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的是君主神格與神魂,可是,他想要抽取你的神魂時,那人卻突然笑起來,感覺很愉悅,甚至,他周身壓抑的氣勢都輕快起來,他說,你的神魂被一位尊先他一步拿走了。”長生君寂非桀皺著眉望向自家哥哥,“他還說,那位尊,是他的……已經死去永不可能歸來的……愛人。”


    那位尊,是他的……已經死去永不可能歸來的……愛人?!


    可是,那位尊……分明指的是前任鳳皇浮羅君――他不久之前才見過的公子蘭亭。


    冥君寂非洛城眉頭皺起來。


    他是鳳皇寧淵素擬的弟子,曾在鳳皇座下學推演之術,他雖不如老師寧淵素擬那般可通千年,可是,他的推演之水,在整個寂非一族之內,卻也隻是排在小叔叔神尊不遇之下。


    他自第十六層地獄歸來後,曾經以推演之術觀六界之局勢,卻見六界已成一盤大棋,而冥界、天界與十八都是漩渦心。並且,他曾見無邊無際的黑暗,有人裹在黑暗,一直沉睡著,而那人正是下棋人。


    剛剛,長生君寂非桀說,有人裹在黑暗,正在屠戮眾神,冥君寂非洛城突然有一種感覺,那人……那個一直沉睡在黑暗的那人,怕是已經蘇醒了。


    隻是,前任鳳皇蘭亭的愛人……是……老師寧淵素擬的母親?


    可是,寧淵素擬的母親在典籍之有記載嗎?


    冥君寂非洛城突然想起來,這數千萬年太,他們這些人都沒有聽過關於鳳皇寧淵素擬母親的任何傳說。


    好像……好像是鳳皇蘭亭獨自孕育的一樣。


    至於鳳皇蘭亭的夫人,卻好似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冥君寂非洛城陷入了沉思。


    他曾窺見過那沉睡在黑暗的人,然後隻一眼,便招致雷霆,他之前一直不知道那人是誰,如今,他或許可以循著鳳皇蘭亭的夫人這條線索來查一查。


    冥君寂非洛城若有所思,等他回神之後,卻見長生君寂非桀一直望著他,臉表情複雜。


    看冥君寂非洛城回神,長生君寂非桀抬眼望向哥哥,嘴唇動了動,似有些猶豫,可是最終他還是開了口,“哥哥,我是母親在斬仙台所生的,之後,母親獲劫而死,神魂俱滅,而父親也殉情死在斬仙台,他們二人都魂飛魄散,不得入輪回,永遠不會回來。”


    寂非洛城一臉疑惑,不知他為何會突然提起這事兒,但還是點了點頭。


    長生君寂非桀看哥哥臉的表情,心情緒莫名,他閉了閉眼睛,掩住眼的悲傷,再睜眼時,一錯不錯的望著哥哥寂非洛城,目光緊緊的盯著他開口,“但是,那人卻說,母親無忌夫人還活著,她被囚在冥界斬靈道的極淵之獄數千年了,而這事兒,你們――大哥,你,地藏,小叔叔不遇,你們都知道,隻有我不知道。”長生君寂非桀語氣的悲傷再也掩藏不住了,“哥哥,母親還活著,她被關在冥界,是嗎?”


    他問道,目光緊緊的盯著哥哥寂非洛城的臉,因此沒有錯過他臉那一閃而逝的慌張。


    長生君看見哥哥寂非洛城臉的慌張,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長生君寂非桀此刻才想起來,在為冥尊送葬那日,地藏在森羅殿剝了哥哥的君位與神格,然後站在那處,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有些狼狽的單膝跪在地,為了不倒下去,還用手在地撐著,直到長生君寂非桀來扶他後,才將全身力量壓在了寂非桀身的冥君寂非洛城。


    然後在他扶住自家哥哥,抬頭望向地藏時,地藏迎著他怨懟的目光,卻是笑起來,笑容堪稱慈祥溫和。


    “真是個乖弟弟,你兩個哥哥乖多了,斬靈橋的極淵之獄,可能你隻聽過,沒有去過?作為獎勵,我呀,帶你去那個地方見一個人,可能最愛你的人,呐,要不要去呢?”地藏王當時開口,如此對他說道,語帶了蠱惑。


    長生君寂非桀當時有些疑惑。


    再然後,長生君寂非桀腦海那些快被他忘記了得東西一起浮現。


    ――數千年前,在他來冥界之後,哥哥冥君寂非洛城叮囑過他,冥界有三個地方危險至極,不可去。那三個地方,一是森羅道魍魎淵――當年地獄魔的出生之處,二是第十八層地獄,因為冥君漆池不喜生人,這第三,是斬靈道的極淵之獄。


    長生君寂非桀當時,對他的確從來沒有涉足過的極淵之獄起了好,可是,冥君寂非洛城聞此,反應極大,“阿桀,你不能去那裏!不能去!你不……”說著,冥君急火攻心,竟然吐了一口血之後昏迷了過去。


    當時的長生君寂非桀有些不懂,可如今,他卻是明白了。


    極淵之獄……最愛他的人……


    母親無忌夫人作為一個母親,可不是最愛他們這三個孩子的人嗎?


    長生君寂非桀想明白了這些,再想起兩位兄長他們的隱瞞,終是自嘲一笑。


    冥君寂非洛城閉眼,掩住其莫名的情緒,最終,他睜眼點頭,“是的,母親還活著。”


    然後,長生君寂非桀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不腐城。


    王殿。


    “幽司司主不在不腐城,別的人我不放心,所以,我想讓你去跟著沉霄。”


    她與沉霄不是已經決裂了嗎?


    沈鈺奴懵了一下,有些不明白。


    “……是……監視?”沈鈺奴語氣帶著試探。


    孽雲搖頭,笑容依舊不落,可眼卻帶了深意。


    “不,是讓你跟著他,在他找到寧淵之後,”孽雲唇角弧度不落,“殺了他。”


    沈鈺奴聞言心頭起了驚駭,可是,他在孽雲帶著笑意的目光望過來時,低頭,恭敬的道了一聲……喏。


    孽雲雙手撐在桌,雙手托著下巴看著沈鈺奴領了君令出了殿門,眼笑意未落。而等到王殿大門被闔,孽雲這那姿勢,偏了偏頭,望向大殿之某處陰影處,眼笑意卻淺了幾分。


    “呦,回來了啊。”孽雲語帶著笑,語氣有些漫不經心,也有幾分懶倦。


    來自無色天的佛陀從黑暗走出來,抬眼望向孽雲,目光溫潤依舊。


    是……阿難。


    歸了一趟無色天,他天青色的佛衣之加了一件雪白的袈裟,已經手繡金色的卐紋低調,隨他走近,自他入殿後,彌漫開的佛香又濃鬱了一下。


    他一手挽著一串顏色極正的佛珠,一手豎在身前,一動不動的。整個人看起來存在感極強,一眼之後,有些挪不開了。


    他整個人像是一塊溫潤的暖玉,眉眼間是那種讓人望而似春風拂麵的溫和與佛家的憐憫,卻並不高高在。


    ……是區別於高居在三十三重天之的那些神祗的佛家入世的美感。


    隻是……不知為何,孽雲望著如今的阿難,卻突然窺見,這回了一趟佛界無色天的少年佛子身竟然有了地藏王的影子。


    ……冥界妖紅色的圓月下,苦海騰起洶湧波濤,而少年君主站在銀白色的巨大的獨角獸,身血紅的袈裟蹁躚,氣質沉斂,目光柔和又帶著神鬼不敢近身的凜冽,風姿溫婉,俊秀難以言描……


    阿難含著笑望她,孽雲目光也不閃不避。


    片刻,又或許很久,阿難開口,“你座下的那離別都君主沈鈺奴心悅於你。”


    孽雲感覺是幻覺。


    她眨了眨眼睛,看見阿難依舊不閃不避溫柔的眼睛,才明白剛才那一句話不是幻覺,而是這和尚真的那樣開口了。


    “你這和尚,是否沾染紅塵太久了,自己愛極了風月情濃,於是才看誰都帶風月?”孽雲嗤笑。


    阿難聽到孽雲的調笑,卻是極認真的反駁,“並非,我看到了他神魂藏起的往生蓮,是紅色的。”


    “赤紅色。”他又補充道。


    孽雲愣了一下,然後臉的笑容盡數斂去,表情也變得極為認真,“不,阿難,你錯了。”她說,“風離……他並非心悅我,他隻想……殺了我。”


    阿難聽到孽雲說“風離”,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可不過一瞬,他立刻明白,孽雲口的風離,是他口心悅於孽雲的離別都君主沈鈺奴。


    “……風離花,代表的向來都是……”沉入風、永遠默默不得語的愛情啊。


    阿難沉默很久,卻是喟歎,但那一句話,他到底沒有說完。


    天界,第三十二重天。


    寂非一族葬神之所。


    神尊不遇被寧淵素擬帶到此處時,臉色一下子變了。


    感覺到身邊人情緒的變化,素擬目光從無妄海遍布的蓮花之收回來,望向不遇,卻是嗤笑一聲,“數千年前,你屠戮全族?那時候我都死了,連屍身都腐化了,你那是給誰演戲呢?嘖,真有意思。”素擬輕嗤了一聲,眼底含著不屑。然後,又笑起來,似是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你知道千年前,我穿著嫁衣與你在第三十三重天別離之後,天君為什麽傷我嗎?”她傾身將臉湊近不遇,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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