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吵的很凶,侍中高士廉、諫議大夫王圭聲色俱厲,吏部侍郎溫彥博陳述厲害,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等李二的心腹之臣也都表示反對,已經被罷相,尚且賦閑在家的宋國公蕭禹白身上殿,據說在朝堂上聲淚俱下,好像一旦王晞封了侯爵,大唐就會立刻原地爆炸一般????


    也不知道是誰鼓動的國子監一些儒生,竟然跑到王晞的府門前大罵王晞乃是幸進之徒,各種引經據典,冷嘲暗諷,直氣的許嗣道就要抽刀砍人,被張石等人攔住。


    幾個膽大的儒生高喊著要王晞出來對質,說著還要往府門內走,還沒走進,幾支弩箭釘在腳下幾寸遠的地方,立時就被嚇了回去。


    開玩笑,老子惹不起眾怒,但也不是哪個都能踩的,要是隨便哪個臭蟲敢入老子府上叫囂,老子費勁力氣把腦袋磕破了跟李二換來的弩、弓幹什麽使的!


    “府外的我們管不到,石頭哥一會兒去萬年縣府報備一下,萬年縣令昔日在朝堂上曾有相扶之儀,某給他個麵子,知會一聲,這些儒生若是敢擅入某府中半步,必死弩、弓之下!”王晞臨走前交待道。


    臨走?是的!王晞慫了,滿朝文武反對,群情憤然,李淵的這一招捧殺是讓王晞惡心不已,實在受不了府外的聒噪,王晞便一大早帶著小巧兒去了陸德明府上串門。


    陸老夫子身子不好,眼下又已經接近元日,老夫子便經常告假於家中休養。


    陸夫子與王晞對案而坐,桌椅送了陸夫子府上,可是跪坐了一輩子的老人家卻覺得坐有了翅膀的胡登有失士大夫的禮節,執意不用,無奈王晞也隻好陪著跪坐,好在不是正式場合,有類似靠枕的憑幾倚靠,倒也沒多難受。


    陸夫子一生著述繁多,主要是對諸經學典籍的注釋,包括《周易》一卷,《古文尚書》二卷,《毛詩》三卷,《周禮》二卷,《儀禮》一卷,《禮記》四卷,《春秋左氏傳》六卷,《公羊傳》一卷,《穀梁傳》一卷,《孝經》一卷,《論語》一卷,《老子》一卷,《莊子》三卷,《爾雅》二卷。


    隨著年歲漸老,老夫子的身體大不如前,加上眼神不好,著述的事情才停了下來。


    王晞翻閱著陸德明的著作,讀書是眼下王晞急需要做的事情,不管他雲夢山的謊言多麽的浮誇,要想讓謊言盡量維持下去,王晞隻能不斷充實自己。


    小巧兒捧著一塊糕點吃的滿臉都是食物殘渣,陸夫子年僅十四歲的小孫女乖巧的在一旁奉茶。


    陸德明飲了一口清茶:“這滋味確實玄妙,頗有儒家苦盡甘來之意境,聽說流入市井的幾包茶,已經被邀到了五百貫的天價,還依然有價無市,老夫這等人,還是沾了小友的光才有幸嚐此佳飲。”


    王晞煩躁的合上書,伏在桌案上,故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陸夫子的小孫女:“等小子賺夠了家裏花用,明年新茶采下,到時候要多少有多少,小子會努力將價格壓在半斤五十錢以內,使其盛行天下!當然,夫子府上無論何時,小子斷不會讓夫子缺了茶喝的。”


    陸夫子的小孫女名叫陸婉如,取自《詩經?野有曼草》“有美一人,婉如清樣”,老夫子又給其取了個小名喚作陸婉。


    陸婉被王晞盯的麵孔紅紅,老夫子不滿的拍了拍桌子:“太上皇為你招來滿朝非議,你卻來招惹老夫的孫女作甚?”


    王晞翻了翻白眼:“某招誰惹誰來,剛一見麵太上皇就要殺了我,我能怎麽辦,好容易撿回一條命,還沾了一身的醃臢。又不是我要那個封爵的,那些老不死的都想踩著我為自己邀個犯言直諫的名聲罷了!”


    王晞看著陸婉害羞的樣子越發覺得可愛:“小婉妹妹,你說那些人怎麽就那麽壞呢?”


    陸婉臉色紅紅的道:“我???我不知道????”


    老夫子沒好氣的指著王晞笑罵:“老夫昔日在秦王府與陛下相處多年,以陛下的脾性,即便如今滿朝反對,也絕不會就此作罷,十四歲的侯爵勒,誰人看著不羨慕?”


    老夫子又笑吟吟看著還在眼神調戲陸婉的王晞:“怎麽?小友可是看上了老夫的孫女,若是就速回家中請人來提親,老夫做主先允了這門親事,若是等小友的封侯詔書下來,恐怕求親的高官勳貴會踏破你家的小院子。”


    陸婉的臉色更紅了,讓王晞覺得她下一刻會突然燒起來,陸婉一頭紮進老夫子的臂彎:“爺爺?????”


    “好啊??”王晞調笑道:“不過眼下爛事太多,小子也還年幼,待小子安頓好一切再敘此事。”


    又看著陸婉笑道:“小婉妹妹,等著某來娶你哦~~”


    陸婉羞紅著臉,有些懊惱的道:“你????你???登徒子~”


    小巧兒奶聲奶氣道:“小姐姐生病了嗎,臉好紅啊?????”陸婉終於忍不住,捂著臉便跑了出去。


    王晞正與老夫子相談正歡,張石快馬來報,詔書已然到了府邸!


    王府的小院子裏,備齊了香案儀仗,王晞一家老子連帶著許嗣道也一起,李二身邊的大太監高輔誠親自宣讀,中書令房玄齡代門下省觀禮。


    沒有傳說中的“奉天承運,皇帝????”


    高輔誠的聲音有些尖銳,卻也沒有電視裏太監那種公鴨般的嗓子:


    “門下:朕獲承天序,欽若前訓,用建藩輔,以明親賢,斯古先哲王之令典也。有先秦鬼穀門下王晞者,孝友寬厚,溫文肅敬,行有枝葉,道無緇磷。踐君子之中庸,究賢人之義理,情惟樂善,誌不近名??????”


    伏在地上的王晞是真的覺得自己該多讀書了,這他娘的聽不懂啊!


    囉囉嗦嗦一大堆,終於到了實質性的部分:


    “白鹿者,古之祥瑞,風餐飲露,仙家隱士,相伴而舞?????王晞者,可封白鹿候,以嘉其功,宜令有司,備禮冊命,主者施行。”


    終於宣讀完,高輔誠笑眯眯的將詔書放在王晞手裏:“恭喜白鹿候了!”


    房玄齡命身邊的禮官記錄下時辰,麵色複雜的看了王晞一眼,便拱手告辭。


    張老頭老於世故,將前幾日賣茶的銅錢拿出上百錢來硬要塞給高輔誠,滿滿的一大捧銅錢,直看的王晞尷尬不已,李二身邊的大太監,要是能看上這幾個錢就怪了????


    高輔誠卻神色如常的取了一枚銅錢道:“奴家吃穿用度皆在宮內,金銀取之無用,即是侯爺美意,奴便取一枚罷,好讓奴家也沾沾侯爺的喜氣!”


    要不怎麽說見過世麵的人會說話呢!


    高輔誠又道:“陛下還讓奴對侯爺帶句話,昔日侯爺麵君之時所言的應對田畝兼並之法,何時呈上?少年封侯,我大唐首例,侯爺若不能做出些大功績,隻怕朝臣會對陛下的識人之明失望了。”


    王晞收起笑容,李二的意思很明白,朕頂著滿朝文武的壓力把侯爵給了你,你趕緊做點什麽給朕去打那些大臣的臉,否則朕就隻能打你了!


    剛送走高輔誠,老程帶著牛進達便走了進來,王晞跟兩位伯父見了禮,拿著詔書道:“兩位伯父,有點不對啊,縣候不是有千戶的封邑嗎?為什麽詔書中未寫?封地也沒有,是還有什麽程序要補充嗎?”


    老程沒好氣的呸了一聲:“老子的宿國公也才七百戶的封邑,你牛伯伯的琅琊郡公才剛三百戶,你一個小小的縣候想要一千戶?”


    王晞有些弱弱道:“那小子這白鹿候該有多少戶?去找誰領取?”


    老程哈哈一笑:“一戶沒有!”


    “這是為何?”王晞有些激動。


    老牛解釋道:“有個爵位就不錯了,連續兩日朝堂大爭,今日早朝,宋國公為了阻止這道詔書都要碰死在殿上了,這是拐著彎在罵陛下昏聵啊,陛下大怒,若不是群臣求情,蕭禹恐怕就要橫死殿上了,齊國公長孫無忌建言修改詔書,去掉封邑、賞賜,隻給爵位、品級,最後吏部溫彥博還是不同意,又把品級俸祿也去掉,門下省這才勉強通過”


    老程補充道:“換句話說,你這白鹿候,成了虛爵!”


    不給封邑、賞賜,連俸祿都沒有!更不要說這從三品開國縣侯所對應的官職了。虛爵?!


    白鹿者,古之祥瑞????這他娘的當自己是吉祥物嗎?還指望著白撿個侯爵能輕鬆過上好日子呢???


    老程拍了拍王晞的肩膀:“虛爵也是我大唐的爵位,準備封侯宴吧。你這府中太過小氣了些,實在不成,就在東市找些酒樓作數罷。”


    曆來勳貴封爵,都會擺宴遍邀勳貴大員,一來聯絡下感情,二來也是向整個勳貴圈子宣告新人的加入。


    “封侯一事,朝野非議者眾,這封侯宴隻怕會冷場啊”老牛有些憂慮的道。


    老程卻怒哼一聲:“某老程家的子侄,還不用看誰的臉色!小子,這封侯宴必須要擺,若是連設宴的膽量都沒有,不但為你封侯的陛下會失望,朝野內外也會更加看你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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