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好碗筷,六月擦幹了手,帶著九月和十九一起去鎮子邊上的山上砍柴。


    寒冬臘月的,其實鎮子上不缺柴,因為當地是以製紙為主要商業的,作為製紙的原材料桑樹,楮樹被剝了皮之後就是可以當作木料和木柴的原料,其實當地這些東西很多,也不算是貴。


    可是金大山家裏絕對是一文錢掰成兩半花的人家,所以還會去砍柴。


    不過好在這裏附近的山林都因為為了造紙的原材料不稀缺,都種植了大量的桑樹和楮樹,光是砍伐的樹木留下的幹枯枝條就已經不少了,對於六月她們這樣的小不點來說,還算是不太費勁,就是需要一把力氣背回去罷了。


    六月帶著九月和十九在林子裏轉悠,本來不想帶十九的,畢竟十九才三歲,幹活兒指望不上,就是赤果果的一個小拖油瓶,掛著兩管清亮的大鼻涕的十九那是絕對不願意被扔在家裏的,非要和一個小尾巴一樣的跟在六月和九月後麵。


    六月也知道不能放十九在家,李氏在家裏還有好多活兒要幹,根本顧不上十九,家裏不是火,就是蒸煮的漿水,一個不小心十九就有燙傷的風險。


    算了,還是帶著吧。


    六月利落的把地上長度差不多的枯枝收攏起來,用一根麻繩紮起來,收檢一點都不費勁。


    九月也在一邊收攏了一小捆柴火,當然那個大小要遠比六月的小。


    十九歡快的揚著手裏的一根像是棍子一樣的木棍,像是騎馬一樣的到處跑著。


    六月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笑了笑,這孩子即使餓著肚子精力也還是那麽旺盛。


    來到這裏已經一個月,從剛開始的昏昏沉沉的昏睡,到十天前徹底醒來,六月已經慢慢接受了這裏的一切。


    六月不知道自己這樣的算是一種什麽狀態反正就是醒來的一瞬間看到的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一個從來不知道的國家,一堆從來沒有過的親人。


    相比起原來的那個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冷酷無情的繁花似錦的家族來說,六月更喜歡現在的這個窮苦但是處處充滿溫情的家,喜歡這對憨厚淳樸,粗魯但是善良的父母,喜歡這幾個兄弟姐妹。


    對於這一切的滿足也是讓六月更加堅定的有信心在這裏生活下去。


    起碼現在的生活是一種溫馨舒服,每天是愉悅的麵對生活的困苦,苦難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麵對苦難的日子,身邊沒有可以依靠的肩膀,沒有支持自己走下去的動力。


    六月不是吃不得苦,也不是沒有享受過奢華,在她的世界裏,當年的秦六月也是稱霸一方的書商,是人人談之色變的女梟雄,是書商業的巾幗女傑,是製紙業的傳奇女子


    可是親情的缺失,兄弟之間的爭鬥,不斷的耗損著六月的權力和心力,一生都沒有能夠有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依靠,也要歸功於六月顯赫的家世和驚人的財富,還有那絕世的技藝和高超的紙藥秘方,六月的世界裏不允許相信任何人,也不能相信任何人,對於人的懷疑和猜忌才是最大的障礙。


    也是六月早早就過於疾病纏身的原因,大夫說是心思過濾,鬱結於心,肝氣過旺,其實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殫精竭慮。


    現在的小六月的生活似乎就單純了很多,日子清苦,但是家人團結,兄弟友愛,最底層的小人物的命運似乎也沒有什麽,六月過的似乎更如魚得水。


    即使每天的燒火做飯是一項艱難的挑戰,畢竟秦六月的手那可是用來開創傳奇的紙界金手指,可不是用來做飯的。


    現在卻每天要燒火做飯,好在這家人也不挑剔,也是,玉米麵的糊糊,好和壞也就是糊不糊鍋的區別,還真的區別不大。


    不過六月驚歎造物的神奇,現在的金家竟然也是製紙的,雖然隻是作坊式的,可是也和六月當初的一切手藝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要想改變這一切並不是不可能。


    六月觀察了這麽十幾天,早就發覺,這裏的製紙作坊的工藝還停留在很古老的技藝上,材料雖然已經采用桑樹皮和楮樹皮為原料,可是紙漿的浸泡還是依靠澱粉膠來沉澱和膠著,不要說石灰水和更加高級一些的紙藥。


    就這樣澱粉膠的比例和用法也還是被這裏的紙匠師傅當作了秘籍捂的嚴實,這也是金大山家裏的那位張德才紙漿之所以工錢高的緣由。


    六月歎氣,不是她不想幫著家裏改變,主要是七歲的女孩子金六月在這個家裏的存在感實在是不強,除了幹家務做飯的砍柴,基本上屬於少言寡語,木訥的讓人不會多注意的一個女孩。


    要想讓家裏的父母聽從她這樣一個從來都沒有主見的女孩子的主張,還要相信六月有那個能力把家裏的紙坊生意改變,那怎麽會有人相信啊。


    六月無力的哀歎,用力的把手裏的麻繩勒緊,打一個死結。


    九月拉了拉六月的衣襟,兢兢的說:“四姐,我餓!”


    十九一聽說也擠過來說:“四姐,我也餓了!”還用那雙瘦的像是雞爪子一樣的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扁扁的,還在不停的鳴叫著。


    六月看了看兩個瘦的臉色都蠟黃的孩子的臉,心一軟。


    她也餓啊!


    這裏什麽都好,就是吃不飽肚子啊!


    看了看四周,這個節氣,林子裏都是光禿禿的,樹葉都落光了,連草都幹枯的發黃,什麽都是光禿禿的,不要說野菜,就是連一根草都沒有。


    根本找不到吃的,能吃的東西已經早就被人搜刮走了。


    六月隻好讓兩個小的在原地等自己,拿著砍柴刀朝遠處的林子裏走去,希望能找到什麽東西,雖然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可是看看沒什麽吧。


    這裏的農田出產的都很有限,自家不是農家,依靠的是手藝吃飯,家裏的米麵菜油都是依靠銅板為生,六月不認為能在這裏找到什麽。


    權當是安慰兩個小不點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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