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方城,有間茶肆。


    一名年輕修士在這已經坐了一整天,一壺爛茶被他泡得再無半點滋味。


    茶肆不同於酒肆飯館,並沒有閑時忙時之分,自太陽初升至夜深人靜,這裏的客流始終不絕。


    喝茶為的其實並不是喝茶,就如同喝酒並非隻是為了酒一樣。


    夷方城人員複雜,來茶館的人更是各色百態。有的是三五知己好友借地閑聊,有的是他鄉遇故知以茶敘舊,當然更多的還是一些沒有固定攤點的牙商,借著茶肆這麽個還算清雅的環境,談談石頭談談錢。


    如年輕修士這般獨自一人喝悶茶的也並不少見。對於一名修士來說,初到一方,花上一壺爛茶的錢,通過聽牆根的方式了解一下當地的習俗民風,世情百態,絕對不失為一件雅事。


    當然,若是不小心聽到一些風聞佚事什麽的,就當是意外收獲吧!反正沒有人會願意承認自己就是奔著八卦來的。


    既然提到八卦,那就不得不說那件西荒近來最大的八卦——隱劍門和多寶宗火並!


    事情的細節外人很難了解清楚,傳起來倒是有鼻子有眼兒,但聽者也就是會心一笑罷了,沒人會往心裏去。不過若是有合適的機會,也不妨礙聽者再將那個故事添油加醋一番做個二次傳播,終究隻是個樂子。


    有人就是來聽樂子的。


    距離紅透山那場戰役已經過去了一月有餘,傳出的版本已有數萬種之多。


    其中比較靠譜的一種大概是說,隱劍門的陳二長老覬覦多寶宗譚長老的美貌,欲行不軌。


    結果因為前戲不足惹惱了譚長老,譚長老一怒之下從宗門喚來了自己的男閨蜜,也就是一位姓金的長老。


    這位金長老是個狠角色,自己來了不算,還從宗門直接拉來了上萬人,不但要生撕了陳二,還要搶陳二的礦場,讓他落得人財兩空。


    這陳二呢,也是個暴脾氣,拉著自己手底下的全部弟子再加上無數礦工就跟金長老在家門口幹上了。


    據說那一戰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雙方的人手都死了個七七八八,最後到底還是陳二扛不住了,認錯求饒。


    按金長老的意思那肯定是要趕盡殺絕的,可譚長老畢竟是女人,這個時候又記起了和陳二當初的情意,轉而替他向金長老求情。


    金長老無奈留了陳二一命,隻收了紅透山礦作為懲罰,然後威逼陳二立下了永生不準靠近譚長老的誓言。


    事後,陳二搬去了隱劍礦場,等閑再不敢出門。譚長老心灰意冷之下回歸中州,而金長老卻留在了紅透山礦,為的是近距離盯著陳二,並時刻準備找茬再打上一架。


    傳聞大致就是如此了,基本符合事情的原貌,而由此產生的影響則更是為人們所津津樂道。


    這一場由情引發的慘案過後,最直接的影響,就是隱劍礦場的礦工開始大批量的辭職。


    這事很容易理解。


    陳二當初帶著礦工幫他搶女人,結果他活著回來了,礦工卻死了一大半。這貨敗壞完紅透山礦,轉身逃回了隱劍礦,人


    家金長老還在一旁虎視眈眈呢,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得找個借口打上門。


    人家礦工掙得是挖礦的錢,可沒掙幫人爭風吃醋打架的錢。就陳二這麽個有前科的人,說不好哪天就又得把礦工拉上戰場。


    礦工都是憑力氣吃飯,在哪都一樣活!憑啥冒著生命危險留在隱劍礦場幫你搶女人啊?


    一個月的時間,隱劍礦場的礦工走了七成,整個礦場已經落到了半停工的狀態。


    關鍵是陳長老對此事似乎已經默認了,畢竟他指使礦工幫他打架的事證據確鑿,辯無可辯。


    相比隱劍礦場的頹勢,紅透山礦到了金長老手裏之後,日子卻是越過越紅火。


    也是趕了巧,紅透山礦的那位駐場品石師孟大師,前段時間不是因為犯錯被品石師協會禁足了麽!


    據說孟大師因為在禁足期內表現良好,被減輕了懲罰,遠在紅透山礦戰役爆發之前的兩天,就已經被解除了禁足令。


    這位孟大師收拾好了東西,緊趕慢趕去紅透山找陳二報道,結果走到那裏剛好趕上紅透山礦場易主。


    多寶宗的金長老也沒客氣,當場就給孟大師扣下了,回頭給品石師協會報了個備,孟大師就老老實實在紅透山礦駐起了場。


    據目擊者稱,陳二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當場就暴走了,擼起袖子就衝去品石師協會找人家會長算賬,最後卻是無疾而終。


    紅透山礦有了自己的品石師,又從隱劍礦場撬來了不少礦工,現在那小日子過得叫一個滋潤。


    聽說那位金長老已經放出了風,紅透山礦出產的第一批賭石很快就會上市,到時還會專門組織一場原石發布會,並當場拍賣一批優質原石。


    為了這次發布會,多寶宗還將拿出紅透山的鎮山之寶,那是一塊體積巨大,表現達到了極致的超級原石,其估值甚至可能會達到十億以上。


    當然,估值隻是估值,這塊石頭的價值到底是多少,在解開之前誰也沒法確認。不過沒關係,答案很快就會揭曉。


    為了給此次發布會造勢,發布會當天,多寶宗會聯合品石師協會舉辦一個小型的品石師交流會,屆時會邀請一些優秀的品石師對這塊原石進行現場估價。


    參加這次交流會的人選由品石師協會指定,原則上是會邀請在曆屆交流會上拿到過前十名的品石師參加。


    原石拍賣之後會當場解開,並確定價值,參與交流會的品石師會按照估價的準確性進行排名,並分別給予獎勵。


    據說這次比試的獎勵極其誘人,最終的勝出者會得到由多寶宗提供的一件金丹期古董,其餘名次也各有豐厚獎品。


    要說多寶宗也是夠大方的,金丹古董這東西不說值多少錢,就說其戰略價值,就足夠體現出多寶宗的誠意了。


    在夷方城的修士沒有不對石頭感興趣的,就年輕修士在茶館坐的這一天,至少聽十個人說起了紅透山礦的這次發布會。


    茶這個東西終歸還是不適合睡前喝的。隨著夜漸深,茶肆裏終於隻剩下了年輕修士一個人。


    到了慣常


    裏打烊的時間,店小二倒是沒有趕人的意思,隻是拿著抹布,在年輕修士旁邊的桌子上擦了又擦,還時不時送給年輕修士一個友善的笑容。


    年輕修士也是個識趣的,打了個響嗝,做出一副吃飽喝足的樣子,付了茶錢,遁入了夜色中。


    謹慎地七拐八拐之後,年輕修士確定了身後無人尾隨,才加快了腳步,急速飛掠。


    遠離了城中心的繁華地帶,年輕修士悄悄靠進了一間偏僻的宅院,也不敲門,直接翻牆而入。


    院落當中,正有三個人圍坐在一顆老樹下,每人手裏拿著一摞紙牌,麵紅耳赤地爭執不休,看那架勢似乎是在……鬥@地主?


    “見過三位前輩。”年輕修士恭敬施禮。


    三人中最高大健壯的那個開了口:“小林,你再這麽客氣我們不帶你玩了啊!”


    小林臉色一紅,低下頭不說話。


    “隨他吧!”一肚子肥油的胖子隨意擺了擺手。


    這時候,三人中被貼了一臉紙條看不清麵目的那人說話了:“探聽得如何?城裏沒人找我們吧?”


    小林連忙搖頭:“沒有!”


    “那就好!”一臉紙條的家夥點了點頭。


    小林接著道:“這次出去,我偶然探聽到了金丹古董消息,不知道對丁大師的身體是否有幫助。”


    “什麽?金丹古董?”打牌的三人都驚到了,那個一臉紙條的家夥幹脆把紙條一把都扯了下來,露出一張招人疼愛的呆萌臉。


    此人自是錢陽,貼他一臉紙條的則是吳清水和楊宮。


    錢陽帶著礦工們逃離紅透山礦之後,礦工各自散去,隻有解石工小林暫時沒找到歸處,便一直跟在了錢陽和吳清水的身邊。


    錢陽先是找了個隱秘的地方,治愈了楊宮的傷勢。隨後在惦念著發大財的吳清水攛掇下,金丹三傻帶著小林,背著老丁再一次回到了夷方城。


    錢陽膽子小,他覺得自己在紅透山殺了多寶宗那麽多人,怕多寶宗不會善罷甘休。


    進了城之後,錢陽@根本不敢露麵,甚至也不讓形象過於出眾的那兩個傻子露麵,隻是拜托小林出麵在偏僻的地方租了間宅院。


    幾人安頓下來之後,錢陽仍舊心裏沒底,再次讓小林出去打探消息,而他隻敢宅在家裏和兩個傻子打牌逗悶子。


    小林仔細地講述了他這一天獲取到的八卦信息,聽得那三個人一愣一愣的。


    他們很納悶,好好的戰事怎麽就能傳成這樣呢?


    倒是錢陽略一思索就想通了其中關節,八卦這種東西想要有傳唱度,那沒有點桃色緋聞什麽的肯定是奪不到眼球。


    感慨歸感慨,錢陽還是發現這個集言情、複仇、戰爭、人性於一身的虛構故事背後,透露出了很多東西。


    錢陽還沒來得及細想,小林就說到了多寶宗拿出一件金丹古董作為發布會的獎品。


    大傻二傻麵露喜色,可錢陽心裏卻“咯噔”一聲,一個念頭瞬間劃過了腦海:世間會有這麽巧的事?這個該不會是衝著我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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