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會對這隻見了兩三麵的這女子起了執念,彼時的長生君寂非桀不知為何,可是,這其中原由,我卻是知曉的。


    ――這世間有女子萬般,可萬年如一日,她的眼中,隻有她這一種豔色。


    是天定,也是宿命。


    不論於她,還是他來說。


    ――第十七層地獄君主地藏語


    眼看著第六道劫雷落了下來,沈長安的唇角就帶著不知是諷刺還是不甘得笑,閉上了眼睛。


    雷霆落下,明明沈長安聽到了雷霆落在砸在人身上的聲音,可是,她卻沒有感覺到痛苦。沈長安閉著的眼睜開,卻見長生君立在她身前,現出了原型。


    巨大的青龍繞在她的身周,護著她,龍尾出現在她的身下,支撐住她一直下墜的身子,巨大的龍首衝著天空咆哮,他的頭頂,長生道的神印擋著著黑色的劫雷,可雷霆偶爾還是會落在他身上。


    沈長安望著他,眼神複雜。


    不遇,到底和長生君不像啊,以前,她怎麽會看著他時,將他誤認做不遇?


    九道雷霆,長生君替了她四道,等到天空中劫雲散去時,長生君恢複了人身,唇角隱約有血跡,但長生君隨意的揩去,然後轉身,眼中有著怒意。


    他腳下踩著蓮花,將沈長安從苦海中撈出來,用袖子擦去她臉上沾上的血塊,直直的望了過去,“就那麽生生的捱著,你不會躲嗎?怎麽那麽笨。”


    沈長安撐著長生君的手臂站起來,等站直了後,她望了一眼身前的長生君,目光沉沉,看不清情緒,可是等到長生君回望過去後,她卻先別開了眼,望向苦海那側,握著長生君胳膊的手也不動神色的移開,自己站起來,長生君一愣,突然無聲的笑,笑得極其開懷。


    沈長安與長生君寂非桀一起並肩走在苦海之上,一步一步走的雖然很慢,但兩個人的步子都十分的穩,絲毫看不出來兩個人都受了傷,甚至,在這之前,沈長安甚至都不能自己站得起來,須得人拉一下她。


    苦海彼岸,是斬靈道。


    鬼族本就與山精妖魅一樣懼怕雷電,整個斬靈道的陰司都躲得遠遠的,生怕雷劫波及到他們身上,可從沈長安神力散盡過後就從沈長安護著他們三個的結界中脫了困的沈辭守在苦海邊,他的身側站著的還有一個若卿,別的,再沒了。


    沈長安站在苦海畔,越過沈辭與若卿二人身前,然後抬頭,望向虛空之處,她的身側,長生君寂非桀掩在廣袖中的手微微動了動,沈長安目光所及之處,他頭頂的雲層之上,數十道隱秘的氣息衝著沈長安,隱隱帶著惡意,或者說,是……帶著殺意。


    “諸君來本君這斬靈道,本君未曾相迎,倒是本君失禮了。”沈長安唇角帶著笑。


    沈長安笑容漫不經心,眼神是徹骨的冰涼,“但是,熱鬧什麽的你們該看夠了,還不走,是在等我請你們喝茶嗎?”


    “沈辭,”她喚道,語調漫不經心,表情也漫不經心,可無端的,卻讓人從心底生出寒意。


    “送客。”她說。“不走的,就……殺了吧。”


    沈長安話畢,原本如玉溫潤的沈辭抬頭,目光沉穩看著前方,抬頭淡淡瞥了一眼。


    沈辭和沈缺身為雙胞胎,他們二人都有一雙相同的桃花眼,沈缺性格跳脫,一雙桃花眼中總是帶著溫暖的笑意,望人時總似脈脈含情,而沈辭,他的眼睛卻是瀲灩而勾魂攝魄的,而此刻,他抬頭望天時,眼中染上了幾分狠厲,瞥過來的時候像是一柄尖銳鋒利的刀,讓人不寒而栗。


    ――平常的沈辭總是披著一張溫潤的皮,可是,這個才是讓人膽寒、讓冥界陰司聞之色變的、斬靈道中慣於殺伐的黑無常沈辭。


    沈長安的側臉對著長生君寂非桀,蒼白而冷寂,他望著這樣的沈長安,突然覺得有些心慌,仿佛……在一瞬間她就換了一個人一樣。


    長生君猛地握住沈長安的手臂,沈長安瞥向長生君,望見他望著她的目光失措而驚惶,沈長安眼神有了片刻的恍惚,然後在她將將清明時,沈長安神魂中突然傳來一陣痛,然後,沈長安一下子就昏迷了過去,長生君與沈辭都站在她的身側,看她昏迷,兩個人都下意識的伸出手接住沈長安,長生君寂非桀到底離得近一些,他接住沈長安,然後就往斬靈殿而去,沈辭愣了半晌,抿了抿唇,收回手,裝作無意。


    他們還沒有帶著沈長安到達斬靈殿時,他們身前,冥界現存的君主幾乎都攔在他們身前,然後,長生君和沈辭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陛下,斬靈道新君沈長安以離別都君主之身繼任我冥界君主,恐會危及我冥界安危,請陛下將此人交於我十八層地獄……”為首之人是昔日鳳皇麾下戰將。


    “交給你們地獄?”長生君抱著沈長安,駐步,抬頭冷冷一瞥,“然後你們要怎麽處理?關起來?”


    “欺我斬靈道君主,你們是真當我斬靈道無人了嗎?”冷冷的女聲從他們的身後傳來。


    沈辭抬頭,望見他們眼前、眾君主身後,虞畫和沈缺站在斬靈殿前,臉色雖然還是有些蒼白,但兩個人的氣勢並不亞於他們身前的地獄的君主,特別是沈缺,他平時笑鬧慣了,可此刻,他們竟然分不清這人與一直跟長生君站在一起的那人,到底誰是讓都他們色變的冷麵無常沈辭。


    而虞畫……虞畫雖然笑著,可是眼中帶著殺意,落在他們眼中卻讓人心驚。


    長生君望了一眼斬靈道的這三位,勾了勾唇,然後越過堵住他們去路的地獄君主和虞畫與沈缺,進了斬靈殿,而若卿跟在了自家君主的身後。


    長生君帶著沈長安離開,若卿也進了斬靈殿,斬靈殿前,就隻有虞畫他們與地獄的君主對峙。


    虞畫臉上依然帶著笑,沈缺與沈辭立在她的身後,片刻後,地獄君主首先有了騷動,終於,他們起起躬身而拜。


    “地獄諸君,謁第十八層地獄漆池冕上座下佐官殿下。”


    他們拜道。


    若是虞畫她僅僅單純的為一橋佐官,他們並不會對她有任何的恭敬,甚至忌憚,可整個冥界中活的久一些的人都知道,虞畫,曾是漆池冕尊的麾下。


    冥界二十四位君主當中,第十八橋君主漆池排行第二,但是,三界誰都知道,漆池,是冥界最弱也最強的君王她獨居二十四極天最寒冷,最黑暗的最後一極天,夜夜宿於弱水之上,枕往生蓮而眠,她所統領的第十八橋,除了一佐官兩無常之外,再沒有一個陰司,按照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一個光杆司令,所以她是冥界最弱君主。


    漆池座下的那三個高階陰司,佐官虞畫常伴漆池左右,照顧她的起居,所以不被外人所知曉,但是,她的兩個無常――沉歡與屠鴉卻都名動三界,沉歡君居斬靈橋君位,掌管刑罰;屠鴉君居屠鴉橋君位,統領百萬戰鬼,而沉歡與屠鴉雖位列二十四位君主之一,卻為漆池服務,而且,漆池天生地養,是比森羅還要尊貴的天生神胎,一人可抵百萬兵,是冥界最強的君王。


    虞畫做為漆池冕上的佐官,地位並不比沉歡和屠鴉低。


    在冥界,二十四橋的高階陰司――佐官與無常向來有“虛君”之稱,特別是森羅道和第十八橋的六位,位可比擬君主,甚至沉歡與屠鴉本身就是君主,而且,在冥界,佐官向來是淩駕於無常之上的,所以,虞畫的地位豈止不比沉歡與屠鴉低,她甚至可以說能夠和這些地獄得君主――天道授予君權的君主齊名呢――如果漆池願意的話。


    盡管虞畫並不在二十四橋君主之中,可是,她的地位,卻是比冥界大多數君主要高的。


    ――在斬靈道上任君主沉歡被天道卸任君位後,在沈長安還沒有來冥界時,虞畫是斬靈道的無冕之主。


    “你們,要我侍奉的君主入地獄麽?誰給你們的膽子。”她不說平身,隻是冷冷的瞥著他們,眼底是化不開的寒冷。


    眾君主麵麵相覷,沈辭笑了一下,道,“我斬靈道執掌冥界刑罰,雖然君主缺位多年,但是刑司卻還是保留著的,你們還不走,是想要去我斬靈道刑司喝茶嗎?”


    虞畫和沈缺聞言,嘴唇動了動,卻還是什麽都沒說。


    原本來堵這新任的斬靈君沈長安的一眾君主驚惶而退。他們三人就站在斬靈殿門口,望著他們消失在虛空。


    自天劫出現,或者在那更久之前就藏匿於他處,唯恐被沈長安牽連的斬靈道的一眾陰司三兩個結伴出現,沒一會兒,斬靈殿殿前,就聚集了斬靈道十之八九的陰司。


    “你說,這斬靈道養著你們這幫廢物有什麽用呢?”沈缺微微皺眉,語調平常到就像是在開玩笑,可無端讓人從心頭生出寒意。


    一眾陰司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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