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的意識還停留在刀尖刺向自己脖子的那一刻。所以當再次睜開眼時,他以為自己是不是死掉之後又來到了什麽稀奇古怪的世界,而腦子昏昏沉沉的像是睡了很久一樣。


    他一抬頭,視線正對上一張慘白猙獰的麵孔。


    “!!!”差點嚇死


    靠坐在一棵樹下的薩德拉默默望著一看到自己就炸成一個球的小白兔:“……”


    “是你啊!”驚嚇之下大腦立刻就清醒了過來,這才終於認出這是薩德拉一直戴著的那張麵具,顧長安瞪著這個把自己嚇得半死的家夥,“你這破麵具嚇得我以為自己死了之後下地獄了!”


    “你沒死。”


    ——廢話一樣,死了還能在這跟你閑聊嗎?


    如此腹誹著,顧長安注意到周圍都是看不到盡頭的樹林,這樣的景象不知怎的竟然讓他有點既視感,眼皮一跳:“這什麽地方?你怎麽把我弄來的?”


    “伽蒙森林。”薩德拉如實說,“我救了你。”


    並沒有邀功的意思,隻是單純地敘述這件事實而已,但顧長安心裏那種莫名忐忑的預感一點都沒有減少:“那我先謝謝你,然後呢?你救我跟這片森林有什麽關係?”


    “你睡了兩年。”薩德拉說得非常坦然,仿佛這是跟吃飯喝水一樣尋常的事,“我在這替你調理了一下身體狀況。”


    顧長安:你等會兒我得縷縷……


    他躺在草地上,腦子裏放空了大約十分鍾,又沉思了一分鍾,突然意識到有什麽地方不對,於是一個激靈跳起來:“死悶騷哪去了?”


    “……”


    沉默了許久,薩德拉非常不解又略微遲疑地開口:“你還在意他?”仿佛這是什麽很讓人不能理解的事一樣。


    “如果我不救你,你已經死了,被他害死。”而且會死得非常淒慘。


    說的都是實話,但可能的話顧長安實在不想去回憶那樣的事情,他也有點不明白薩德拉的意思:“可以的話能不能不要總提那種讓人冒冷汗的事?而且這個跟他有什麽關係。”


    “他不帶你回教廷,你就不會被注意。他不任意妄為,你就不會被盯上。他不放鬆警惕,你就不會差點死去。我說過他不適合你。”


    認識至今已經時間不短了,這還是顧長安第一次聽薩德拉說這麽長的一段話,與他一貫言簡意賅的作風並不相符,盡管語調依然平淡得聽不出任何情感。


    他說的都是事實,無法反駁。顧長安愣愣地反問:“那你想讓我怎麽樣?”


    “如果你希望離開,”從樹葉的間隙投下的光斑打在薩德拉銀白的長發上,似乎使他看起來也有了那麽一點人情味,“我可以讓你生活無憂。”


    “你這話說的,像是在挖牆腳一樣。”小聲吐槽了一句,顧長安也並不是像表麵上看起來這麽淡定,實際上一覺睡了兩年,醒來又突然麵對這樣古怪的事情發展,他已經有點死機了,“他不知道我在這?還是根本以為我死了?”不然沒道理藍緹斯會不在。


    “這樣吧,你先把這段時間的事跟我說說,就當給我點反應的時間。”


    然後薩德拉就真的很耐心地給他講述了這兩年以來的事情,顧長安聽得認真,同時又不由懷疑自己會不會是第一個請動薩德拉這樣大段大段講故事的人。


    當聽到藍緹斯現在的狀況時,顧長安下意識覺得一定是薩德拉說得太過誇張了,因為如果按照那樣的說法,現在的藍緹斯不就像是一個自我放棄,逃避現實的瘋子嗎?他無法相信。


    盡管理智上清楚薩德拉並不是會在敘述中夾雜個人看法的家夥。


    顧長安突然就有點明白薩德拉說這些話的目的了,無外乎是想讓他在知道事情經過的基礎上,決定接下來究竟是繼續留在一個可能變得非常危險的人身邊,還是就裝做自己真的死了,從此離開過自己的生活。


    說得直白一點,大概就是要不要趁這個機會……擺脫藍緹斯。畢竟已經過了兩年了,藍緹斯變得與他印象中那個人截然不同,誰都不知道再見麵是否還能像之前那樣相處得毫無障礙,甚至他的手上還沾著人類的血,不止一個兩個。如果是剛來到這裏,這樣的人他根本不需要考慮,絕對是拒絕與其扯上關係的。


    “你跟他有仇嗎?”顧長安還是忍不住問出這樣的話,因為相對於薩德拉一貫的為人來說,剛才那一出已經算得上是在不遺餘力地抹黑藍緹斯了。


    “沒有。”回答得毫不猶豫,然而停頓片刻,薩德拉又補充一句,“不太喜歡。”


    有點背地裏說人壞話的嫌疑,但顧長安還是不禁在內心回了一句:感覺你看著像是誰都不太喜歡。


    他歪著頭像是在發呆,頭上支棱著的耳朵不時顫動一下,在經曆了相當複雜的心理鬥爭後,最終腦子裏停留在以前父親教育他哥的話:“做人,尤其是男人,必須要有擔當,要是畏畏縮縮的還比不上小姑娘。”


    其實隻是哥哥從小就調皮搗蛋,老頭子總是習慣性逮著空就教訓他幾句,也不管哥哥有沒有這毛病,想起什麽就得說一說。


    那時候年紀小聽不太懂,現在顧長安覺得這話說得有點道理,尤其是當他正處在一個令人糾結的選擇題麵前時。


    顧長安眨眨眼,試著換個角度想一想。藍緹斯堅持了挺長時間的陪吃陪喝□□服務,現在這人以為他死了,幾乎是有點魔怔,要是他一睡醒就單方麵分手,好像挺不是東西的。哦對了,說好的去看地精結果沒實現,他得去找死悶騷把這筆賬算了。


    “說不定還能搶救一下,你幫我個忙吧,出去散播一點謠言,要是他找來了說明還是那個腦子不好使的死悶騷,要是不來就算了。”


    “就說這森林裏有種草藥,能救活已經死了的動物吧。”


    散布傳言不難,但是要散播得廣也不會很容易,不過顧長安覺得薩德拉能做得到,這人的存在就像是世界七大未解之謎一樣,幾乎是個bug。其實根本沒必要幫他的忙,但薩德拉依舊像以前很多時候那樣,一句抱怨都沒有就去做了,硬生生把自己弄得像個小跟班一樣。


    這次薩德拉倒是沒有再勸說什麽,有時候顧長安真挺好奇,薩德拉有時頗為不尋常的舉動到底是不是因為關心自己,如果是的話為什麽又這麽簡單就放棄了勸他“回頭是岸”?


    ***


    在薩德拉將消息傳出去後就沒顧長安什麽事了,他要做的隻是每天在這片森林裏散散步,跟魔獸們聊聊天玩玩遊戲。薩德拉說他的身體經過溫養調理之後,隻要沒有特殊情況就不會再犯心髒病,至少讓他較為安心地維持人類的樣子生活還是沒問題的。


    當了半年以上將近一年的兔子,現在突然得知自己可以重新做回人類生活,他還有點不適應。


    當然,也就是那麽一說,能回歸人的生活顧長安還是挺開心的,尤其是薩德拉非常周到地為他準備了衣服,並且會在固定的時間送來食物。隻是再次變回人形的時候發現頭發竟然還在長,兩年過去已經變成了接近腰際的長發。這讓他非常不習慣,不過也有點新奇,便打算暫時先忍耐一下,等藍緹斯找過來再叫他來幫自己剪頭發。


    ——當然不是想給他看一眼,就是不相信薩德拉的剪頭發水平而已!


    自從顧長安醒來之後一直都沒有看見雷梟,但想想又覺得很正常,畢竟自己“死”了兩年,除了薩德拉之外大概再也沒有誰知道他在這裏。所幸還有薩德拉這個熟人在,雖然話少又神出鬼沒但至少也是個活的,不至於讓他覺得自己像是獨自迷失在原始森林裏的流浪漢。


    ——哦,不對,還有一個熟麵孔。


    顧長安挺無語地任由一株體型龐大的藤蔓蹭著自己的手臂和腿,忍不住提醒:「你輕點,我都要被你撞倒了。」


    恕他直言,他覺得所有同品種的植物都長得一樣,所以當這株藤蔓蹭過來喊著「你是那個很好聞的兔子」時,他是很懵逼的。直到進行了一番交流後,他才搞清楚這個森林原來就是自己剛來到異界時撿到藍緹斯時的森林,而這株藤蔓也就是他在這個世界遇見的第一個會說話的植物。


    倒是也沒有問薩德拉為什麽知道這個地方,因為顧長安不止一次懷疑過薩德拉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畢竟這是個那麽神秘又高深莫測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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