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艾茵也許是早就得到了羅傑等人雇傭了銀狼傭兵團的消息,也許是察覺到羅傑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平庸,總之,龐大的魔獸群昭示了艾茵一上來就要下死手的打算,絲毫沒有繼承傳說中那些傻呼呼的反派boss們總是派小兵幫勇者們鍛煉身手的光榮傳統。


    這不科學!


    羅傑一個勁地往嘴裏灌著恢複mp的藥劑,勉強才能維持住不斷損耗的法力,而他身邊另外兩位法師羅拉與法力姆則早已經疲憊不堪,蒼白的麵孔與頭頂上方的狀態表明了他們的法力已基本告罄,隻可惜羅傑並沒有將包內的藥劑分享給他們,畢竟羅傑的治愈術對於傭兵們而言是最為重要的,而看著如潮水一般不斷湧來的魔獸群,連羅傑也不知道自己包內的藥劑是否能夠堅持到他們獲得勝利的那一刻。


    同樣明白這一點的羅拉與法力姆在法力用盡之後並未向羅傑要求藥劑支援,反而拔出了隨身攜帶的細劍。即使身為法師、大多數時間都是處於戰士們的保護之中,但是傭兵團內的法師卻仍舊需要學習一些不需要消耗法力的近身搏鬥的招式,畢竟身為傭兵,他們遇到過太多的困境,而有些時候,隻有自己才能保全自己。


    銀狼傭兵團不愧是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傭兵團,即使麵臨這樣的情況,也並沒有過多的慌亂。洶湧而來的魔獸群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傭兵們豎立起來的壁壘,而傭兵們的陣型卻絲毫沒有混亂。


    聯想起精靈村落裏曾經遭受過的同樣的情景,西奧多的表情凝重中更增添了幾分的敬意,精靈向來都認為自己的種族是最為團結、勇敢與強大的,但是他們卻在魔獸群的衝擊中潰退,而先前並不讓他如何看得起的人類傭兵們卻以比精靈族更少的人數抵禦住了魔獸群,而這些傭兵們的個人能力甚至並不比精靈們更好。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戰意澎湃之中,精靈對於外麵世界的渴望卻燃燒地更為炙熱,當然,在此之前,他需要度過麵前的難關。


    有人倒下去,立即就會有另一個傭兵填充他的位置,地上不斷堆積的魔獸屍體與宛若溪水匯聚成河的血液是血戰中的傭兵們的勳章。隻可惜,就算傭兵們拚死搏殺、就算羅傑的治愈術一個又一個籠罩在傭兵們身上,逐漸消退的體力與逐漸加重的傷勢也逼得傭兵們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縮小了戰圈。


    沒有人抱怨,也沒有人想要逃走,也許是因為傭兵們的職業道德,也許是因為就算這樣做也毫無用處。獸人的嘶吼聲在耳邊傳來,卻沒有人能分心去看一眼到底發生了什麽,精神上的疲憊就算是體力充沛也無法彌補,羅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詭異的狀態中,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卻又冷靜地像是在旁觀。如果說先前他還能注意傭兵們的陣型與配合、積極思索最為有效的解決辦法的話,那麽現在他隻是本能地不斷舉起法杖,不斷念出一個又一個法咒,麻木卻並不慌亂。


    羅傑不明白,為什麽同為神眷者,對方卻擁有那麽強大的能力,而他隻能被逼得節節後退、毫無還手之力?


    是因為艾茵向神祇供奉了足夠多的碎片?還是因為他本身就比不上艾茵的天賦絕倫?或者是……因為他對於神祇根本就沒有絲毫的虔誠之心?


    羅傑覺得這一切嘲諷地令人覺得好笑,神祇不負責任地將他拉入了這個亂局,絲毫沒有顧及他本身的意願。他不想爭什麽,不想搶什麽,隻想要平平安安地過自己的生活,但是卻又被身為自己同胞的人類、更是被身為同僚的神眷者數次逼迫到一腳踏入鬼門關的程度,而那個口口聲聲眷顧著他的神祇又在哪裏?正愉快地看著自己選中的人自相殘殺嗎?!當真是好笑至極!


    去他媽的同胞!去他媽的神眷者!去他媽的人類神祇!羅傑咬牙咒罵著,像是一個在遷怒的孩子。


    是人都是會遷怒的,當麵臨逆境、諸事不順的時候,人們總是會看什麽都不順眼,肆無忌憚地發泄著自己的怒火,從來不會去管那承受怒火的對象是否無辜,也不會管自己是否也應當承擔一部分責任。也許發火之後人們會後悔,但是那也是事後冷靜下來的事情了,當時誰會去管那麽多呢?


    羅傑很惱火,他覺得自己冤死了,而被他抓出來、承受了他的怒火的則是一直隱沒在背後、卻又似乎無處不在的人類神祇。


    如果神祇沒有選中他,那麽他就會一直呆在自己的那個小村子裏,也許不會快快樂樂但起碼是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但是神祇卻出現了,然後,他就開始倒黴了。


    這明顯就是神的錯!


    神祇他到底想要做什麽?!給了他力量,卻同樣給了其他人更加強大的力量,然後讓他們為了同樣的目標而奮鬥,這是平白想要讓他們自相殘殺嗎?!神不是全知全能的嗎?如果他全知全能,自然就會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那麽他便是故意的了?!


    羅傑越想越惱火,他覺得自己被耍弄了,又被拋棄了,即使拋棄他的人是他從來也沒有打算要依靠的,羅傑仍舊覺得委屈。


    羅傑從來都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雖然他一直表現得隨波逐流、滿不在乎,但也隻是因為沒有被踩到底線罷了。而顯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逼至死地,卻是所有人都不可能忍耐的下去的。


    攥著法杖的手越來越緊,滿心被負麵情緒圍繞著的羅傑並沒有注意到他手腕上樣式古樸的手環中流瀉出了一抹不詳的暗光,同時,斬殺著魔獸、黑色眼眸中越來越冷冽的萊森特卻突然心念一動,若有所覺般扭頭看向羅傑的方向。銳利的目光穿過身後傭兵們的身影直直地射向人群正中央的白發少年,卻發覺少年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了施法的動作,原本晶瑩剔透的紅色眼眸似乎蒙上了一層血霧,變成了讓人有些發毛的猩紅色。


    沒有人注意到羅傑的變化,隻有萊森特抿了抿嘴唇,微微蹙眉。


    狠狠揮開撲到他長劍上撕咬的魔獸,萊森特抽身向後退去,不過,就算他的動作再快,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辦法立即回到他所擔心的人身邊。就在萊森特堪堪回撤到包圍圈內的時候,羅傑已經舉起了法杖。


    黑色的陰雲在眾人的頭頂上方凝聚,脆弱的初級法杖在被舉起的一瞬間已然破碎,突然被遮擋的陽光即使是眼中隻有魔獸的傭兵們也不由得悚然一驚,不詳的預感讓他們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頭頂似乎正醞釀著什麽的古怪的陰雲,同時,原本嘶吼著奮不顧身撲上來的魔獸們也似乎預感到了什麽一般混亂了起來,哀叫著後撤奔逃,轉瞬間退散了個幹幹淨淨,宛若身後有什麽讓它們極度恐懼的東西在追趕那般。


    傭兵們握著兵器的酸軟的手臂緩緩垂下,卻絲毫不敢放鬆警惕,常年在鬼門關打轉的他們對於危險都有著極強的感知,隨著魔獸的退去卻愈加濃重的危機感讓他們知道也許還有什麽更加恐怖的東西在等待著他們。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趁著眾人的注意力全都被頭頂昭示著不詳的陰雲吸引的時候,好不容易突破了重圍來到羅傑身邊的萊森特毫不遲疑地抬手打暈了他,隨後一手摟著他的腰以防他軟到在地,另一隻手則將他的腦袋按進自己的頸彎處,同時還用腳將那一堆幾乎碎成渣滓的法杖踢到了一邊,手腳幹脆利落地毀屍滅跡。


    頭頂的陰雲翻滾、堆積,隨後消散,當陽光重新籠罩在眾人身上的時候,危機也隨之消散全無。沒有等到那個“更為危險”的東西出現,傭兵們全都有些傻眼,一時之間又是惴惴不安又是莫名其妙,麵麵相覷著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直到女法師羅拉一聲驚叫“羅傑他怎麽了?!”才勉強回過神來。


    “大概是法術用得太多了,一時之間放鬆下來後有些脫力。”萊森特回答道,鎮定的表情,平穩的語氣,讓人完全不會懷疑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羅傑這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吧?”羅拉鬆了口氣,微笑了起來,“休息一會兒就好了,我第一次的時候可是比他還要糟糕呢,而且那時候的場麵可沒有這一次那麽大,羅傑他會成為一名出色的法師的——或者是一位祭司。”


    眾傭兵們哄笑了起來,從這一次的戰鬥來看,羅傑的確更適合當一名祭司而不是什麽法師。


    心理承受能力與自愈能力極強的傭兵們很快就恢複如初,一邊相互包紮著傷口一邊嘻嘻哈哈地調侃著剛才詭異的情況,似乎絲毫沒有將剛剛的危機放在心上。反倒是裏昂與西奧多仍舊麵色冷凝著、似乎有些後怕那般,被傭兵們嘲笑了一陣子,才又是窘迫又是無奈地說笑了幾句,放鬆下來。


    俗話說,要在戰術上重視敵人,在心理上藐視敵人,傭兵們雖然看上去絲毫不在意被領主艾茵操縱的魔獸群,卻仍舊迅速地在團長埃德加的指揮下撤離了戰場,更加小心謹慎地選擇前進的路線,以防像方才那樣被魔獸群圍攻,連撤退都沒有辦法撤退。


    在眾人轉移陣地的時候,羅傑也晃晃悠悠地醒了過來,趴在萊森特的背上茫然地揉了揉眼睛,又捏了捏之前被萊森特擊打過、有些隱隱作痛的後頸,“怎麽了?戰鬥結束了……?”


    羅傑的聲音帶著幾分尚未完全清醒的鼻音,顯得有幾分濡軟,溫暖的氣息噴灑在萊森特頸部,引得他微微側頭,不過顯然他已經習慣了時不時被羅傑的呼吸騷擾一下,所以淡定得很。


    “嗯,你施法過多,力氣耗盡,所以昏了過去。”萊森特看著羅傑那雙帶著水霧卻像往常那樣幹淨的眼睛,一直隱隱似乎壓著什麽的心情頓時輕鬆了起來,彎起嘴角,露出一個有些傻氣的笑容。


    萊森特不知道自己在擔心,或者說,他從來沒有擔心過什麽,所以根本不了解這種情緒。羅傑的反常讓他覺得心裏發堵卻又無法紓解,乃至於剛剛毫不客氣地拒絕了埃德加將羅傑按照傷患待遇放在擔架上的提議,堅持要自己背著他,引得眾人嘻嘻哈哈得調笑了他大半天,而他也隻是緊抿著嘴唇,沒有給其他人任何的反應。


    所幸,大家也似乎理解他的感覺,除了裏昂有些懷疑地皺了皺眉,試圖勸說幾句卻被無視以外,並沒有人過多的反對,萊森特輕而易舉地便得償所願,將羅傑背到了背上——當然,就算是所有人都反對,對於萊森特而言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此時,羅傑醒了過來,沒有絲毫的異常,心裏那種令萊森特不舒服的感覺也立即消散全無,一向比羅傑更加灑脫——或者說更加沒心沒肺——的萊森特也一身輕鬆地將方才的反常情緒拋之腦後,傻乎乎地笑了笑之後便按照羅傑的要求將他放了下來。


    活動了一□體,又跟周圍的傭兵們笑著打了個招呼、接受了他們的問候,羅傑不著痕跡地瞥了萊森特一眼,疑惑於他剛剛的說法。


    因為“施法過多,力氣耗盡,所以昏了過去”?羅傑下意識地覺得一切並沒有這樣的簡單。雖然記憶有些模糊,但是羅傑的確記得自己在“昏過去”之前的狀態有些不對勁,而且魔獸群竟然這樣簡單就褪去了,也透著反常。隻可惜,羅傑從萊森特那裏看不出任何的線索,一盯著他那家夥就朝著他傻樂,弄得羅傑很想給他一巴掌。


    ……對了,他的法杖哪裏去了?


    羅傑看著空空的兩隻手,扭頭詢問萊森特,結果被對方一句“也許丟了,你昏過去之後我隻是關注你了,忘記了法杖”而弄得毫無脾氣。當然,羅傑覺得萊森特這個家夥的確是能幹得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丟了一把法杖——雖然是魔法公會友情贈送——實在是一件讓羅傑心疼不已的事情,同樣,他昏倒的原因與魔獸退卻的謎題也令他困惑不已。在詢問過傭兵們之後,羅傑發現前者似乎是事實,而後者則連傭兵們都不清楚,不由得有些泄氣。


    然而,當他閑來無事觀看自己的狀態的時候,又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情況。


    【已學會暗係禁咒“諸神黃昏”(無法使用)】,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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