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覓麵前,尤黎的表現有些局促,像是眼巴巴站在櫥窗前凝視的窮小孩,突然被好心的店主,往懷裏塞了一塊巧克力蛋糕——


    剛烤好的鬆軟蛋糕底配上香甜的巧克力外衣。


    她一方麵覺得周覓是那麽好,那麽親切的一個小天使,一方麵又懷揣了點小心思被人看穿的窘迫。


    於是最後隻好貪心地“咬上一口”,摸了摸她細軟的頭發,就以“繼續洗衣服”為由,心滿意足地溜了號。


    尤黎的心情很好,愉快地幾乎想要哼出點小調子,搓洗衣服的時候也多帶上了幾分力氣,激出一陣“嘩啦嘩啦”的水響,周覓便在她全神貫注地做別的事的時候,趴在桌子上瞧瞧她。


    她洗衣服洗的熱了,就把周覓讓自己披上的那件外套,隨手脫下掛到了一邊,貼身的小吊帶勾勒出美麗的線條,太陽曬過的皮膚光滑,細膩,健康的色澤猶如流淌的蜂蜜,她有著相當標準的運動員體型。


    輕易地把自己抱進醫院,蹬自行車載人上坡也毫不減速,並無氣喘,通過這些周覓早就猜出尤黎經過不錯的鍛煉,但是這麽直觀地看著那具健美的身體時,飽滿的生命力便仿佛亮光,溢出衣衫,仍讓人感到目眩與心醉。


    這都是周覓沒有的東西,讓她在暗處投以向往又著迷的眼神。


    然後尤黎的動作突然輕了下來,她扒拉過另一個盆,像媽媽對待自己的初生的孩子般耐心又細致。


    那是奶白的,純棉的,自己的東西。


    啊啊,因為腿傷不能舊站,因為都是女孩子,因為是親密的體現,因為並不討厭,或許還有別的一些原因,所以,所以就……


    並沒有拒絕這種幫助。


    周覓臉上泛著難言的熱度,自欺欺人地閉上雙眼,不能說明的心思讓她害羞地蜷成了一團。


    ……


    接下來,在睡前的一個小時,就到了給受傷的膝蓋上藥的時間了,因為處理過不少肌肉拉傷的例子,這種事情往往是交給尤黎來做的。


    尤黎晾好衣服,一邊擦幹手掌一邊回頭看周覓的時候,她已經攥著按摩用的膏藥,睜著一雙漂亮的黑眼睛等著她了,那副期待的模樣活像等待主人梳毛的貓咪。


    乖孩子總是特別惹人喜歡,尤黎拉過椅子在周覓對麵做好,為了確保一切順利,她還特地重新瀏覽了一遍醫院官網上科普的辦法。


    “好了,把腿放上來吧。”


    “因為膝蓋還有積液,伸直可能會有點疼。”


    “忍忍哦。”


    隨著尤黎話語落下,周覓將腳從裙擺下伸了出來,或許是因為害羞,或者疼痛之類的原因,她動作怯生生的,像是一尾從石縫裏探出頭的白魚。


    把傷腿抬高的確是件很艱難的事情,尤黎看見在這個過程裏,周覓的嘴唇疼的緊緊抿在了一起,為了讓她方便一點,尤黎隻好彎下腰來,親自用手掌拖住了周覓的腳,施以助力,好幫她順利地抬上椅子。


    “想象你下,你是辛杜瑞拉,我要給你試試水晶鞋了。”


    綢緞睡裙像是海水退潮一般,從她的小腿,從她的膝間滑落了,將美麗的海岸所蘊藏的寶藏,展露給前來的拾貝的孩子。


    她今天洗澡的時候特別留在浴室,將腿上稀疏的毛發也一並剔除了,現在那小腿細致緊實,滑膩的像是白奶油,除了原本小巧的膝關節因為受損,腫的像是個小饅頭,怎麽看都是會讓女孩羨慕的那種。


    辛杜瑞拉因為她無形的“水晶鞋”短暫的露出了笑容,但被人端著腳掌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五個腳趾害羞地蜷縮在了一起,裹挾著草莓般的紅色,有意無意間劃拉尤黎的手掌,癢癢的感覺讓人害怕,尤黎趕緊接著用說話的方式轉移了注意,端端正正地把這個燙手山芋放到椅子上。


    “你跟我差不多是個大腳姑娘。”


    “穿39碼的鞋嘛。”


    “嗯,我隻有160,這樣看腳是不是太大了一點……”周覓頭一次說出了自己的準確身高,她之前就不太滿意這個體型,現在眼巴巴看著尤黎,神態有些不安。


    “還好吧,我們倆一樣。”


    “放輕鬆,說不定你未來也會長到我這個個子哦,指不定還會更高。”尤黎從軟管裏擠出了些淺綠色的藥膏,抬頭對周覓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將手掌撫上了她腫脹的膝蓋,活血用的藥物迅速為周覓嬌嫩的皮膚帶來一陣陣灼熱的感覺,紅色蔓延上她的膝蓋,像傍晚的紅霞在天空上暈開。


    她很喜歡尤黎手指按壓她皮膚的感覺,熱乎乎的觸感有效緩解了關節裏的疼痛。


    雖然偶爾會碰到大腿那裏很害羞……


    雖然覺得再往上也是不要緊的……


    但不能太得意忘形了。


    少女像是某種擔驚受怕的小動物,一邊曬飽太陽似的想要懶懶地舒展肚皮,但天生的習性還是讓她警惕地護住了自己的小腹。


    “那個,今天晚上又耽誤了黎黎這麽久時間。”


    “黎黎不是也要家裏人也打電話嗎?”


    她今天既然向室友介紹了自己的弟弟,潛意識裏覺得兩人的關係似乎更加親近了,便克製不住了解更多的心思,向尤黎搭起了話。


    原本按摩周覓傷腿的手放緩了動作,笨拙地貼在了她的膝蓋上,被提問的尤黎明顯陷入了思索,她足足猶豫了好幾秒才開了口,而表情明顯帶了些遲疑。


    “嗯……這個嘛,我們家最近都忙著照顧弟弟,這麽晚了應該在休息了吧,打過去不太好。”


    “因為我比較讓人放心,所以他們還挺少過問的。”


    “弟弟”這個共有的詞匯,引起了周覓的共鳴,她露出都是姐姐,感同身受的表情,結合自己的一些猜想安撫道。


    “也是青春期的小男孩吧,這種時候都很難管教,我的父親也為了他頭疼了很長一段時間。”


    “我麽?我們家的麽?”困擾的表情再次浮現在了尤黎的臉上,她抿著嘴唇盯著周覓,思考該不該回答,想到室友事前都把弟弟特地叫給她看了,動搖了一會兒,還是選擇跟她說多幾句。


    “不是青春期哦,要更小一點,大概三歲,是最需要照顧的時間吧。”


    “然後我還有個一歲的妹妹,都是不太說得上話的那種呢。”


    “所以不能和你談很多……”


    尤黎難得在一個話題上沒有什麽有趣的事情可以說,她撓了撓頭,衝周覓抱歉一笑,輕巧地牽出了另個一話題。


    “我高中都是和姑姑一起過的,她現在帶高三班也很忙,不過早上六點響的不是鬧鍾,是她打電話過來喊我起床。之後我就一邊跟她說說話,一邊去買早餐,你那時候沒醒,可能不太清楚。”


    她雖然還是像平時那樣開朗的笑著,但這些話裏蘊含的信息量卻有些大了,有了點令人心酸的味道,尤黎說到這步,對她這個才認識幾天的室友已經非常有誠意了,周覓察覺到這並不是現在這種關係,就可以深入的話題。


    周覓無意識就將尤黎的手掌抱進了自己的懷裏,就算按摩了那麽久,尤黎的手現在卻是涼涼的,周覓便像個小火爐那樣關切地暖著她。


    “嗯……畢竟上了大學,應該多抓緊時間去接觸不同的人,早點獨立起來才行。”


    “我們,我們……對了!明天晚上就是社團招新了,我好緊張,我們一起先做做預演好嘛?我現在是個嚴肅的麵試官了。”


    她說的很急切,很努力,生怕那溫度會繼續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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