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傳臚大典, 其實也就是正式的公布最終名次,隻不過規格比較高而已。昨天殿試, 除了一甲已經算是公開了, 其他人的名次都是未知曉的。


    傳臚大典是大越的盛典,要在正殿舉行。


    這次新科進士們直接在北直門等待,從北直門一直到正殿已經陳設了全副的儀仗和樂隊,在北直門盡頭, 大殿前麵, 已經擺上了黃案, 上百名傳臚官位列在黃案下方,一個台階一個人依次站著。


    唱名後, 新科進士便會進入大殿,站在原本文武百官朝會的地方。


    雖然現在天剛微亮, 但北直門外,已經沿街站滿了百姓,更有高樓相繼點上燈籠,甚至有舞龍舞獅隊已經準備好,隻待唱名遊街時, 便盡興的舞起來。傳臚大殿和跨馬遊街,好像不僅僅是這些新科進士的盛事, 而是一場全京城百姓的狂歡。


    一眾新科進士眾,秦伀依然排在第一位,辰時一到,從大殿裏立刻響起雄壯遼遠的奏樂, 奏樂結束後,便響起響徹雲霄的鳴鞭。


    等鳴鞭停止,便有鴻臚寺的官員高唱:“傳臚開始!”


    鴻臚寺的官員就是幹這個的,聲音透亮悠遠,竟從大殿正門外一直傳到了北直門外。


    守在北直門的百姓曆時歡呼起來。


    “開始了,傳臚開始了,不知道今年的前三甲長什麽模樣?”


    “這麽著急幹什麽,一會兒跨馬遊街的時候就知道了。”


    鴻臚寺官員話音落下後,就有另外的官員出來,宣讀諭旨:“詔曰:承起十五年五月初三,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欽此!”


    這名官員宣讀完諭旨,便有另外一名官員走出來,氣沉丹田,高聲郎道:“第一甲第一名秦伀!”


    他念完,排在階梯上的傳臚官便齊齊高喊:“第一甲第一名秦伀!”一連三聲,一聲比一聲洪亮。


    聲音從大殿一直傳到北直門外。


    “秦伀,今年的新科狀元叫秦伀,聽說不是京城人士,這可太厲害了!”


    “你知道的太少了,聽說這位新科狀元竟然剛滿雙十,且生的風流俊俏,而且是六元及第,大越立國這麽多年,六元及第的人物可從來沒有過,這是何等人物啊!”


    “當真?這要是能捉回去當女婿就好了!”


    “真能捉回去,還有你的份,隻怕朝廷裏的那些大人早就下手了,聽說這位狀元郎已經娶妻,而且連孩子都有了。”


    “娶妻怎麽了,狀元郎如此人物,豈能隻有一妻,那些大人肯定不會將女兒為妾,但咱們這些平頭百姓不一樣啊,就算是為妾,也是小女一輩子的福氣了。”


    “呸,送女兒為妾想巴結狀元郎,這麽不要臉,偏還說成是為女二好,我可忒瞧不起你!”


    北直門外吵吵鬧鬧。秦伀麵色肅穆,直視前方,隨著前來引導的官員沿著北直門一直往前,走到了大殿外麵。


    在他沿著甬道走的時候,傳臚並沒有停歇,一直往下報,不過三聲的傳臚卻是隻有狀元郎才能獨享的尊榮。


    榜眼,探花,然後是二甲。然後便不唱了,三甲是同進士,不會在傳臚的名單之上,傳臚完後,這些三甲進士便一同進入北直門。明明是三百人共同的遊戲,他們卻不配有姓名。二甲與三甲的區別遠不止如此,後續授官的時候更是能看出差距。


    等全部新科進士進入大殿,皇上勉勵幾句後,便開始跨馬遊街。


    說是跨馬遊街,其實能真正騎上馬的也不過是一甲前三名罷了,倒不是說朝廷舍不得這些馬,之所以如此布置全是為了凸顯前三名的地位。


    此時天已經大亮,跨馬遊街的起點不是北直門,而是東直門。在東直門這裏,早有百姓簇擁在了街兩邊,還有許多官差在做著安防,以防等會兒百姓們太熱情,直接將這些新科進士們扛回家。


    秦伀胸前被戴上紅花,然後被人扶著騎上了馬,由他打頭,在鑼鼓敲響後,跨馬遊街正式開始。


    遊街自不會太久,從東直門出發,沿著 京城正街走一圈,然後回到北直門再去宮裏參加瓊林宴。


    當遊街開始後,街兩邊的百姓徹底沸騰了。


    手裏的果子,手絹,繡球,花花草草都齊齊扔向遊街的進士們。


    走著的進士們還可以用手擋一下,但騎在馬上的秦伀他們就無法用手去擋了,活生生的靶子。


    李綺羅讓孫媽在東直門和北直門各訂了一個酒樓房間。


    三個孩子也被帶出來了,將他們抱在窗口,指著下麵道:“等會兒爹爹就要從下麵騎馬走過,好好看著,這可是你們的爹最英俊的時候。”


    可是等秦伀真的走了過來後,見著那麽多東西直接往他身上走,李綺羅立刻說:“我收回剛剛那句話。”什麽最英俊,最狼狽還差不多。


    “爹...”子靜睜大眼睛,忽然指著下麵的秦伀道。


    “是啊,爹。”眼見秦伀又被一個繡球砸中,李綺羅立刻心疼了。


    京城的大姑年小媳婦兒看的跨馬遊街並不少,但像秦伀這麽年歲正當好,又生的這麽好的狀元郎卻是頭一次見。


    別說秦伀是狀元,就算他是乞丐,衝著這皮相,也有得是人心動啊。


    見他一出來,姑娘們等式瘋狂了。看這場遊街的可不止百姓們,就連高門裏的貴女和太太們也會湊個熱鬧,當然,她們是不會和下麵那些人擠在街邊的,都是像李綺羅一樣,提前訂好酒樓或客棧的房間,在高處看一看罷了。


    她們自有自己的矜持,輕易不會像下麵那些女子一樣瘋狂的擲繡球。


    可是當秦伀踏著白馬出來的那一刻,許多貴女心裏齊齊漏了一拍。如此龍章鳳姿的人物,竟還是狀元郎....


    誰家女兒不懷春,秦伀幾乎滿足了每一個懷春少女對未來夫婿的暢想,他風姿天成,騎在馬上,嘴角含笑的模樣更是溫文爾雅....


    終於有一方手絹從一處酒樓的窗戶裏飄了下去,不過力道不夠,並未落到秦伀身上。


    接著,街邊高樓的窗口處接連有東西丟出,有的甚至連玉佩都丟出來了。進士們跨馬遊街,女子無論拋什麽都不會受到責問。以前那些進士們自然不會讓這些閨女們心生青睞,她們出來,不過是想接著機會看看熱鬧,順便放放風。


    而秦伀卻讓她們放下了心中的矜持,決定“放肆”一回。


    “這些賤人,平日一個個裝的都和什麽似的,現在竟來和我搶秦伀,扔,給我扔,我看誰搶得過我!”一家酒樓的三層,莊瑜站在窗口看著其他窗戶紛紛擲向秦伀的東西,頓時氣急敗壞。她準備了許多繡球,裏麵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小姐,這樣不好吧,萬一讓老爺知道了....”


    “哪兒這麽多話,給我扔!”她一把搶過丫鬟手裏的繡球,直接向秦伀扔去。


    看著所有的東西都一股腦向秦伀扔來,李綺羅心疼不已。她眼睛一掃,直接抓起一把筷子,雙手一折,筷子頓時齊齊分為兩截,然後在孫媽和三個丫鬟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又折了一下。


    “孫媽,你再多給我拿些筷子來。”語畢,她直接將斷成的截的筷子如天女散花般扔出,孫媽和幾個丫鬟根本就沒看清她的動作,隻見扔向秦伀的那些東西在空中好像忽然被什麽東西彈開,離秦伀老遠的距離就落了地。


    包括那些瘋狂的繡球。


    秦伀似有感應,隨機抬頭,見李綺羅倚在窗邊,忙向她笑笑,別人看著清風朗月,隻有李綺羅從他的笑中看出了一絲討好和忐忑。


    李綺羅笑一聲:“個傻子!”她就算再小心眼,也知道這事兒怪不了他,秦伀生的風流,自會有許多花花草草往上撲。


    就算秦伀有再多的爛桃花,隻要他自己堅定,李綺羅便不會一絲一毫放在心上。說起來,她自己一開始對秦伀注意,多多少少還不是有秦伀這麽俊的皮相的原因。


    李綺羅對他揮揮手,用嘴唇示意:“快走。”


    秦伀看她的唇形,忙低頭,加緊馬腹牽了牽馬繩。


    一般的人都想享受這種榮耀,希望跨馬遊街時間越久越好,就秦伀,巴不得馬上結束。秦伀的馬加快了速度,後麵跟著的一群進士隻好加快步伐跟在後滿小跑起來。


    本來用半個時辰的遊街,被秦伀提到了一刻鍾。


    眼見著秦伀的身影極快的消失,莊瑜挫敗極了。她憤恨的將手中的繡球朝人群中扔去,恰好砸在了一個男人頭上。那男人撿起繡球,一張紙條漏了出來,他將紙條展開,見上麵竟寫了名字和住址。


    “東街莊府,莊瑜....”男人默念,東街可隻有一個莊府,那就是尚書府,這個莊瑜是莊府的什麽人。他的視線朝上,正好看見莊瑜恨恨關窗戶的樣子。


    “竟真的是莊家小姐?”男人不敢置信,莊家小姐竟然這麽大膽,敢直接將姓名寫在繡球內,這心思簡直昭然若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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