍾。


    “星君,你別管我了,真的!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於浩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正常人跑起來都會揮動雙臂,他一條胳膊在甲板上,根本用不上半點力氣,能保持現在的速度,完全是靠著一股求生的本能在支撐,他更知道,閆星君之所以沒有跑出去,是因為自己再拖累。


    “你聽我說,我現在眼睛已經黑了,腦部供養眼中不足,用不上一分鍾,我肯定是被抓,而且我身上沒死罪,即使進去了也能出來,你不一樣,你要是被抓到就沒有活的希望,你跑,別管我…”


    閆星君一聽,回頭看了看,距離還是那麽遠。


    現在的情況就擺著這裏,如果繼續按照這種速度,逼到後麵的警察開槍,大家都跑不了,就像剛才陳少輝說的:現在不是講義氣的時候,麵對社會流氓可以說我不鬆手,但是麵對國家機器,什麽情誼都會顯得荒誕可笑。


    “走,如果你有一天見到煜哥,告訴他,我沒有對不起丁家門徒這個名號,你再告訴煜哥,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從濱海開始,我就聽他的,不會回來…”


    於浩說完,緩緩放慢腳步,幾步之後,停在原地。


    警察幾乎是在轉眼間到他身旁,為首的一人高高躍起,一腳踹到於浩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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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於浩被踹的向後退兩步,隨後坐到地上。


    “你去追那個,你倆把他壓回去…”這人緊接著吩咐。


    於浩聽見這話,忍住疼痛睜開眼睛,見一人要從他旁邊過,用盡全身力氣,撲過去抱住之後這警員小腿。


    “嘭…”警員重心不穩,被拖到在地。


    “敢拒捕?”為首這人詫異喊一嘴,隨即單腿跪在於浩後背上,另一之後掰著於浩胳膊。


    “哢…”手銬聲響起,預示著這個跟著丁煜從濱海征戰過來的門徒,在短暫的生命,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在監獄裏度過。


    不過,經過他的一番攪合,前方的閆星君,不知所蹤。


    半個小時後,幾輛車押送著二人離開,還剩下一輛,拿著手電筒進駐石頭場,在亂石中尋找誌強的身體。


    今天的抓捕行動,看似很突然,實則又是必然!


    劉飛陽在田田走後,就一直坐在麻辣燙店裏沒動,而現在,他對麵又多了一個人。


    白襯衫,黑西褲,黑皮鞋,正是尚垠!


    “叮鈴鈴…”


    尚垠放在桌子上的電話響起,他看了眼,並沒拿起來,伸手接通之後直接點了擴音。


    電話那頭傳來猴子的聲音“尚哥,專案組那邊已經往回走了,於浩、陳少輝被捕,杜誌強跳崖身亡,田田和閆星君暫時還沒找到!”


    “嗬嗬…”


    劉飛陽嘴裏笑出來,向後靠在一椅子上。


    尚垠臉上也有些不自然,如此準確的消息居然能演變成這樣結果,他想罵專案組都是飯桶,可在劉飛陽麵前,他也不好表現出什麽。


    “知道了…”說完,掛斷電話。


    “看來事情進展的並沒有想象中的順利麽…”劉飛陽悠悠說出一句。


    “凡事都有風險”尚垠也向後一靠“如果我猜的沒錯那邊一定有看著他們的人,雖然不是重要角色,但是咬一下也挺疼,搬到田震不難,隻是多了點麻煩而已!”


    “嗬嗬…”劉飛陽又是一笑,不說話。


    尚垠想了幾秒,然後伸手摁在桌子上站起來“你把老白給我,剩下的事情我辦!”


    “可以…”劉飛陽點點頭。


    “走了”尚垠一抬手,轉身離開。


    過了兩分鍾左右,劉飛陽也站起來,終於離開。


    事實上,從他倆現在的狀態和對話來看,就知道今天這個結果已經在他們的預料之中,更可以說,是他們設計出來的。


    而具體的事宜,要追溯到三天之前,專案組剛剛有到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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