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崔惲來到隱劍門分堂之前曾想過無數種變數,也大致準備好了幾種應對方式,可他萬萬沒想到,隱劍門竟然將他直接扣了下來。


    崔惲好歹也是多寶宗未卸任的分堂堂主,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隱劍門會絲毫不講情麵地將他軟禁,而更可怕的是,崔惲很清楚,隱劍門扣下了他,多寶宗卻沒有人會為他出頭!


    現在多寶宗分堂主事的是金長老,崔惲不覺得金長老會有救他出火海的胸懷。或者退一步講,無論現在多寶分堂是誰說了算,崔惲都不認為人家會盡心竭力地把自己撈出去。


    要說還得是楊宮和崔惲有著多年的同僚之誼,貼心地開口問道:“崔兄既然留下,那可否需要我們派人告知貴派一聲?”


    崔惲沉默良久,苦澀地搖了搖頭:“不必麻煩了,沒人會找我。”


    楊宮聳了聳肩,嘴角閃過了一絲嘲諷。


    崔惲當然明白楊宮在想些什麽,神色轉瞬間就變得從容:“成王敗寇罷了,崔某一時落魄,但難說就不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楊兄不必為我擔心。”


    楊宮歎了口氣:“搞不懂,世間的路千萬條,為何你卻偏要走這一條。”


    崔惲咧開了嘴角,隻是笑容有些慘淡:“楊兄此言差矣,這世間的路其實就隻有兩條,一條路是掌握別人的命運,另一條路是命運被別人掌握,除此之外再無他途。崔某出身平凡,不過奮力一搏罷了,之前若有得罪之處,諸位莫怪。”


    楊宮若有所思,抬眼望向了不知名的遠方,嘴裏喃喃地道:“世間就隻有兩條路?”


    崔惲點了點頭:“崔某在這紅塵中摸爬滾打了這麽些年,多少還是有些心得,若是爭不到上遊,那不知何時就會遭人踩踏,縱使無爭與世,也難保不會遭遇無妄之災。”


    “你是想做那給人帶來無妄之災的人?”楊宮搖頭冷笑。


    崔惲一愣,隨即笑道:“我自然不是那種隨意傷人的惡毒之徒,但若果真形勢所迫,那就隻好死道友不死貧道了吧!”


    楊宮站起了身,冷冷看著崔惲,開口道:“若果真是你死我活之局,我也懶得說你。可為了自己一點蠅頭小利,便不惜讓別人家破人亡,像這種事是你能幹出來的吧?”


    崔惲沉默半晌:“楊兄還在為當初的事耿耿於懷?”


    楊宮反問:“我多年來為多寶宗盡心竭力,卻不明不白就被你逐出了宗門,難道我不該耿耿於懷嗎?”


    崔惲笑道:“楊兄還是不夠灑脫,既然棋差一招,投子認負或是重整旗鼓都好,沒必要糾結於過去。”


    “老子跟你下棋了嗎?”楊宮怒衝頂棚:“老子好好地幹我的活,你個混蛋無緣無故在背後捅刀子,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麽形勢所迫?”


    “楊兄冷靜!”說話的是錢陽。


    楊宮看了錢陽一眼,強壓下怒火,坐回椅子,良久之後才歎了口氣對錢陽說道:“本來這混蛋落得這般下場,我心裏的氣已經消了大半。可誰知他竟對於前事沒有絲毫悔意,還振振有辭說什麽成王敗寇。一聽這話,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錢陽走到楊宮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人和人終究還是不同的,道不同不相為謀,強行溝通不過徒增煩惱罷了。”


    楊宮歎了口氣:“我倒是懶得理他,隻是一想到有這麽個人存在於世,無端累得無數人隨之遭殃,便恨不得替天行道,將其捏死回爐重鑄算了!”


    “呃……”錢陽一怔,緩緩點頭:“這倒也是個辦法。”


    崔惲一聽這話可嚇壞了,慌忙擺手:“別,別,楊兄冷靜,錢大師冷靜。”


    吳清水擺了擺手:“算了,弄死這麽個垃圾,惹一身麻煩不值當,留他一條小命讓老天有空時再收了他吧!”


    錢陽和楊宮狠狠瞪了崔惲一眼,終於不再多言。


    吳清水又轉而問錢陽:“丁大師此時狀況如何?”


    錢陽搖了搖頭:“身體虛弱不堪,神智也不大清醒了,若想要突破,還得好好準備一番。”


    吳清水大大咧咧一揮手:“無妨,我回頭就讓人買最好的補藥,先給丁大師補補身子,然後再去請陳長老出手喚醒他的神智,隻要古董沒有問題,我定然要保得丁大師成就金丹!”


    “多謝吳長老!”錢陽恭敬致謝。


    “行了,先給這混蛋安排一間房,我們去看看丁大師。”吳清水站起身向外走去。


    楊宮斜了崔惲一眼,沒好氣地喝到:“跟我走!”


    崔惲不敢反駁,老老實實跟在了幾人後麵。


    在廊道裏沒走多遠,楊宮隨意指了一間屋子,說道:“進去吧!不叫你不準出來,省的給人添堵!”


    崔惲一縮脖子,二話都沒敢說,老老實實鑽了進去。


    進屋大致掃了一眼,崔惲發現這間房也就是普通客房的樣子,桌椅板凳床上用品都算齊全,並沒有想象中牢房的樣子,於是心下舒了一口氣,轉身便去關房門。


    在房門合攏的一刹那,崔惲剛好從門縫裏看到吳清水三人開門進了不遠處的另一間屋子,崔惲腦中靈光一閃,一縷靈識便緩緩探了出去。


    吳清水三人進的正是老丁頭的房間,此時的老丁頭平躺在床上,形容枯槁。在他的身邊有兩名下人貼身陪護,除了能體現出隱劍門的誠意之外,倒也沒有太大的實際意義。


    “師傅一直沒清醒過?”錢陽開口問道。


    一人開口回答:“未曾清醒。”


    錢陽嗯了一聲,揮揮手道:“你們先下去吧!”


    那二人應聲離開,房內隻剩下錢陽三人和床上的老丁頭。


    吳清水先出聲了:“錢兄不必擔憂,吉人自有天相,丁大師必能逢凶化吉。


    錢陽沉默了一陣才道:“我是擔心姓崔的送來的古董有問題。”


    這時,楊宮卻意外地開口了:“按時間來算,古董不可能是發布後才準備的,應該如崔惲所說,本是為交流會的勝者備下的,那問題應該不大。”


    吳清水嗬嗬笑道:“楊兄怎麽還為那姓崔的說上話了。”


    楊宮語氣平靜:“就事論事罷了。再說了,就那種人,我也懶得跟他計較。”


    “你還懶得計較?”吳清水聲調誇張地喊道:“剛才看你的樣子都恨不得要把他吃了。”


    楊宮苦笑一聲:“半真半假嚇唬他一下而已,我若真的在這裏將他怎樣,你隱劍門不也得搞得一身麻煩?


    “無妨,一個垃圾罷了,砍也就砍了!”吳清水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


    錢陽見這二人在那閑扯,心中似有些焦急:“我們什麽時候開始救我師傅?”


    吳清水略一思索:“今日有些晚了,不好去麻煩金長老,等明日一早吧,我去請他過來幫著救人。”


    “嗯!麻煩吳兄了。”錢陽再次致謝。


    吳清水笑道:“自家兄弟客氣什麽!”


    錢陽這次沒出聲。


    吳清水又道:“上次我說的事,錢兄考慮得如何了?”


    錢陽似乎有些為難,話回的有些猶豫:“我終歸是清靈宗的長老,吳兄讓我叛離清靈宗加入隱劍門,我還是很有些顧慮的。”


    “怎麽叫叛離呢?”吳清水故作嚴肅:“清靈宗和我隱劍門本就是兄弟宗門,錢兄加入我宗就算是人才交流了,想必貴掌教也不會什麽意見。”


    “吳兄可否容我再考慮些時日?”錢陽說道。


    吳清水哈哈一笑:“錢兄不必多慮,是否加入我宗全憑意願,我絕不會有半分強迫,更和治療丁大師沒有半分關聯。”


    “那就好,那就好!”錢陽沒多說什麽。


    吳清水又道:“不過,錢兄和楊兄此次惡了多寶宗,為防他們報複,離開夷方城之時,你們必須得和我乘坐分堂的飛舟一起離開,先到我隱劍門盤桓些時日,待風頭過了再考慮其他。”


    “哈哈!”楊宮大笑一聲:“我一個多寶宗出身的修士,還有機會到隱劍門逛逛?”


    吳清水笑道:“你一個棄徒就別提什麽多寶宗啦!楊兄若願意加入隱劍門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我回去就給你安排!”


    “算了!我實在是在宗門裏呆夠了,想必你們那也少不了姓崔的那種貨色吧?”楊宮話中透出心灰意冷的意思。


    吳清水也不強求:“楊兄隨意,不過你可得知道,無論去到哪裏都少不了他那種人。其實姓崔的有些話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這世道不待見正經做事的人,逼著人往他那條路上走。”


    楊宮沒糾結吳清水的話,隻是說道:“回頭我打算去南洋看看。”


    吳清水沉默了一下:“不急著定,等去隱劍門歇一陣子再說!”


    楊宮應了一聲,算是認可了吳清水的安排。


    吳清水又歎了一聲:“不知丁大師醒來之後會不會願意和我們一起離開。”


    錢陽說道:“我師傅生在西荒,長在西荒,一身本事也都在石頭上,我想他是不會願意離開的。”


    “西荒也不好混!”吳清水歎道:“找不到一個駐場的位置,丁大師以後的日子怕也難如意。”


    錢陽聲音中滿是擔憂:“我也擔心這點,實在不行,我就再陪他留在夷方城一段時日吧!”


    吳清水沒接這茬,三人又聊了一陣有的沒的,才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不遠處的崔惲緩緩收回了靈識,眉頭微皺,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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