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炮長這麽大沒被人這麽瞅過,又聽我沒頭沒腦地問這麽一句,不知道我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瞪大了兩個牛眼說:“我草,我說賤賤,你喝水喝傻了吧?咱們哥們多少年了,我的愛好你還不知道?泡禦姐,吃軟飯唄。”


    我一聽就笑了,這會兒準沒錯。如今好這口的人不少,但能這麽一本正經地說出來的人著實不多。謝大炮見我笑了,也跟著“嘿嘿”笑起來,笑罷了一拍我的肩膀說:“賤賤,我跟你說件怪事。”


    我一顆心本來就懸著,一番胡侃剛放下,此刻聽謝大炮一說不由得又提了起來。謝大炮說完見我神色不對,搭在肩上的手又拍了拍接道:“你注意到這船上的大大小小的蠟燭沒有,我從江裏爬上來的時候,壓根沒看見有這麽多蠟燭。在船艙內又躺了半響,橫豎沒見到有一個活人,你說這蠟燭是打哪來的,又是什麽時候點上的?”


    我剛上船的時候就注意到這些長命燈有些古怪,這船艙內靜悄悄的,不像有人的樣子。如今看到謝大炮,他也不是會點長命燈的人。這小子除了會看漂亮妹子的胸圍尺寸,哪裏知道什麽叫長命燈?現在謝大炮一說,又勾起了我心裏的疑惑,這船周圍都是江水,江水下遊的岸邊雜草叢生,人煙罕至,也不可能有人跑到船上點上蠟燭,難道這船上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不過長命燈向來是祈求福壽的,按道理來說不可能是什麽邪祟之物點的,再說謝大炮在這船上躺了許久,屁事都沒有,更能說明這個問題。


    我想完接著謝大炮的話說:“大炮,你在船上睡著的時候我都能給你壓出水來,即便是船上有人給你扔下水裏喂魚你也不知道。興許是你睡得沉了,沒看到船上的人。”大炮聽完點點頭,一伸手說:“走,咱們找找去。”


    子船上雖然點滿了長命燈,但有些地方是還是不夠明亮。我和大炮順手撿起地上的兩盞燈,拿兜裏的鑰匙挑得亮一些,便朝一個方向分頭尋找起來。大炮說這是看恐怖電影裏的經驗,在這種情況不明的事件中,最好不要分開,但是兩人朝一個方向左右尋找又能節省時間,還能壯膽。我聽完說:“行啊,機智如我啊。你當這拍電影呢,就算是瞅你這湊性也活不過兩集。別廢話,麻溜地快找。”說完,我就舉著蠟燭四處搜索起來。


    謝大炮聽我這麽說,也不好再吱聲,跟在我屁股後頭也邁開腿來。我借著長命燈的火光把周圍看了個遍,連四處的犄角旮旯都沒有放過,愣是沒找出一件活物來。船上盡是些鉚鉚釘釘,還有些龍船失事時散落的殘羹冷炙,甚至連活人的遺留物都沒有發現。我心想這可真是瞎子點燈—白廢蠟,轉頭要問謝大炮有什麽收獲沒有,卻發現一直跟在我屁股後頭的大炮突然不見了。


    我呼吸一陣急促,心想這他媽什麽破船啊,這麽邪門。還沒想完,突然覺得腳脖子不知被什麽抓得一緊,緊接著身體失去平衡,掉進一個窟窿裏。


    這一跌摔得我是七葷八素的,手裏的長命燈也不知滾到哪裏熄滅了。那窟窿裏伸手不見五指,我隻能借著頭頂微微的亮光慢慢摸索,看看能不能把蠟燭給找回來。這不摸不知道,一伸手剛好摸到一個肉乎乎的東西,往下仔細一探還有五個指頭。我心中一驚,暗道不好,這分明是一隻人手,頓時又感覺那手一縮,有人在黑暗中喘著粗氣叫道:“哎呦,嘶,賤賤。”


    我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大炮,大炮冷抽了兩口氣罵道:“這他媽船上還帶著陰井蓋的,誰他媽缺德斷了後的給挪開了,摔死老子了。”我揉了揉腰跟著站起來說:“大炮你淨他媽胡說,船上哪來的陰井蓋,這是誰把甲板上的夾層門給挪開了。”大炮聽了也不辯解,又罵了幾句娘,“哢噠”一聲掏出火機把手裏的長命燈給點亮了。


    燭火一點亮得我們直捂眼,等到我和大炮適應了眼前的明亮,就著火光立馬東張西望起來。這夾層內距離甲板有一人多高,下窄上寬,看起來像是子龍船的龍肚部位,我和大炮掉下來的那個窟窿原來是一道推拉的暗門,想來是有人匆匆離開後忘記將門複位了。


    暗門下有一架梯子,斜斜地靠在木牆上,我和大炮掉下來的時候黑燈瞎火的都沒有注意,不過現在我們也沒有打算馬上上去的意思。大炮一看這架勢,覺得是一處密室,擠眉弄眼地跑到我跟前說:“嘿嘿,賤賤,你說這裏會不會有寶貝?”我說:“這一艘小破船能有什麽寶貝,不過這前前後後的一忙活,我覺得這船有點邪性,不如早點上去想想有什麽能法子回去。”


    大炮一聽這話不太樂意,撓了撓頭皮說:“你別犯慫啊,今天這事擱別人身上那叫奇遇,我總覺得在這船上肯定得藏著什麽好東西。”我平時就不愛跟人爭執,眼見拗不過謝大炮,索性就當好奇在船上四處看看,隻是心中還記掛著怎麽能早些回去,還有我那些物流到大炮家的行李。


    眼見我沒再搭話,大炮也當做我是默許了,將那盞不算明亮的長命燈往四壁一照,火光所及的地方居然現出幾張怪異的人臉來。那幾張人臉上塗滿了油彩,直挺挺地貼在牆上。我勾起手指敲了敲,入耳一陣“竇竇”聲,聽起來是木雕的,不像是人皮麵具。此刻我隱隱有種預感,這船上肯定有什麽不一般的東西。


    謝大炮估計沒見過這麽新奇的玩意,順手取下一個就戴在臉上,張牙舞爪了半天。我看那麵具表情獰佞,兩張嘴都咧到耳根了,黑燈瞎火的說不出來的詭異,隻好低下頭避免和它對視,我這視線一下移卻隱隱約約看見一雙腳立在謝大炮身後。


    謝大炮將那麵具把玩了半天,回過神來正看見我雙眼直視他身後,腳下又跟著倒退了幾步,立馬意識到大事不好,猛地一轉身正好和一張怒目金剛般的臉對個正著,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上的麵具也滾出去好遠。


    我和大炮膽子都不小,隻是事出突然,驚魂未定的愣了許久,眼見那人居然半天也沒有任何動作,頓時心生疑惑。我讓大炮舉火去看,發現是個假人。那假人也不比牆上的麵具好看到哪去,犄角獠牙,火眉黥麵,做得是人獸合一,凶悍猙獰。假人身後排排列列還有一大片的黑影,想來也都跟它一樣。我仔細一看,像是祭祀投江用的儺俑。這些儺俑按道理來說都應該在遊龍船時被投下了水,不知道為什麽如今卻完好無損的都站在了子船的夾艙裏。


    大炮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屁股,弓起手對著儺俑腦門就是一記扣。那儺俑的脖腔子裝的不夠結實,骨碌碌得就滾下一顆頭來。大炮順腿又是一腳,將那假人頭踢的遠了,嘴裏罵罵咧咧道:“叫你嚇你炮爺,讓你嚇你炮爺,滾犢子。”


    那顆假頭顱翻滾向遠處,“咚咚咚”的帶起一陣回響,最後不知碰上了什麽東西,在黑暗中停下來。船艙內頓時寂靜下來,但也隻是片刻,片刻之後,四周突然響起一片“轟隆隆”之聲,聽起來像是無數的假人像多米諾骨牌一般都轟然倒地。


    這樣的大場麵,大炮自然不會錯過。他挨著聲源的方向走近了幾步,把手中的長命燈一舉,就見無數的儺俑倒地,前一個倒了又撞上後一個,層層疊疊好像把玩的積木一樣。那些儺俑倒地後,身體破碎,脖腔上猙獰的頭顱滾得滿地都是,在火光的閃爍下看起來無比的駭人。


    大炮在那一片儺俑前站了許久,我跟著看了一會便覺得沒什麽意思,準備轉頭呼喚大炮從暗艙裏出去,誰知大炮突然伸出手來指向麵前的一排假人,嘴裏張了張愣是沒說出話來。


    我順著大炮手指的方向一看,頓時也驚得張開了嘴。


    子船的密艙裏雖然空間不大,但遠遠不是一盞小小的長命燈可以照亮的。大炮手指的那個方向光線不足,隱隱約約的能看到一個儺俑居然動起來了。那儺俑不停的在陰影中穿梭,躲避著不斷倒下來同類,沒過多久好像明白我和大炮發現了他,突然就消失在光亮照不到的陰影裏。


    我和大炮回過神來,發現活過來的那個儺俑居然不見了,心裏霎時被恐懼籠罩,四下張望了一下見仍然沒有它的蹤影,便緩緩向暗門退去。剛走了幾步,突然聽見一陣“噠噠噠”腳踏木板的聲音。那聲音越聽越近,越聽越急,驚得我額頭上都冒起細密的汗珠。


    耳聽那腳步聲就要麵前,我和大炮麵向黑暗退到了一塊,兩張後背還沒貼到一塊,大炮手中的燭火晃了晃,黑暗中忽然衝出一個金目劍鬢的儺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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