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


    她說這話時,身側是妖界戰神沉傾與妖皇沉霄,而她對麵,是妖界數百位君王。即使,除了沉氏二兄弟之外的那些君主看見了滿屋得鮮血,看見了她手捧著的蓮台的那一星幽魂,也都不約而同,不假思索的認為是她殺了妖界任六部主君之一的君主祭,可是,她的話落,她走過時,卻沒有人敢攔著。


    她走時,沒有人敢攔著。


    她走時,沒有人敢攔著,可是,有人越過諸君,卻是站到了她的身邊。


    是沉霄,沉傾,沉瀟,虞畫,還有沈辭。


    他們,給君主祭送別。


    孽雲並沒有什麽異議,隻是到了妖皇殿之前,孽雲捧著蓮花台走下淩雲道,然後,在高台之下,手微抬,業火紅蓮帶著那一星細小的魂火向冥界而去,而她放飛了蓮台,腳步沒有停頓,向十八都而去,神尊不遇緊緊的跟在她的身後,而妖界眾神卻是在那裏停住了步子。


    孽雲放飛蓮台之後毫不猶豫的提步走,臉無悲無喜,這些落在沉傾和沉霄的眼,讓他們更加懷疑在書生祭身前,哭的不能自已的那個女孩子隻是他們的一場夢。


    修了無情道的人,怎麽會因為一個人的神歸而哭?一個丟了全部過往、已然成為一個新神的冕尊怎麽會因為過往煙雲而憤怒哭泣?


    ……無情道的冕尊長安……


    ……與風孽雲青梅竹馬的……


    ……書生祭……


    ……帝師玉無緣……


    ……長安的失控……


    突然,將這些連在一起的沉傾突然望向孽雲消失的方向,目光灼灼,而那邊,沉霄已然想到,或者,想到了的不隻是一個沉霄。


    沉霄突然旋身提速,向孽雲離開的方向而去,而沉傾和沈辭虞畫緊跟在他們身後,其他的君主好什麽讓他們妖界這幾位向來淡定的君主失控,想要跟去看看,可是沉傾背後好像長了眼睛一般,在他們有動作時,回頭看了一眼,成功的將他們的身子定在了原地。


    ……那目光,特麽太冷了。


    沉傾他們不知孽雲與不遇去的到底是何處,可是,大致方向卻是猜到了――要麽是十八都,要麽,便是去往冥府,送書生祭入土。


    原本,按照孽雲與不遇兩位冕尊原來的速度,他們追不他們兩個,可是,也許今日孽雲到底被書生祭的神歸而影響到了,不遇跟著她,因此走的並不是很快,他們循著孽雲留下的氣息,堪堪隻在冥府與妖界的邊境遇到了他們。


    冥界冥府,妖界還有魔界,有交界處,這裏是無邊的密林,被稱作迷蹤之林,號稱三界內除冥界之外,太陽神輝照耀不了的地方,一旦誤入,很難出去了。


    而沉傾他們即使盡力趕路,也隻是在迷蹤林外看到了一個背影,因為那邊不是妖界,他們這些妖界的君主與天道的氣息再不契合,因此再感受不到他們的氣息,也再追不了。


    “孽雲!”沉霄大聲的朝著孽雲離去的方向喊道,而那邊,出了妖界邊境,孽雲召出木鶴撕開了虛空,在她徹底隱入黑暗之前,聽到身後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想要下意識的轉過身去,可是,腦海靈光一閃,身子僵了一下,並沒有轉身,反而入了虛空不了蹤跡,仿佛他們剛剛叫的不是她一般。


    ――的確,孽雲應該已經不存在了。


    在沉霄他們眼前出現的,應該是新神長安。


    可是……孽雲入了黑暗,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不知,她何處不妥,竟然叫他們抓住影跡。


    妖界。


    沉氏皇城。


    沉傾他們有些挫敗的回到妖界皇城之時,發現他們不過離開一小會兒,皇城之竟然亂了套。


    ――人人臉帶著狂喜,似乎,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沉霄他們帶著疑惑向王殿而去,隻是,還沒到那處,被已經得了消息的君主們迎了來,而他們的臉是跟城居民臉如出一轍的狂喜。


    “陛下,妖界王權出現了!甚至,已經被天道記載在了《君典》之了!”有人拜倒在地,聲音之滿是狂熱。


    雖然,業火紅蓮印是妖界的冕尊之印,而千萬年前,自從鳳皇寧淵素擬死在紅蓮地獄之後,她成為了他們妖界的冕尊,可是,她因為死的倉促,並沒有誕生王權,而且很重要的是,妖界冕尊是鳳皇寧淵素擬這事兒,知曉的僅僅隻有妖皇和六部主君,別的人,幾乎都不知道。


    現在,妖界冕尊王權出現,對那幾個知道妖尊之位已有所屬的人而言,代表的僅僅隻是王權,而於不知者而言,妖界冕尊王權的出現,卻是代表著,妖界將生冕尊!


    至於冕尊是誰,誰都不知道,可是,沒到最後,卻是誰都有可能。


    也許怪乎他們會欣喜。


    而對於妖界普通民眾而言,他們欣喜的理由則很是簡單――冕尊出現,代表他們妖界戰鬥力會升,而他們的生活會更有保障。


    “……”沉傾沉霄他們二人,聞言,卻是微微皺眉。


    這個節骨眼,冕尊王權居然出現……


    “冕尊王權是什麽?”


    “冕尊王權在哪裏?”


    兩兄弟幾乎同時問出口。


    “聆心盞,君典記載,妖尊王權出現的方向,是……十八都不腐城。”沉霄一愣。


    他以為,王權出現在了妖界,因此才那麽快被妖界諸君所知,可是,聽起來並不是。


    那邊,虞畫他們卻是一下子明白過來,他們翻開自己的君典,麵果然明明白白的記載著,“妖尊王權,聆心盞,生於不腐城。”


    “哥哥,要去人間十八都不腐城嗎?”不知何時來了此處的妖界公主沉瀟開口,語卻是有些擔心,而沉瀟身後,是沉默著的風淄衣。


    沉霄下意識的望向風淄衣。


    風淄衣有些為難,但是,片刻後,依舊堅定的開口,“如果,你要去十八都的話,我也想去,”她接著補充道,語氣十分堅定,“我想去找素仙,她……”


    風淄衣望向沉霄,目光之有著哀求,“她是你奪了風淨別舍之後與我生的孩子,她也是你的女兒,我想去找她,她一個人生活在十八都,有冕尊長安執政,我不放心她。”


    原本因為她的拋棄沈雲,丟掉孽雲,沉傾與沉瀟本對她不喜歡,而因為哥哥沉霄的緣故,還有這幾日的安分,和這事兒是當初的誤會,他們兩姐弟本來對她印象稍稍改觀,可是,聽到風淄衣這話,不由得,有些失望,而知道孽雲可能借長安之名活著的沉傾突然冷了神色。


    “一個人在十八都活著,不放心她,那麽孽雲呢?一個滿月的小孩子被丟到魔界邊境,你放心麽?”沉瀟不過腦,話出口,風淄衣臉色一下子白了,她下意識的望向風淨別,可是,等她看到風淨別臉的神色,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風素仙若是我承認,在十八都為風淨別時,我承認了,”沉霄聲音低沉,透出幾分自嘲,“十八都,我會去的,可是,風素仙,不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隻有一個長安。”


    說罷,再不理風淄衣,像妖皇宮而去。


    風淄衣似是不相信沉霄會這麽說,一下子愣在了那裏。


    虞畫望著風淄衣,眼有些微的憐憫,而他的身側,沈辭卻是毫不掩飾的露出殺意――與之前一樣,他都想殺了她,他一想到他的君主‘長安’所經曆的那些,他想……殺了她。


    但……他想弑的君,也不止有風淄衣一個。


    即使他卸任了冥界無常之位,回歸妖界之前,那人站在刻著“苦海”二字的石牌之前時,地藏開導他時說的那樣,他也想……殺了一個人。


    ……沈長安與寂非桀,他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從一開始,本沒有你什麽事兒,你算想起來了,又能怎麽樣呢?


    ……你盜了寂非桀密殿的曼珠沙華香,算想起了一切,那又怎麽樣呢?


    ……你想起你喜歡了你家君主,也想起了長生君殺了沈長安,可是,算你現在不是冥界陰司,而是妖界虞淵護衛之首,那又怎麽樣呢?


    ……殺你,便也殺了,你能怎麽樣呢?


    ……你想怎麽樣呢?


    “你想怎麽樣呢?”地藏王曾問。


    其實,他並不想怎麽望,他隻是,想……殺了長生君!


    ……殺了曾經都傷害過他家君主的人。


    虞畫沒有察覺到身側沈辭情緒的不對,她望了風淄衣一眼,然後轉身離去,而眼憐憫不退。


    二十多年等待,二十多年無視,以及二十多年前的拋棄,在經過孽雲在他麵前被逼的墮魔,被天雷劈的魂飛魄散之後,即使在多的情深,都有芥蒂在那裏,而他們也不複以前了。


    而女人永遠天真,也永遠情深。可是,風淄衣既然曾為了家族而拋棄了‘沈雲’,即使沉霄為了她奪舍,可是,現在即使孽雲可能還活著,即使沉霄知道她選擇家族放棄自己是為她的大義,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理解又是一回事了,他們之間的芥蒂依舊在那裏――永遠存在。


    沉霄還愛嗎?


    愛的,隻是,他們的愛已經不純粹了。


    風淄衣與沉霄苦苦糾纏,甚至,按照風孽雲原本的性子,在諸神之會該殺了風淄衣的孽雲心軟而成全他們,可是,他們之間,已經不會如初了。


    心有裂縫,又怎能擁抱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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