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拉著王晞大大咧咧的喊了一嗓子,這就是咱們大唐的白鹿候!俺老程的外甥!日後可都要多多關照!


    王晞拱手向四方見禮,老程便不耐煩的吩咐開宴。


    自平康坊請來的歌舞姬舞動雲袖,鼓瑟吹笙,眾人飲酒作樂,好不快活!


    這才是大唐該過的日子啊!


    分餐製最大的缺點應該就是敬酒了,張老頭捧著酒壇在後,王晞端著杯子在前,開始逐桌敬酒。


    “小子何幸,能得文紀先生駕臨,前輩看重,無以為報,晞當滿飲此杯,以敬先生!”王晞跪坐在李綱舉起酒杯道。


    李綱老懷大慰:“十四歲的開國縣侯,先秦甘羅之後,大唐再傳佳話,老夫當然要來湊個熱鬧。”


    飲了酒,李綱便不耐煩的道:“去休去休,白鹿候且去忙你的,陪我一個老頭子作甚,莫要擋著老夫觀看歌舞。”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清河崔公望與太原王翰的座次緊鄰,王晞便一臉微笑的先走到崔公望的案前坐下,張老頭為兩人斟滿酒水。


    一旁身穿緋紅官袍的崔義玄急忙道:“君候見諒,家祖年事已高,飲不得酒水????”


    崔公望擺手製止了崔義玄說下去,端起酒杯道:“若是尋常便還罷了,今日乃是白鹿候的封侯宴,如此盛事,老夫說不得也要喝一杯!”說罷便一飲而盡。


    王晞暗自腹誹,搞得像你喝杯酒就給了我多大的便宜似的,麵上虛假的笑道:“崔公盛情,晞心領了,崔公請慢用,少陪。”說罷便要起身而去。


    崔公望看著王晞:“你義母還好吧?”


    王晞歎口氣,又坐下道:“你我就這樣假裝陌路初逢,不好嗎?崔公為何非要找些不痛快呢?”


    崔義玄的臉上漲的通紅,想要喝叱出聲,被崔公望嚴厲瞪了一眼生生憋了回去。


    崔公望歎口氣:“晞兒,我知道你義母對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但我是崔氏家主,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崔家,一個家族想要興盛,總要有些犧牲的。你也已封侯,一個家族也將因你而起,日後,隨著你王家一脈壯大,你會明白的!”


    “哈!”王晞輕笑道:“那就請崔公拭目以待吧,看看我王晞需不需要犧牲自己的親人去換取那些莫須有的富貴興盛?”


    “對對,我王家何須要犧牲自己親人子女去換取富貴!那等醃臢事情,傻子才會去做!哈哈???”不遠處下首的桌案上,太原王氏的王翰一直支棱著耳朵聽著這邊的動靜,此時聽到王晞不買崔公望的帳,便幸災樂禍的出言調笑。


    崔義玄氣的悶頭喝酒,崔公望的臉色卻全無變化,王晞無奈道:“王公莫要玩笑,王晞雖然也是姓王,卻不敢高攀太原王氏一脈。”


    王翰擺擺手,一本正經道:“天下王姓皆出自先周靈王太子姬晉,本就是一家,鬼穀子本名王栩,其出身眾說紛紜,我王家族譜上所載那段時間多有失落分散之族人,待我回晉中,再使人遍搜典籍,說不定鬼穀先師是我太原王氏之先祖也未可知。”


    崔公望冷漠的看著王翰:“到底是傳承了上千年的大家族,連祖宗族譜這等事也能拿來杜撰,也不怕元日大祭時,祖宗顯靈怪罪!”


    王翰哈哈一笑:“天下王姓具出周靈王太子晉,何有杜撰,小友莫聽那老不羞亂嚼舌,待年後有空暇當往太原一行,老夫帶你去王氏祠堂認祖歸宗。”


    崔公望不理會王翰的胡攪蠻纏,隻是心平氣和的道:“晞兒,昔日崔家虧欠你義母的,定會全力補償,眼下你初入朝堂,步履維艱,正式需要家族幫襯之時,你既然了拜了崔家人做母親,便也算是我崔家的外孫??????”


    “不要再說了!”王晞有些煩躁的道:“補償?外公外婆憂憤而死,拿什麽補償啊?!義母為崔家追殺累得胎兒枉死腹中,義父傷及腿腳致殘,苦挨半生,崔家又拿什麽補償?崔公啊,看在清河崔家對母親有生養之恩的份上,王晞已經竭力克製說服自己放棄了複仇的欲望,這個過程頗為不易,王晞實在做不了太多了。”


    王晞端起酒杯道:“飲下這杯酒,義母還有王晞以及小巧兒,與清河崔氏都再無瓜葛!從此之後,即便王晞流落於道左,也絕不會向公開口乞食。”


    崔公望的臉色難看無比,王晞正要喝下杯中酒水,隻見原本在門房唱名的管事跌跌撞撞的闖進來,驚慌道:“太子殿下到!”


    王晞一怔,老程已經大笑著風風火火的跟著一眾武將迎了出去,王晞也急忙放下酒水跟著出門迎接。


    王翰起身,麵色複雜的看著崔公望:“不過一介虛爵,當朝太子親臨恭賀,何等的榮寵啊,可惜,與崔家再無瓜葛,若是老夫與老友你易地而處,恐怕會痛哭出聲啊。”


    崔公望老神在在的看著王晞放在桌案上的酒杯道:“不,他還沒有喝下那杯酒”說著拿起酒杯,緩緩倒掉杯中酒水:“如今,他也沒有機會再飲下這杯酒了。”


    王翰臉色瞬間陰沉:“哼!老友端的是好運道!”


    李承乾的儀仗擺到白鹿候府的門口,老程帶著幾位國公武將還有一眾賓客,在府門前相迎。


    李承乾被小太監扶著下了馬車,剛一站定就去身後的馬車上扶下陸德明,如此仁孝之舉,看的老李剛微笑不已。


    王晞卻百感交集,之前感李承乾的一片赤誠,曾經起意要助他日後守住皇位,但是曆史上的李承乾是功敗垂成的下場,王晞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有能力去改變那段曆史,一旦參與儲君爭位,便算是堵上了身家性命、一家老小,一旦失敗,義母、小巧兒還有剛剛成為王晞家臣的一眾相親都將為王晞陪葬,所以,那日之後,王晞一直在這件事上猶豫不決。


    而如今,這個問題不存在了,以太子之身,擺明車架儀仗前來恭賀一介虛名侯爺,不論日後王晞再做什麽,都洗不掉太子一黨這個名分了,王晞隻能跟著李承乾一路走下去了。


    眾人見過太子,李承乾也以晚輩禮節見過李綱、老程等長輩,崔公望與王翰一無官職二無爵位,自不在接見之列。


    李承乾走到王晞身前,特有的稚嫩童聲搭配著老氣橫秋的語氣道:“侍讀乃是孤身邊少有親近之人,封爵盛世,孤也來討一杯酒水,還望侍讀莫要怪孤唐突。”


    王晞大禮叩拜:“殿下愛護之情,臣王晞銘感五內???”還待再大鳴大放的發誓效忠一番,李承乾已經用力拉起王晞道:“說過多次,侍讀與孤不用如此拘泥俗禮!侍讀,不請孤至府中一坐嗎?”


    眾人迎了李承乾入府,李承乾坐了主位,擺酒重開宴席歌舞,隻是李承乾到底是皇家身份,不論是老程幾人還是坐在後麵的程處默等子侄輩都有些放不開,氣氛遠不如剛才。


    陸老夫子與王晞低語幾句,兩人相知已久,些許客套話自不用多說,不多時,陸老夫子的規勸下,李承乾便起駕離開。


    又過不久,李綱和崔氏、王氏兩位家主都告辭離去,王晞送出府門才發現,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


    回到大廳之時,卻見場麵已經完全失控了,老程和尉遲恭一人拉著一個舞姬開始喝酒劃拳,王晞剛要湊過去,就被老牛一腳踢了出來:“且去找處墨他們耍,跟我們幾個老家夥作甚!”


    房遺愛扯開皮裘,雙目赤紅的瞪著許嗣道:“拳腳某拚不過你,可敢與某拚酒?!”


    許嗣道自不是服軟的性子,當下哈哈一笑道:“怕得誰來,某乃涇陽小霸王許嗣道,來將通名!”


    許嗣道已經與房遺愛打過幾架了,自不會不相識,隻是這混蛋每次打架之前都會吼那麽一嗓子,好讓人知道他的名聲。王晞總算知道,這樣一個武將坯子為何在煌煌唐史未留下名姓,感情再成為武將的路上便墮落下去了。


    李崇義、長孫衝、杜荷還有處墨、處亮兄弟都看熱鬧不嫌事大,長孫衝還摟著一個胡姬,叫嚷著作為彩頭。


    王晞是後來才知道,老程讓程處默找來充門麵的舞姬在許嗣道的威逼利誘下換成了平康坊的高等貨色???


    眾人高聲的呼喝聲中,粗瓷大碗一字排開,許嗣道與房遺愛分列兩頭,長孫衝大喊一聲,喝!兩人便端起大碗孟灌。


    喝到第八九碗時,兩人的速度都慢了下來,還不斷的打著酒嗝,李崇義等人便帶著胡姬一起起哄,噓聲不已。


    許嗣道雖然也是富貴人家出身,但是酒這種東西還真不是富貴便能隨意喝的,鬥酒千錢,許老員外的家底斷不會給他隨意糟蹋的,哪比的上從小錦衣玉食又備受房夫人寵愛的房遺愛,喝到第十二碗的時候許嗣道便趴在桌子上狂嘔不止。


    房遺愛放肆的站到桌案上高聲叫囂:“涇陽小霸王敗了,從此,某便是長安酒霸王!”


    王晞嚐了口酒水,暗自腹誹,這時候的酒水都是發酵後過濾直接飲用,最多十幾度的樣子,以王晞生意場上曆練出來的酒量,真要放開了喝,這滿場老老少少都能給他幹趴下!


    眼見房遺愛愈發猖獗,王晞索性跳出來道:“房二休得猖狂,待某來與爾一戰!”


    眾人大樂,房遺愛哈哈大笑道:“好好!某這長安酒霸王正要揚名,來個侯爺踮腳正合適!”


    王晞放聲道:“你方才飲了不少,某不占你便宜,先幹十碗再說。”


    說罷又看著李崇義、長孫衝等人道:“待某放倒了這房遺愛,汝等有一個算一個,某允許汝等車輪戰!看看誰才是這長安酒霸王!”


    李崇義與杜荷對視一眼,皆暗自猜測莫非這鬼穀門下也出豪飲之法?!


    王晞獰笑的看著房遺愛:“莫害怕,某不是說汝不行,某是說在座的諸位的,都不行!”


    王晞一連猛喝三碗,直看的眾人咋舌不已,剛端起第四碗,王晞突然感覺眼前一晃,那種酒醉的感覺湧上頭來!


    壞了!王晞突然想起,穿越後身體變成十三四歲模樣,莫非那身酒量沒跟著自己過來?!


    頭越來越沉,眾人驚愕的目光中,王晞眼皮一搭便倒了下去???倒下的瞬間,王晞仿佛還看到了李崇義那張下一秒就要放聲大笑的臉????


    完了,丟死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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