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 李綺羅對秦伀感歎:“真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你瞧見李主簿的樣子了吧, 之前過年上門拜年的時候, 還對你愛答不理的,現在你一考中秀才,就馬上變了臉。”就是可憐了原主,娘沒了, 爹也不疼。


    秦伀聽了很是平靜的接道:“這世間之人大抵如此。”他結交人也會看價值, 隻是他做的滴水不漏, 絕不會像李主簿這般赤裸裸。


    從李府回去後歇了幾天,秦伀又開始讀書。他現在已經考上了秀才, 升上了雲陽書院的舉人班,不用跟著按部就班的念書, 更多的是跟著學問淵博的老師開拓視野,每天在書院呆半天就可以,而且雲陽書院還有聘請本院出去的秀才來教初級班的傳統。


    秦伀應聘了,於是他既是雲陽書院高級班的學生,又是初級班的先生。上午學習, 下午教學,每天比之前回來的時間還要早一些。


    雲陽書院給秦伀開的束修是每個月四兩銀子, 加上每個月從衙門領的二兩銀子和兩石糧食,妥妥的七兩往上。


    這都是算得著的,平時衙門還有對這些秀才的補貼,雖然不能免稅, 但卻可以免徭役,雖然大越比起前朝來說已經算是輕徭薄稅,但徭役誰都不想去做。還有見官不跪,可以直接遞帖子給縣令.....等等好處,總之就是從福利和身份全方位的提高,難怪所有人都削尖了腦袋想擠科舉這條獨木橋。


    當秦伀將第一個月的束修和衙門的補貼領回來之後,秦父竟直接流了眼淚,書院的那四兩束修他沒那麽稀罕,而衙門發的錢和糧食他卻視若珍寶,要不是家裏人阻止,他都要把這二兩銀子和兩石糧食供起來了。


    “老天有眼啊,我們秦家崛起有望了!”他望著堆在桌上的那二兩銀子和糧食眼睛都癡了。


    秦耀走到桌邊:“這有啥不同,我看看,這糧食還是陳的呢,連殼都沒落,哎喲...”剛一說完,就被秦父一煙袋敲在了手背上。


    “爹,您打我幹嘛?”


    “你說我幹啥打你?混賬東西!這些糧食和其他糧食能一樣嗎?”秦父瞪著眼睛道。


    “這咋不一樣,還不是一樣要吃到肚子裏。”


    “吃?這糧食你還要吃?”秦父眼睛瞪得更大了。


    秦母看不過去了:“那糧食不吃,你想咋地,把它供起來,然後讓它發黴生芽?”


    麵對秦母,秦父有些氣短,以前腦子糊塗,這個家差不多是秦母一力支撐過來的,他麵色僵了僵,訕訕道:“這畢竟是老三從衙門裏領的糧食,要是吃了就太糟踐了。”


    “那你準備咋辦?真供起來,然後每天燒香供奉?”


    “不....不行嗎?”秦父忐忑問道。


    秦母一瞪眼睛:“我看你才是糟踐糧食,吃,大家都吃,老三中秀才領的糧食,讓大家都吃了開開腦,讓子遠和子浩多吃點兒,說不定以後他們也能像伀兒一樣考個功名!”


    張翠翠眼睛一亮,立刻應道:“還是娘想的周到。”說完她又看向李綺羅:“弟妹,可以嗎?”這可是從衙門裏領回來的啊,這要是她男人的,她隻怕也會像秦父一樣燒香供起來。


    李綺羅笑道:“這有啥不可以的,都是糧食,該咋吃就咋吃。”


    秦母聽了暢快道:“綺羅和我想的一樣。”


    於是秦母領頭,帶著幾個兒媳將領回來的糧食仔細的去了殼,當天晚上就煮了。她們做的時候,秦父就在邊上一臉肉疼的看著,邊看邊歎氣。


    秦伀寬慰道:“爹,以後每個月都有,您要是想留一些下來也不是不可以。”


    秦父又看一眼要被上鍋蒸的糧食,歎一口氣,小聲道:“也不知道你娘準不準。”說完背著手走向院子裏正在玩耍的幾個孫子孫女:“子遠,子浩,子茹,走吧,和爺爺去買糖葫蘆。”


    “哦!糖葫蘆,糖葫蘆....”幾個小的立刻歡呼起來,揪著秦父的衣擺出了門。


    李綺羅在後邊看的吃驚,她碰了碰秦伀:“我們走的幾個月這是發生了啥,咋爹這麽怕娘了?”


    秦伀笑一聲:“娘的想法變了,爹又因往事心生愧疚....”


    晚上吃飯的時候,秦父看著碗裏的白米,眼裏滿是虔誠,李綺羅看見秦父竟偷偷的拜了拜,然後才下筷子。


    張翠翠一個勁兒哄著子遠和子浩多吃:“子遠,子浩,多吃點兒,以後也像你們小叔叔一樣考狀元!”


    “娘,吃不下了....”子遠皺著眉摟著小肚子道。秦家日子好過了,吃的自然也比以前好了很多,頓頓細糧管飽。衙門裏領的是一石大米和一石小麥,雖然都是細糧,但家裏人都已經吃慣了,幾個小的也沒多稀罕。


    “大嫂,孩子吃不下就別讓他們吃了,當心積食,還有這麽多呢,以後相公領回來的糧食全留給子遠他們吃都行。”李綺羅摸了摸秦子遠的頭。


    張翠翠知道自己心急了,忙道:“是嫂子考慮的不周到。”


    馬大妮剔了剔牙:“子遠子浩倒是趕上了,吃了他三叔從衙門裏領回來的糧食,以後肯定有大出息。就是我們家,連個兒子都沒有,子茹吃了也白搭。”


    “子茹不是你女兒,她吃的變聰明,咋就白搭了?你有勁在這兒胡咧咧,還不如抓緊時間再生個兒子。”秦母將碗放下,對馬大妮道。


    馬大妮一拍大腿,眼睛一轉,拉著秦耀就站起來往房間裏跑。


    秦母不明所以:“站出,今兒是你做飯,碗都還沒洗,你想去哪兒?”


    “娘,不是您說的嗎,我和相公要抓緊時間生孩子啊,走,走,相公,我們快進屋...”別拉著秦耀還邊喊道:“娘,您可別進來啊,我們等會兒不大方便!”


    屋裏的人都目瞪口呆,秦芳羞的直接將臉埋進了碗裏。


    秦母先是一呆,然後站起來就想追著進屋,但一想到馬大妮剛剛的話,她又停住了腳步,雖然她覺得馬大妮很可能隻是以此為借口想逃避洗碗,但她一天四不著六的,萬一真像她說的呢...,隻得狠狠道:“看明兒早上起來我不好好收拾收拾她,真是翻了天了。”


    秦子茹隻向房間門口看了一眼,秦耀和馬大妮丟下她一個人自己進了屋子,她也沒多大的反應,看一眼後,自己繼續淡定的夾著菜。


    李綺羅摸了摸秦子茹的頭:“子茹要不要喝湯。”


    子茹抬起頭衝李綺羅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小嬸嬸,要。”


    李綺羅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馬大妮和秦耀的摸樣都不錯,子茹也是生的眉清目秀,而且這孩子性子自帶一股沉穩,碰上馬大妮這樣馬大哈的娘,她反而懂事的格外早。


    秦伀坐在李綺羅旁邊,全程目睹剛剛馬大妮迫不及待的和秦耀進屋的樣子,眼裏有著深深的豔羨,什麽時候娘子也會這麽急迫的和他這樣就好了....


    秦伀考上了秀才,上一次的鄉試是兩年前,每三年一次,剛好下一次鄉試就是一年後,李綺羅看他苦讀的樣子,便知道他是準備參加明年鄉試的。


    “相公,慢慢來,別心急,明年不考,等四年後再考也是一樣的。”李綺羅天天看他從早上到晚上書不離手,有些擔心他的身子吃不消。


    秦伀放下書,拉著李綺羅坐下,他定定的看著李綺羅:“綺羅,從我上次考試的時候,我就覺得腦子特別清晰,仔細想來,就是那天你特意趕時間把我的衣服上重新繡了圖案後才開始的。”他將頭靠近李綺羅,聲音壓的特別低:“是不是因為你的緣故?”


    李綺羅吃驚,這事兒秦伀都猜出來了?無奈歎道:“你又是怎麽看出來的。”


    “你的繡品一向特別,旁人隻以為是你技藝精湛,才會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我之前也這樣以為,但我感受到自己的變化後,事情就不難推出了。”他說完後,擔心的看向李綺羅:“你這樣做對自己有害嗎?”


    李綺羅搖頭:“當然沒有,不過就是讓你想念書的時候,能夠保持頭腦清明而已。”


    秦伀低低一笑:“我還以為你讓我變聰明了呢。”


    李綺羅翻一個白眼:“要是這樣,我還不如讓自己腦子變聰明,免得天天被你騙!”


    秦伀將她擁入懷中,低聲道:“我沒騙過你。”雖然他會使一些小手段,但那也是為了和綺羅更加親近。


    李綺羅彈了彈他的頭:“無傷大雅我就不計較了,小心眼!”


    秦伀嗯一聲,頭埋在李綺羅肩上閉上了眼睛。


    現在三兄弟的日子都蒸蒸日上,秦家現在唯一的大事便是秦芳的親事。


    秦母挑來挑去挑花了眼,晚上直接將全家人聚在一起,說了自己中意的人家,讓大家一起拿個主意。


    作者有話要說:  秦父:列祖列宗,觀世音菩薩,如來佛祖,開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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