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時候,三個人還了鑰匙便搭乘無人駕駛車回到a城飛船管理處,迅速地簽訂了租賃合約以後便由那名叫萊斯的接待員帶著他們乘坐管理處的無人車行駛到城外的飛船停泊場。【鳳\/凰\/ 更新快請搜索//ia/u///】廣袤的土地上停放著一排排的銀色私人飛船,雖然風沙漫天卻仍然得到了合適的保養,閃爍著新鮮的金屬光澤。


    萊斯帶領他們上了其中一架大約可以容納五到十人進行長途飛行的小飛船,大概講解了一下使用規範。臨走時隻見他在一旁與祭司嘀咕著什麽,一臉的春潮帶雨,離得還那麽近都快跟祭司貼在一起了,看得伊森有種想要衝過去吧祭司一把拉開的衝動。塞繆在旁邊看著他,眼神有些陰沉。


    伊森感覺到了塞繆身上彌散的陰霾,他轉過身,看到塞繆正坐在駕駛位的轉椅上,似乎剛剛轉開了之前凝視他的視線。伊森問了句,“你還好嗎?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塞繆敷衍地回答了句,“沒有。”


    “你的發情期是不是快到了?”伊森忽然有些擔心起來。這一次又要進行曲率飛行,伊森還記得進入禁城後的第一次任務在飛船上發生的危急狀況。


    “你管的還真寬啊。什麽時候我還需要你幫我算發情期了?”塞繆不耐煩地懟了他一句。


    伊森碰了一頭灰,也不好再追問。他當然是關心塞繆,隻不過這關心中自私的成分也不少。畢竟這一次船上隻有一個alpa,而他可不希望這個alpa跟飛船上唯一的ega發生什麽……


    伊森心中忽然有些患得患失。他轉頭,看向正衝那男ega接待員露出迷人笑容的祭司,一種從未有過的擔憂出現在他腦海裏。雖然伊芙人對於本能的掌控力很強,但塔尼瑟爾無論如何也是個alpa,他的天性就是會被ega吸引。而自己永遠不可能滿足他內心最強烈的、想要占有一個ega的渴望。


    他從前從未對祭司產生過占有欲,即便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了塔尼瑟爾也沒想過會和對方永遠在一起。那是因為他那被傷過的充滿戒備的的內心一直在告誡自己不要期望太高,不要太容易陷進去。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對祭司的牽絆越來越強韌,甚至到了開始想到未來的地步。


    這太奇怪了,因為他甚至不能確定自己有沒有未來。


    那萊斯總算依依惜別地走了,塔尼瑟爾鎖死機艙,開始設定飛船航線。伊森對於駕駛飛船一竅不通,隻好坐在後麵的座位上默默地看著祭司和塞繆忙碌。他發著呆,失神地用手輕輕摸著後頸密布的疤痕和凸起,感覺著它們一直蔓延到肩胛骨上,並且似乎還在向下蔓延至整個後背。時不常出現的瘙癢感令他心煩意亂,無法集中注意力。


    “伊森,你先去睡眠大廳等我們吧。”塔尼瑟爾轉頭見伊森精神似乎不大好,便如此對他說道。


    由於最多能容納十人,睡眠廳也比他之前見過的所有飛船的都要小。他在更衣室脫掉衣服,對著鏡子看著自己隱隱能看到肋骨的身體,驚覺自己不知什麽時候竟然已經變得這麽瘦了。從前在健身房鍛煉出來的勻稱身體早已消失無蹤,那種紅潤健康的氣色也沒有了。他觸摸著自己的身體,愈發對自己充滿厭惡。


    自從見過母親進入成年期後那種枯槁的樣子,變成相同的模樣便一直是伊森的夢魘。


    在母親生病後他回家探望的時候,曾經坐在母親的病床前,握著她布滿皺紋的手,聽她給他講述進入成年期時會發生的事。因為她想要給他足夠的時間進行心理準備,而不至於對自己的命運一無所知。


    她說進入成年期的時候會有一段時間極度疲憊,不想見任何人,時刻處於一種莫名的恐懼和焦慮之中,隻想把自己關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獨自待著,而且完全失去胃口。這段時間大概會持續一到兩個星期,之後會有兩到三天忽然特別精神煥發,而且整個人的外表會美麗到極致,然而這段時間過了之後人就會迅速衰老,走向死亡。就像蝴蝶一樣,一旦破繭而出,雖然可以得到一霎那的美麗,但餘下的卻是永恒的枯萎和死亡。


    伊森記得母親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的那段時間,記得父親告訴他關於成年期的事,也記得母親剛剛從房間裏出來時的樣子。那時的她美得就像古老教堂裏的聖母像,與以前明明是同一個人,但卻好像渾身都會發光一樣。可是短短三天過後,之前的美麗就像泡影一樣消失無蹤,皺紋如蛛網一般爬滿了她曾經豐潤美麗的臉頰,皮膚也失去了光彩。


    現在的自己雖然還沒有到成年期,可是看外表也差不多了。


    塔尼瑟爾怎麽會喜歡這樣的他呢?簡直就像母親當初進入成年期以後那副枯槁的樣子。若不是身體裏有熵神留下的感染,祭司恐怕根本不會看他一眼吧?


    他討厭這樣患得患失的自己,好像又陷入了當初迷戀上羅蘭的那個怪圈。


    從地球聯盟的領域離開進入伊芙星的星域要經過一道自動探測屏障,如果飛船主腦沒有出示合法證件的話就會觸發警報,被一道電磁網攔下來。好在塔尼瑟爾似乎在來到地球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另一個假身份,令他們順利過關,甚至都沒有打斷他們的休眠。直到飛船進入伊芙星域,主腦才啟動喚醒程序。


    伊森洗了一個澡,穿著舒適的浴袍坐在自己的房間裏看著電影,慢慢啜飲著一杯紅酒,光影在他周圍投影出了一片異星球的荒漠。忽然主腦說有人請求進入,伊森打開門,看到的竟然是塞繆。


    他一愣,”塞繆?出什麽事了?”


    “沒事就不能來?”塞繆神情有些陰鬱,徑直經過伊森身邊。伊森注意到他手裏拎著幾罐啤酒。


    塞繆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伊森的床上,也就是那片荒漠的中心,十分疲憊一樣左右晃動了一下自己的頭顱,脖子中發出哢哢的響聲。旁邊一個全身黑鐵盔甲的武士正緩緩舉起一把滴著血的鏽刀,好像要把塞繆給砍了一樣。伊森連忙做了個手勢關掉了電影。


    “你那個祭司說,我們還有三天就會到伊芙星了。”塞繆打開一罐啤酒,大大地灌了一口,發出一聲舒適的歎息。


    伊森點點頭,在塞繆旁邊的床沿坐下來,也伸手拿了一罐。


    “你覺得他可以保護你?”塞繆問。


    伊森咽下一口泛著苦澀的酒液,“嗯,我相信他。”


    “然後呢,一輩子龜縮在伊芙星嗎?”塞繆哼了一聲,“你父親好像還在地球聯盟吧,如果他們用你父親的安危威脅你,你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到時候再說吧。”伊森衝他笑了笑,“我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還不一定呢。”


    “你什麽意思?”


    “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吧,我這個樣子,像是還能活很久的人嗎?”


    “塔尼瑟爾不是說他有辦法治療你嗎?”


    “塞繆。”伊森抬起碧綠的眼睛,幽幽望著他,“我已經連人都不算了,他還能怎麽救我?”


    “什麽意思?什麽人都不算。你這不是好好的嗎?”


    “你難道忘了我變成那種樣子時候的樣子嗎?”伊森的笑容變得愈發鬼魅,“你當時那麽害怕我,怕到不敢接近我,你全忘了?”


    “我那是沒有心理準備!這都是暫時的,你會好起來的。”


    “不會了……”伊森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瞳仁變得豎長,那綠色也更加濃重,“因為,第二次我變成那種樣子以後做的一切,都是我心中真正想做的。”他說著,咧嘴笑著,露出的牙齒整齊潔白,卻不知為何另整張臉看上去有些妖異,“與其說是我不能控製自己,倒不如說是無法再壓抑真實的自己……”


    塞繆默然,咕嚕咕嚕喝光了一整罐,然後又打開一罐,“不要對自己太苛刻了。”他啞著嗓子,忽然輕描淡寫地加了一句,“那些人,都該死。”


    伊森聽出他語氣中凝結的傷痛,心下黯然,便伸出一隻手按在塞繆肩膀上。


    “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對他說過愛或喜歡這樣的話。”塞繆仰起頭,看著天花板上緩緩旋轉的星空投影。


    無窮無盡的遺憾和悔恨在靜默中蔓延,伊森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現在說也來得及啊,或許他隻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存在於這個宇宙裏呢?”


    “塔尼瑟爾說,在極致的混沌之中,時間和空間的界限都模糊了,或許我們會有機會見到故去的人。”塞繆轉頭望向伊森,忽然將手按在了伊森的手背上,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如果真的可以的話,我什麽都願意做。”


    塞繆的眼睛深處燃燒著一種另伊森有些違和的狂熱,可是他卻有點不明白塞繆的意思。


    卻在此時,未關閉的門口傳來一陣輕悅但似乎有些被故意拖長的聲音,“我是不是打擾了什麽?”


    伊森趕緊抽回自己的手,裝作不經意一樣站起身來,“你們倆怎麽都往我這兒跑?”


    塔尼瑟爾徑直走過來,當著塞繆的麵忽然一把攬住伊森的腰,勾起他的下顎便是一個深吻。伊森被他一連串行雲流水一樣自然的動作搞得根本反應不過來,被親了三秒之後才趕緊掙紮了一下,“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場合!”


    “有什麽關係,這飛船裏隻有我們三個。塞繆你介意嗎?”


    塞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站起身來要走。但是祭司卻伸手攔在他身前說,”等一下,我有事要先和你們商量。”


    ga隻好不情不願地留在原地。祭司將自己的萬息球拋入空中,幾束光芒投射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些方框和文字,它們迅速排列,組合成了類似於金字塔的形狀。


    “在進入伊芙星領域之前我認為有必要讓你們大致了解一下我們的社會結構和風俗,否則的話,你們可能會遇到很多無法理解的事。”塔尼瑟爾像老師一樣對著麵前兩個學生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伊芙人是現在的銀河係文明中碩果僅存的幾個宗教文化星國。他們的宗教被統稱為伊芙教,但是其中分成兩個對立卻又兼容並蓄的分支——序神派或熵神派。在伊芙的曆史上這兩個派係一直在明爭暗鬥,甚至爆發過流血戰爭,每一個派係都曾經在曆史上占有過主導地位。在星際文明時代,用戰爭作為解決問題的手段顯然已經過時,而且因為受一些比較強大的星國比如蛇夫座聯盟和第三帝國的自由主義影響,也為了整個伊芙聖殿係統的利益考慮,祭司們開始宣揚平衡主義,即序神信仰和熵神信仰本無正統與非正統的分別,而是代表了宇宙中兩股相互拉鋸持平的能量,將序和熵放到了平等的地位。但事實上,如今的伊芙星仍然是以序神信仰為主的社會。


    由於宗教地位崇高,管理著以伊芙星為中心的伊芙星國的是一套獨特的聖殿係統。地位最高的兩大神殿分別是序神派的無名聖殿,以及熵神派的深淵聖殿。這兩大聖殿卻也不是各自獨立,每當他們想要頒布一條指令,必須要得到另外一方的同意才可以。並且雙方的銀衣祭司以上的大祭司們每個月都要會麵一次,以保持兩大神殿的密切合作關係。


    在兩大神殿之下又各分出四大一級聖殿,功能是協助最高聖殿製定一些教律規定,並且督促下級各大聖殿執行。在一級聖殿之下有一係列龐雜的修道院,負責監管一些比較具體瑣碎的細則,比如有專司教育規章製定的、有專管文化傳播的、也有負責商業貿易的。在這些一級聖殿之下便是洲級聖殿,一般管轄著伊芙星上八大洲以及其他屬星的聖殿。他們負責監管整個大洲、包括一些被劃分在內的星球的秩序。再往下還有域級聖殿、城級聖殿乃至最基本的五級聖殿。他們負責各自管轄地區內的規章製定,並且擔負著作為當地伊芙人精神和靈魂導師的責任。


    塔尼瑟爾所在的紅月聖殿便是洲級聖殿,隻不過他們管理的洲比較特殊,是伊芙星球的王族所在的大洲,而且也被認為是伊芙文明起源的土地。雖然是洲級聖殿,但他們的權利很大,很多時候甚至可以直接影響一級聖殿甚至最高神殿的決策。紅月神殿被建築在伊芙星國的首都——西洛安城,名義上是序神派聖殿,但實際上近些年由於長官聖殿的最高祭司——紫衣祭司西奧尼爾逐漸傾向熵神派,所以關於紅月神殿的熵派傾向傳聞一直沸沸揚揚。


    這樣的消息令無名神殿十分惱火,甚至一度考慮將西奧尼爾調配到另外一間洲級的熵派神殿中去。隻可惜西奧尼爾非常受歡迎,在王室中也有不少關係,甚至有貴族血統,再加上深淵聖殿施壓,所以才沒有動手。


    至於伊芙星的王室貴族,他們則負責控管一些更為世俗的政府部門,比如警察、學校、醫院一類的機構。因此他們的勢力不容小覷,雖說他們也服從神殿的管理,但更多時候與神殿處於一種相輔相成的關係之中,相互忌憚,也相互依附。尤其是近些年,一些王氏成員中的要員加入了祭司的行列,就另這種關係更為微妙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伊森忽然問了句,“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你好像就是個貴族?”


    他這個問題打斷了塔尼瑟爾的敘述,也另已經聽到打瞌睡的塞繆稍微醒了醒神,“啊?什麽貴族?”


    “是的,我父親過世前的封號是西川大公,如果我沒有成為祭司的話,應該也會繼承這個封號。”祭司答道。


    “啥啥啥?你是貴族?”塞繆顯然沒有跟他倆在一個頻率上。伊森不耐煩地把他的頭推到一邊,繼續問道:“所以……西川大公是什麽樣的地位啊?”


    伊森雖然有讀過地球上的大公是怎樣一種地位,但他不太敢相信……說不定伊芙的製度和地球不一樣呢?


    塔尼瑟爾卻隻是稀鬆平常地聳聳肩,“就是現任伊芙王的弟弟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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