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玨眼中閃過一道詭異的光芒,他抽出掛在馬上的長劍,一躍而起,同時下令道:“弓箭手準備,其餘人原地不許動。”他竟是要跟葉玖單打獨鬥。


    三劍相交,劈裏啪啦閃出一道道火花。


    葉玖唇角勾著冷笑,慕容玨的武功是威遠將軍歐陽循手把手教的,她再熟悉不過。他若是一開始就萬箭齊發,十個她也跑不了,可他偏偏自負地要與她單打獨鬥,簡直找死。


    葉玖與慕容玨交上手,發現這九年來他的身手進步很大,也不敢掉以輕心,小心地應對著,卻不肯盡全力。


    慕容玨這人太懂得趨利避害了,如果她一開始就鋒芒畢露,他一定會退回去讓弓箭手放箭。她要給他製造一種,她打不過他,僅僅是匹夫之勇的錯覺。


    慕容玨果然上當,幾次對決後,葉玖漸顯頹勢之,慕容玨兵行險招,聲東擊西,意圖擒拿住葉玖。


    葉玖等的就是這一刻,當下不再遮掩,使出全身的力氣,右手的軟劍借了個巧力將慕容玨的長劍擊飛,然後又虛晃一招,騙得慕容玨側身躲避。最後左手的長劍異軍突起,輕輕搭上了慕容玨的咽喉。


    “齊王殿下,承讓了。”葉玖將冰冷的劍刃緊緊貼上慕容玨修長的脖頸,手中輕輕一個用力,便是一道血痕。


    “歐陽冰!”慕容玨轉頭,透過麵具,看向葉玖的眼睛,突然喝到。那眼神,竟與九年前將她逼死時如出一轍。


    葉玖微微一怔,好久沒有人,這樣稱呼她了。慕容玨如何知道,她非葉玖,而是歐陽冰?


    慕容玨趁著葉玖怔愣的那一瞬,身體向後一仰,葉玖回過神來追擊,卻已經來不及,慕容玨袖中滑落的匕首,正正當當地攔住了葉玖緊隨而來的劍鋒。


    葉玖恨恨地瞪著他,九年不見,他的狡詐更勝往昔。


    兩人再次對峙起來,慕容玨嘴角勾著得意的笑:“冰冰九年前就死了,我不管你跟她什麽關係,今天晚上這裏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慕容玨說完,飛身後退,同時對著蓄勢待發的弓箭手厲喝道:“放……”


    “箭”字還未出口,“轟”的一道聲響,整個山穀在這聲巨響中也跟著狠狠一震。


    “王爺,是營地!”一名騎兵轉頭看到遠處的烽煙,大驚失色。


    慕容玨臉色大變,飛快的躍上坐騎,顧不得射殺葉玖等人,手中令旗用力地揮了幾下,帶著一百名騎兵匆忙撤退,回援營地。


    葉玖望著空曠的狹長小道,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轉頭望向烽煙之出,熊熊燃燒的烈火大有直達天際的架勢,將那一方天空映得通紅。


    不管今日東周為何攻楚,然這一出巧合的圍魏救趙,實實在在解了她的燃眉之急。百名鐵騎包圍之下,她帶著五人想全身而退幾乎絕無可能,定會有人手折在這裏。


    麒麟,青龍,白澤三小隊是她親手訓練出來的精銳,折損任何一個,她的痛都如同剜心一般。


    正要招呼五人撤退,東邊突然炸開一抹絢爛的煙花,即便是在漫天的火光之中,那煙花依舊美麗耀眼。


    葉玖卻大驚失色。


    “走!”她高喊一聲,一馬當先朝著暗藏馬匹的地方飛奔而去,翻身上馬一路朝東疾馳。


    趕到信號發出之地,葉玖看著橫陳在地上的屍體,心中怒意翻滾。


    厚厚的積雪之上,六個血紅的大字刺激著她的眼睛,更刺痛了她的心。


    “我在帝都等你。”這是挑釁,張狂之極。


    白澤一隊二十人,這裏躺了十九個,除了白翎還存著微弱的呼吸,其餘十八人全都沒了生機。


    另外五人的馬腳程稍慢,他們趕到時,與之同來的還有收到信號便一路飛奔的寒燼。六人下馬,看著眼前的場麵,目眥欲裂。


    葉玖走到白翎身旁,坐在冰冷的雪地上,將她的頭抱起來,放到自己的膝蓋上。她是白澤裏年齡最小的一人,年僅十四歲。


    白翎看著葉玖,艱難的開口道:“少主,白羽,白羽叛變……東西,丟了……”


    她放出信號後,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就為了親口告訴葉玖,白羽叛變的消息。


    葉玖聽到白羽的名字,看著懷中漸漸沒了氣息的白翎,眸中湧起一股猛烈的風暴。


    白羽,很好,重生之後第一個背叛她的人。


    她隻恨自己,沒有早日看清白羽的真麵目,害了這許多的兄弟姐妹。


    她會讓白羽後悔,活在這個世上,做出背叛她的事情。


    眼中的風暴漸漸平息,卻在心中醞釀著更猛烈的暴風雨。葉玖抬手合上白翎的眼睛,將她在雪地上放平身體,然後緩緩站起來。


    她目光沉痛地在十九具屍體上一一掃過,努力將他們每一個人的樣子,深深刻在心上。


    不久之前,他們還恣意地在她麵前喝酒,吃肉,說段子。


    他們之中,最大的也才二十一歲,最小的僅僅十四歲。


    三天前她終於點頭答應了他們,這次任務結束之後,將麵具摘下來片刻,滿足他們的好奇心。


    沒想到再見,竟是這般情景,天人永隔。


    一張張歡笑的,堅毅的,忠誠的麵孔不斷在眼前閃過,一滴冰冷的淚凝在眼角,葉玖仰頭,眨眼,不願意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脆弱。


    “少主,屬下願意親自出馬,將白羽抓回來。”


    寒燼單膝跪在葉玖麵前,身體輕顫著,說道白羽兩個字,咬牙切齒,仿佛要將那個名字所代表的人,撕成碎片。


    麒麟小隊的五人也齊刷刷單膝跪地,異口同聲道:“請少主下令!”


    葉玖沉默片刻,然後從腰間抽出匕首,“唰”地一聲從左手的手掌心劃過,血流如注。


    猛然用力,將帶著血珠的匕首飛出,釘在右手邊的巨樹上。白雪簌簌而落,落在葉玖深色的夜行衣上,融化。


    葉玖對著二十多具屍體單膝跪地,聲音比這數九寒天更冷,一字一句如驚雷炸落。


    “以血明誓,天地為證。此仇,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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