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行會似乎對能夠送走兩名獵巫人這件事感到無比慶幸。他們不但沒有質問雲雀那份檢驗報告究竟從何而來,甚至還主動提供了一份副本。


    希琳自己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她最初的打算隻是引導雲雀把蝴蝶殺手和幽魂的案子聯係到一起,以便借助對方的調查能力和資源。沒想到她那番半真半假的回答居然起到了這麽好的效果,完全出乎了她的預料。


    雲雀和魚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後,就沒在行會中繼續逗留。看門人把他們的坐騎牽到大門口。那兩匹馬從鼻尖到尾巴都是純黑的,找不到半點雜質,而且毛色光亮,看上去很健康。


    看來獵巫人在保養馬匹方麵做足了功課,就連王國東部的那些職業騎手也不會比他們幹得更出色了。


    不過希琳還是看出來,魚鷹的馬兒似乎和他還沒有混熟,他們兩個看上去都很緊張。雲雀和她的馬看上去就默契多了,希琳猜測她們應該有過一段過去。


    “等著我的消息,瑪爾倫小姐,我近期就會聯係你。”騎馬離開前,女獵巫人告訴希琳,“無論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你那位蒙冤的朋友……但我不會向你做任何保證,你在追查的幽魂或許存在,但蝴蝶殺手在我的名單上依然排在首位。”


    隻要幽魂上了那份名單就行,希琳心想。當然,要是他能排在我前麵就更好了。“我從沒指望過能得到獵巫人的保證。”


    “我倒是可以向你保證些別的東西,但大多都和威脅有關。”雲雀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至於你,利奧波德埃斯波。你剛剛的表現值得嘉獎,我想咱們以後還會有機會再見麵的。”


    埃斯波這次也沒有退縮,“對於一名掮客而言,能夠和獵巫人結交簡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我衷心希望,咱們下次見麵能更友好一些。”


    “這我就不能保證了。但隻要你繼續跟在瑪爾倫小姐身邊,咱們的重逢幾乎是必然的。留點神,埃斯波先生,她有種吸引麻煩的天賦。據我所知,這是與生俱來的。”


    他們離開之後,希琳和埃斯波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他們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馬車,由於兩人剛剛才和獵巫人談過話,所以特意找了有封閉車廂的那種。


    封閉的空間能讓他們更有安全感。


    上車後,埃斯波告訴車夫他們要去紅衣廳。一陣顛簸過後,馬車朝鉑金區的方向駛去。


    他們二人這時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希琳覺得自己剛剛的表現簡直不可思議,她真的沒想到自己能如此冷靜地當著雲雀的麵撒謊,而且居然還成功了。


    “她可真是個波瀾不驚的女人啊,對不對?”埃斯波打破了沉默,“從頭到尾,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語調也始終如一。我都不知道她剛剛分開時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不是威脅。”


    “我想她隻是在提醒你謹慎行事,沒有別的意思。”希琳說。


    “但願如此。雖然我剛剛說能和她結交是件好事,但我內心還是希望以後再也不要遇見她和她的搭檔。你覺得她相信你剛剛說的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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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琳若有所思地用食指卷著頭發,每當她試著冷靜下來思考時都會下意識地這樣做。“我不認為我剛才的表現有那麽好。但既然雲雀帶著搭檔離開了,這就說明我的計劃勉強成功了。可為什麽會這樣呢?也許……她在詢問我之前,就已經得出了一些結論,而且恰好和我剛剛所說的那些話不謀而合?”


    “這聽起來就像是‘朝敵人的腳射箭結果卻一箭穿喉’那樣的巧合。”


    “不,我倒覺得更像是‘在迷宮裏無意中找到了正確出路’那樣的巧合。”希琳說。她很慶幸自己沒有試圖使用恩德先生給她的那些藥片,因為剛剛雲雀出現的太突然,根本來不及等到那些藥片生效。


    而且她隱約感覺用藥物控製表情的伎倆在雲雀麵前會被拆穿。除非那女人每天不照鏡子,否則她肯定能看出“麵無表情”和“做不出表情”的區別。


    換句話說,在與雲雀打交道時,有選擇地透露真相才是唯一可行的方法。希琳知道自己今天能夠僥幸成功,肯定是借助了不知從何而來的運氣。下次再遇到類似的情況,她就不一定這麽走運了。


    但至少短時間內她不需要擔心雲雀,幽魂和蝴蝶的案子肯定夠她查一陣了。


    懷疑的種子已經埋下,隻待開花結果。


    希望能來得及。


    聽完雲雀的複述後,魚鷹看上去很驚訝,“她認為那名消失的死者很可能是幽魂?”


    “沒錯,她就是那個意思。”


    “但這並沒有解釋他是怎麽消失的。難道他根本就沒死?還是說他是某種能夠起死回生的魔法生物?他和蝴蝶殺手彼此認識嗎?”


    “你做的假設太多了。”雲雀提醒他。


    “好吧,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就這樣放她離開了?我非常肯定,隻要多問幾分鍾,一定還能再挖出些秘密。”


    “我知道,”雲雀回答,“我並沒有放過她的意思。我當然知道她還有所隱瞞。但你犯了一個所有揭秘人都會犯的錯誤,魚鷹,你認為揭穿謊言比查明真相更重要。”


    “我受過那麽多測謊的訓練,當然就是為了揭穿謊言。”他似乎沒有理解。


    “不,學習測謊是為了找出真相。揭秘人的職責隻關乎於真相。剛剛有那麽一瞬間,希琳瑪爾倫很可能在試圖撒謊,但我不認為她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掌握撒謊的方法。而且與她提供的真相相比,她可能撒謊的那件事並不重要。”


    他露出明顯的困惑表情,“什麽?我真的不明白。”


    “你才剛剛得到銀羽項鏈,不明白也很正常。但這次你不明白,是因為你不知道昨晚我和壁畫家談話的內容。”雲雀說,“蝴蝶殺手是壁畫家的模仿犯,所以他的所有行為都會模仿當年的壁畫家。說說看,這位蝴蝶殺手目前為止都模仿了什麽?”


    “他挑選目標毫無規律,而且會用死者的血在凶案現場留下簽名。簽名和蝴蝶有關。”


    “除此之外呢?”


    “你說過我不該貿然下結論。”


    雲雀讚許地點點頭,“很好,這說明你已經開始學習了。這位蝴蝶殺手在殺人方麵是專業的,凶案現場沒有留下什麽值得追查的線索。對於他的動機,我們目前也毫無頭緒。因此隻能從他的犯罪模式著手。壁畫家當年除了隨機選擇目標和用死者的血作畫之外,他還有一個特征那就是我。”


    “你?”


    “他是個炫耀型的罪犯,而炫耀是需要對象的。壁畫家給自己找了個玩伴,也就是我。他一直在和我玩捉迷藏,殺害和我有關的人,留下隻有我能發現或理解的線索,引導我一步一步逼近他。我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樣做,但這似乎能給他帶來某種愉悅感或滿足感。”


    “表演需要觀眾。”魚鷹喃喃地說,“藝術家需要欣賞他的人。”


    “你在試著用他的方式思考了,很好。”


    “所以……你認為蝴蝶殺手也給自己找了個玩伴?”魚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希琳瑪爾倫就是他的玩伴。他留下了某些隻有她才能理解的線索。”


    “沒錯,而那個線索才是一切的關鍵。每個人都會有所隱瞞,而隻要人們有所隱瞞,他們的表情就會顯露出來。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如果你試圖對所有的隱瞞行為刨根問底,最終的收獲很可能是一堆毫無價值的情報。”


    “重點在於提出正確的問題。”


    “提出正確的問題,以及在回答中選出有價值的信息。希琳瑪爾倫確實還在隱瞞些什麽,但她關於幽魂的推測是正確的。我相信那就是蝴蝶殺手留給她的關鍵線索。第一位受害人,費拉裏教授,他和瑪爾倫的保險業務有關,他們的相遇是可以預料的。你明白我在說什麽嗎?”


    “你在試圖找出三位死者和瑪爾倫之間的聯係。”


    “沒錯。如果瑪爾倫就是蝴蝶殺手的玩伴,那死者就必須都和她有關。但第三位受害人和瑪爾倫之間的聯係是基於巧合的,蝴蝶殺手不可能提前預知他和瑪爾倫的相遇。所以在找出第二位受害人和瑪爾倫之間的聯係之前,我一直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測。是她剛才的回答讓我確信了這一點。”


    “幽魂。”


    “沒錯,希琳瑪爾倫一直在追查他。這就是她和第二位受害人之間的聯係。換句話說,蝴蝶殺手下手的目標,都和她有關。所以我現在比之前更確信了,隻要盯緊她,就遲早能夠找到蝴蝶殺手。”


    “所以你放她離開,是為了讓蝴蝶殺手能夠繼續之前的遊戲?既然如此,為什麽咱們要回鉑金區?難道不應該悄悄跟著她嗎?”


    “如果你想成為一名優秀的揭秘人,魚鷹,就最好記住這一點。出色的獵手從不追殺獵物,他們在獵物一定會出現的地方等待。”雲雀說,“瑪爾倫在想辦法幫她的朋友脫罪,所以她的下一站必然是紅衣廳。既然我們已經知道她會去什麽地方了,又何必一直跟著呢?我已經撒下了種子,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待它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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