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七天,整個雍州城陷入了一片恐怖之中。慕容殤就像變了一個人,變得極其可怕,重刑、殺戮,把整個城市都肅清了一遍。暴君的名頭不脛而走。


    而整個雍州軍也掌握在了慕容殤手裏。


    “陛下,我們隻在雍州城北三裏的官道上找到了這個。”說話的是侍衛隊長韓煙。隻見他臉色慘白,眼皮下都是濃濃的青雲,顯然是多日未曾休息。


    那是一隻已經折成兩半的白玉蘭釵子,隻是上麵滿是塵土。


    慕容殤什麽話也沒說,隻是輕輕地接過釵子。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卻讓人覺得異常的可怕。


    韓煙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燕王陛下。


    楚姑娘,你到底去哪裏了!


    丁寅年的深秋,羌族大舉入侵。燕國竟然不戰而退,接連退守三城。一時,燕國上下,民聲沸騰,舉國震驚。


    “陛下?”白起疑惑地看著慕容殤滿臉不解。羌族雖然凶悍,但是以燕國三十萬大軍素來訓練有素,怎麽會如今這樣不戰而退。


    慕容殤正坐在主將營中,看著桌上的那封信沉思不語。


    羌族的大營內,一位美豔的女子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眉頭緊皺,似乎陷入了夢魘之中。床邊坐著紅衣女子,赫然是失去蹤跡的柳依依。


    而躺在床上的,自然就是楚月,隻是此時的楚月似乎被下了迷藥,昏迷不醒。


    楚月做了一個夢。


    夢裏一片血色,地上的幽蘭都被濺上了血紅了。遠處的火焰仿佛要把整個世界燃燒起來。楚月不停地向前跑,像是要去製止什麽。


    “來不及了。”


    “必須快點。”


    來不及了?到底是什麽來不及了?楚月感覺到夢裏得自己陷入了無限的恐懼中,似乎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即將失去,必須去阻止。


    路的盡頭是一條冰冷的河水,不知為何,楚月就是知道這是傳說中陰界的忘川。當腳剛碰忘川水的時候,楚月感受到了一種無盡的痛苦與寒冷,仿佛整個靈魂都要凍住了。


    隨後,夢裏的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色的一片,除了黑色,其他都看不見。


    有一個聲音在耳畔喃喃道:“來不及了,你已經死了。”


    夢裏的楚月,在忘川河邊哭泣,淒涼的聲音中透著絕望。我死了?楚月覺得不可思議。


    “姑娘,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一個男子溫柔的聲音響起。


    楚月朝聲音望去,隻見一襲藍衣的書生正滿臉笑意地看著自己。


    “與你何幹!”楚月的聲音帶著哭腔。


    那男子卻也不生氣,隻是無奈的攤手道:“還有十日,才輪到我投胎。閑來無事,與姑娘聊聊罷了。”


    楚月聞言,也不再理會這個無聊的男子,隻是傷心地看著忘川河的水。


    那男子也不絲毫不在意,自顧自地在楚月身邊說話。從生平事跡聊到興趣愛好。楚月雖然沒有回他,卻也被這人的風趣幽默,衝淡了不少悲傷。


    “這位姑娘,我要去投胎了。有緣下次再見。”十日後,藍衣男子拱了拱手,告別道。


    楚月繼續在忘川河邊飄蕩,像個過客一般,看著來來往往的幽魂。


    一晃又是一年過去了。


    “姑娘,我們又見麵了。”藍衣男子笑道。


    “你不是去投胎了嗎?”楚月疑惑地問道。


    “呃,這個……英年早逝。”藍衣男子尷尬地說道。


    這次,楚月陪他聊了一會。


    “姑娘,為何你還在忘川畔飄蕩,不去投胎呢?”藍衣男子問道。


    “投胎有什麽好?最後還不是要到這裏來?”楚月問道。


    “可以品美食,遊山水。閑來曬曬太陽,多愜意。”藍衣男子說道。


    楚月卻不為所動。


    大概又過了三十多年的時候,那藍衣男子又出現了,不過這一次卻顯得有點落魄,臉上少了那絲溫柔,身上似乎多了點戾氣。


    “這次你又英年早逝了?”楚月問道。


    “一言難盡。”藍衣男子搖搖頭道。


    “下次什麽時候去投胎?”楚月又問道。


    “馬上。”藍衣男子說道。


    隻見鬼差突然出現在一旁,押解著男子投胎。那藍衣男子低頭不語,快到輪回之所時,突然轉過頭來,高聲喊道:“姑娘,希望有緣,人間相見。”


    說罷,那藍衣男子又一次入了輪回。


    “他這次投胎,命盤如何?”楚月問道。


    “幼年孤苦,殺父殺妻,一世孤獨,英年早逝之命。”鬼差說道。


    “……”


    又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夢裏的楚月開始瘋狂的修煉,變得非常厲害。鬼界的那些鬼魂都開始怕她,就連鬼王都開始對她小心翼翼。


    畫麵突然一轉,楚月發現自己站在了奈何橋上。橋上有一個紅衣女鬼,不遠處還站著一個奇怪的男人。那個人看著有點眼熟。


    等到楚月走進了看,才發現那人竟然慕容殤。但是楚月卻知道,這人也是前麵出現的那個藍衣男子。不過,眼前的這個慕容殤卻充滿著戾氣,身上散發著冰冷的味道。


    “慕容殤!你殺我柳家滿門百餘口,難道沒有什麽要說嗎?!”紅衣女鬼這麽說道。


    “殺便殺了。”慕容殤的聲音冷漠,就像在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楚月眉頭緊皺,眼前的這個慕容殤真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嗎?渾身的陰冷之氣,就像來自地獄的惡鬼一般。


    “慕容殤!”那紅衣女鬼卻像是是受了刺激,向慕容殤撞過去。


    楚月這才注意到,這紅衣女鬼分明就是柳依依。眼前的柳依依麵目猙獰,雙眼猩紅,顯然已經失去了理智。


    慕容殤和柳依依認識?楚月現在充滿了疑惑,這個夢境到底是什麽?過去或者是未來的預示?


    突然,楚月看到柳依依瘋狂地向慕容殤撞去。慕容殤看到一旁的楚月,也不知道為何,突然嘴角揚起笑意,把楚月拉下了忘川。


    而楚月的身體,竟然不受控製一般,無法脫身。身體就像被定住一般,隨著慕容殤的撞擊,楚月跌落在忘川裏。


    忘川河水漸漸沒過頭頂,楚月隻覺得渾身發抖。


    原來自己真的早就死了,已經死了整整八十年了。楚月想起了自己


    忘川河的讓整個靈魂都在煎熬。


    “好冷……”楚月忍不住歎道。


    “冷嗎?”耳畔突然傳來女子冰冷的聲音。


    誰在說話?楚月猛地睜開眼睛,卻見柳依依正坐在床畔,身上那一襲紅衣與忘川河邊的女鬼一模一樣。


    “柳依依!”話剛說出口,楚月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是多麽低啞。想要試著坐起來,卻全身發軟,似乎迷藥的效果還未過去。


    “楚姑娘,別來無恙。”柳依依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冷意,像是那個充滿戾氣的女子。


    “我在哪?”楚月皺著眉頭問道。


    “羌族大營。”柳依依說道。


    營帳外似乎傳來了爭吵聲。門口的守衛用著奇怪地腔調說道:“柳姑娘,首領請您過去一趟。”


    柳依依不置可否,站了起來,深深地看了楚月一眼,向營帳外走去。


    楚月向四周環顧,正營帳十分簡陋,隻有一張床。而營帳外,楚月分明聽了許多守衛的聲音。看來,自己是被軟禁了。


    也不知道慕容殤如何了?看來柳依依是投靠了羌族。


    沒過一會,營帳的簾子被人掀起。柳依依走了進來。


    “看來,慕容殤倒真是喜歡你。為了你,寧可讓出燕國三座城池。”柳依依冷嘲道。


    “……”


    “可惜,很快,這燕國就不是他的了。”柳依依說完笑了起來。


    那聲音太過尖銳,楚月聽了忍不住皺起眉頭。


    “柳依依,你父兄皆為燕國忠臣,為何你要投靠羌族?”楚月試探地問道。雖然柳依依瘋狂的眼神早就告訴她了一切。


    “嗬嗬,你不是已經回複記憶了嗎?前世他滅我全族,這次我要他讓國破家亡,死無全屍。”柳依依說道。


    “那澤王呢?”楚月問道。


    “澤王……那個傻子,臨死前還想讓我放棄報仇。”柳依依的眼神裏閃過一絲猶豫,隨後又堅定了起來。


    入夜,羌族的大營內,士兵們有規律的巡邏著。楚月試著用在鬼界學到的一個術法,回複了些許靈力。


    突然,一個細小的聲音傳了過來。楚月連忙調整呼吸,裝作睡著的樣子。


    “阿月……”慕容殤的聲音在黑夜裏突兀的響起。雖然聲音很小,但是也足夠楚月聽的一清二楚。


    “慕容殤?”楚月瞪大眼睛,滿是驚訝。慕容殤怎麽來了!這個強敵環飼的羌族大營,他還真是不怕死。


    “你在哪,我就在哪。”慕容殤說著,已經就著夜色,輕輕地抱住楚月。


    不知怎的,楚月想到了忘川河邊,那個藍衣男子的話:“姑娘,希望有緣,人間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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