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你這麽有眼力見。”顧長安小聲嘀咕了一句,倒也沒再多說別的,徑自變回了人類,伸手拿過那些衣服一件件穿好。反正這樹林裏沒人,還有雷梟和藍緹斯兩個現成放哨的,又都是男的,他就這麽光著變回人也沒什麽不好意思。


    因為不太熟悉這個世界衣服的款式,顧長安穿衣服還費了一陣工夫:“好了,放我下去。”


    然後兔子大人就輕飄飄地落在了飼主的臂彎之間,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公主抱姿勢。


    “兩個男人抱得這麽娘炮,你惡不惡心啊,讓我自己站著(╯‵□′)╯︵┻━┻”


    其實他也想要可以輕輕鬆鬆、不打哆嗦地抱起一個男人的臂力qaq


    總算是如願以償地雙腳站立,顧長安簡單整理了一下衣服,瞥了始終麵無表情看著這邊的藍緹斯一眼,聲音裏還帶著一點不爽:“看什麽,你個悶騷也被我帥到了嗎?”


    藍緹斯沉默了一下,大概是在思考,隨後點點頭,自帶冰碴的聲音說出的話語氣得顧長安差點想揍他:“很漂亮。”


    “你閉嘴,以後少說話,最好不說!”


    ***


    跟著藍緹斯來到了村口處,那些殷勤地等在那裏的村民們看見藍緹斯,先是驚喜感激,之後又馬上被他身邊的顧長安吸引了注意力。


    就像顧長安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看著這些西方麵孔感到不適應一樣,這裏的人們看顧長安也是同樣驚奇,打量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什麽稀有的動物。


    雖然對自己向來都很滿意很自信,但突然之間被這麽明目張膽地強勢圍觀,顧長安還真的有點不太適應。


    走上前一步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藍緹斯一手握住顧長安的手腕,拉著他向著村中走去,同時對那些村民道:“帶路。”


    ——在這種奇怪的地方變得細心,有什麽用啊這白癡。


    不自在地摸了摸停在肩上的雷梟,顧長安難得沒說什麽,就這樣任由藍緹斯帶著自己一路走進這個村莊。走在帶路的村民後麵,顧長安這一道走來也算是看清楚了這個村子到底有多淒涼,說不定連保證溫飽都很困難。


    村民帶他們來到的屋子也是個簡陋的小屋,看上去是由茅草和泥土石塊堆砌起來,對於其安全性顧長安保持懷疑的態度。


    “沒想到您還有同伴一起,屋子有點小,我帶這位去別的……”帶路的是個中年女人,解釋的話說到一半,就被藍緹斯出聲打斷。


    “他跟我一起。”


    說完後,也沒有任何解釋,徑直拉著顧長安進了那間屋子,並順手關上了門,徒留那婦女驚訝茫然地站在外麵。


    隔絕了外人打量的目光,藍緹斯看了一眼不自覺地皺眉的顧長安,像他還是兔子時那樣揉了揉他的頭:“自己小心,對人要設防。”


    說著,又將一瓶他沒見過的藥劑塞過來:“今天的藥劑。”


    這算是什麽啊?


    明明是個聖母一樣的冰塊臉,怎麽突然說這種話,不是應該給他灌輸真善美思想嗎?為什麽突然又說起陰謀論的發言了?


    察覺了顧長安的疑惑,藍緹斯稍微低頭看向他,冰冷的聲音說出的內容卻讓顧長安覺得有熱氣衝上麵頰:“他們受教程度很低,足夠好看又無法自保的,即使是男性也無所謂。我認為你不會想被性.侵。”


    如果不是最後一句話太過於直白露骨,顧長安恐怕一下子還領悟不到這話的含義。


    “你……明知道那些不是什麽好人,那幹什麽還要來多管閑事啊?”這樣被俯視的壓迫感很強,顧長安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整個人像是一隻炸了毛的小貓,不滿地瞪視著藍緹斯。


    大概是受到了他的情緒影響,一隻乖乖停在他肩膀上的雷梟也拍了拍翅膀,對著藍緹斯發出帶有威脅意味的低沉“咕咕”聲。


    “應遵從神的意願。”


    ——你到底為什麽要把一個虛無縹緲的存在看得這麽重,這到底有什麽意義?


    顧長安很想這樣問出來,不過作為“神使”還是保持了沉默。他並沒有信仰的宗教,所以無法設身處地去感受信徒的想法。即使穿越到了異世界,他依舊對神的存在保持懷疑。


    世上會不會有神呢?又會不會有完全無私且不計代價地幫助別人的人呢?這樣的問題,他曾經在飽受病痛折磨的時候思考過很多次,幻想著會有童話故事裏善良的仙女來幫忙,或是某一天突然發生奇跡,讓他成為一個健康的普通人。可惜隨著年齡增長,他已經不會再抱有這種希冀了。


    當然,現在他來到這個世界,這本身或許就是一種奇跡,但他已經不在乎神是否存在,畢竟即使知道了真相也對他沒有意義。


    “有這麽虔誠的信徒,神會很高興。”


    說完這句話,顧長安打開瓶塞,將那瓶藥劑一飲而盡,他坐到床邊打算變回兔子,但又忍不住抬頭看向一直安靜地站在門邊的藍緹斯:“我隻是有點好奇,人類要追求什麽東西總是有理由的吧?那你這麽擁護神明,是為了什麽?”


    藍緹斯對上他的視線,那雙色素淡薄的瞳孔裏似乎又有什麽情緒在湧動,沉默了良久,最終卻隻給出了一個根本不算是答案的回答:“神愛世人。”


    “……切,你這人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難怪到了大叔的年齡連女朋友都沒有。”自己居然真的問出這種問題,估計也是被傳染得腦子不太好使了,“你開心就好,我再也不管你了,以後也少跟我說話。”


    說完最後一句,顧長安便變回了兔子的模樣,被埋在層層疊疊的衣服下麵,在雷梟的幫助下一點點爬出來。


    想想他還是有點氣不過:「鵪鶉,你說!是這個悶騷有病還是我有病!」


    「他有病(⊙v⊙)」根本沒聽懂他們兩個說了什麽的雷梟毫不猶豫地抱大腿。


    飼主看著突然之間像是被順了毛的兔子大人:“……”


    “牧師大人?”敲門聲伴隨著試探的詢問突然響起,“請問那些抓住的強盜……”


    “就來。”


    顧長安跳到雷梟的背上,讓它帶著自己跟在藍緹斯後麵飛出去——自己留在屋子裏也沒什麽事情做,還不如跟出去看熱鬧。


    帶路的人好幾次猶豫著想說什麽,大概是好奇跟藍緹斯一起來的顧長安為什麽沒有一起出來,不過礙於藍緹斯萬年不改的冷麵,還是沒敢問出來。


    在這個悶騷主動示好承認錯誤之前,都不要跟他靠近了——兔子大人是這麽決定的。


    之前跟盜賊團的交鋒中,藍緹斯打暈了十幾個人,而這些人從外表看起來都沒什麽重傷,僅僅是被用繩子綁了關在一間空的屋子裏,藍緹斯在到場後又用魔法給他們施加了一層禁錮,確保其無法動彈。


    當村民們詢問藍緹斯打算把這些人怎麽處置時,他給出的答案僅僅是繼續關著,這怎麽看都不是個能讓人信服的處理方式。尤其是這些村民與盜賊團積怨已久,要不是藍緹斯說過不要殺了他們,恐怕現在屋子裏的早就是十幾個屍體了。


    而一聽說藍緹斯不打算殺了這些人,甚至還要提供給盜賊們水和食物時,立刻就有人投來了猜忌不滿的目光,有一小部分對盜賊的怨恨無形之中就轉移到了藍緹斯身上。


    顧長安看著就覺得牙癢癢:「鵪鶉,劈他!」


    眾目睽睽之下,一道雷電突如其來地劈向藍緹斯所站的地方,因為其躲閃及時,所以並沒有劈中,僅僅是在地麵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跡。因為這突然的一道雷,村民們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轉移,所有人都看向飛在空中的雷梟。即使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麽容易被移走注意,但這無形之中提醒了他們雙方實力上的差距有多大,也就沒人再敢隨便質疑。


    藍緹斯也抬頭看去,隻見躲在雷梟背上露出半個腦袋的小兔子抖抖耳朵,不屑地轉過頭拒絕與自己對視。


    離得很遠,但他還是覺得那種獨特誘人的氣息在鼻間縈繞,盡管他很清楚這隻是錯覺。


    ——美麗而誘人的玫瑰啊,你吸引著我,卻又無情地拒絕我;你厭煩著我,卻又惹人憐愛地向我撒嬌;你刺傷了我,卻又為此流下擔憂的淚水。你奪走了我的心,我卻不忍摘下你的一片綠葉,因為我對你的愛情是如此熾熱,足以將我焚燒殆盡。


    曾聽過吟遊詩人唱誦的詩歌在不經意間從記憶深處浮現,即使是現在藍緹斯也依然無法理解這首詩所蘊含的感情,但是他覺得自己似乎有一點點喜歡上這種花哨浮誇的言語。


    當然,顧長安完全想不到那張麵癱臉之下的內心活動,因為他讓雷梟劈這道雷的理由很簡單:就是想揍他丫的解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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