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雍嘉毅的安排,第二天秦婉莎起身用完早膳後不久,就看到了匆匆而至的梓如東的身影。


    已經小半月未見女兒,梓如東幾乎是一路小跑著衝進景瀾宮的。


    在看到溫婉而立的的等候在殿門口的秦婉莎的那一刻,梓如東的老眼便紅了,眼中滿是關懷與想念。


    “乖女!”在這一刻,周遭其他人的眼光梓如東完全看不進去了,也顧不得其他,直直的伸開雙臂向女兒小時候那樣,將其擁入懷中,片刻便老淚縱橫。


    秦婉莎也受了梓如東這般直白感情的感染而紅了眼眶,她輕輕拍了拍梓如東的後背,為這位當朝名士緩緩氣,之後口中才說道:“女兒不孝,叫爹爹擔憂了。”


    “胡說!爹爹瞧瞧,我乖女這些日子可有好好吃藥——我瞧著我們話話這回可是大好了啊,這氣色比在家中時好多了,還是皇上會養人,是爹爹早些年沒把咱們話話養好啊!”梓如東心裏高興,忍不住就拉著秦婉莎左右看了好幾圈。


    秦婉莎一字未發,含笑任由梓如東拉著她來回轉著圈的看。


    梓如東還不清楚自己已經立了一個什麽樣難以逾越的‘聖碑’,擦了一把眼角喜悅的淚水,圍著秦婉莎左問右問,又一副恨不得立刻帶秦婉莎出宮回府的模樣。


    聽到梓如東說待她出宮歸家後,定也要按著宮裏的模樣好生調養的時候,秦婉莎就清楚,雍嘉毅定然是真的什麽都沒有和梓如東說。


    於是,秦婉莎一個眼神下,明月便帶著人清場了。


    而秦婉莎,則拉著梓如東邊往殿內走,邊找了個地方叫梓如東坐下聊。


    梓如東心中有些莫名,同時心底也隱隱有些個什麽東西湧上,果不其然,他就聽到自家乖女這麽說著——


    “爹爹,皇上幫我找到了生身父母了。”


    梓如東的笑容瞬間便僵在了麵上,不知該如何反應,隻能傻傻的看著秦婉莎。


    秦婉莎明白,她這話若是不說清楚,梓如東定然是要誤會些什麽的,這也是秦婉莎不願的。


    因此,秦婉莎緩緩的跪在了梓如東的麵前,惹得梓如東大驚:“話話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有什麽話都好說,你身子才剛好——”


    “爹爹,女兒心知今日同您說這些已是不孝,但女兒寧願親口說與您聽,也不想叫您從他人口中聽到任何閑言碎語。”秦婉莎的態度也非常的堅定,無論梓如東如何拉,她就是不起。


    “你、你……”梓如東心中很是焦急,但他也還是那位名滿全國的名士,自然能略略猜到,能引起閑言碎語,是該有個什麽樣身份顯赫的家世。


    心如刀割,梓如東還要大歎一口氣,重新坐回原位,之後目光依舊滿是慈愛關懷,故作大方的問著:“那你……親生爹娘如今現在何處?”


    梓如東問著,腦袋還在殿內開始左右扭轉起來,好似覺得梓話的親生父母便會在這時從殿內出現一般。


    秦婉莎卻衝著梓如東搖了搖頭:“我親生父母早已雙雙歸去了。”


    梓如東一聽,整個人又頓住了,心下又升上一抹欣喜,可是想了想,他又覺得自己這種高興養女父母雙亡的心態不好,於是,梓如東板著臉,轉回頭:“那你……是如何……”


    秦婉莎的雙眸垂下,握住了梓如東落在膝蓋上的衣袖——“我的爹娘,是朝明帝與朝明鳳後。”


    在秦婉莎這話落下的一瞬間,整個殿內便是一片安靜,梓如東好似被嚇住了一般,瞠目結舌的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秦婉莎不打算再一點一點把事情擠出來,幹脆的,就趁著這個時間,將李嬤嬤當初偷換嬰孩的事情盡數說了出來。


    聽到最後,梓如東已經氣的麵色鐵青,坐在椅子上,都忍不住拿腳狠狠跺地以表氣憤:“世上竟有如此毒婦!”


    秦婉莎以跪姿緩緩靠在了梓如東的膝頭,如孩童孺慕。


    梓如東卻是心疼壞了:“我乖女竟受了這些,你原本該是九天嬌女啊!”


    “爹爹,女兒不曾後悔。”秦婉莎卻忽然道,語氣是那般的堅定:“人說世人皆有自己的緣法,雖說生恩難報,但爹爹於我卻有養育兼教養之恩,女兒前十七年能活的這般自在嬌適,全是依仗了爹爹之情,否則,早在十七年前的雪夜,女兒便葬身雪中了。”


    梓如東心裏也頗有感慨,可是麵上,還要訓斥秦婉莎兩句:“胡說什麽,你天生便是那金枝玉葉,於我,不過癡養了你數年,先帝爺才是……”


    之後的話,在秦婉莎用力握緊他膝蓋的動作中,梓如東還是咽回了肚子裏。


    但在這麽長的時間裏,梓如東還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的,看著秦婉莎今日位主景瀾宮的模樣,想來,宮外的梓家,他是難以帶女兒回去了。


    伸手緩緩摸上秦婉莎的頭頂,梓如東心裏說不出到底是心酸,亦或是惋惜:“我兒莫怕,梓家,永遠有你的一個位置。”


    秦婉莎眼眶中的淚,瞬間便落了下來,這是這具身體,在聽到深愛的父親說的話之後,自主留下的淚水,或許也是原本的梓話,未留下的淚。


    而後,梓如東到底也沒有忍住,在他這個年歲,即將失去相依為命的獨女的事實,叫他也忍不住老淚縱橫。


    雍嘉毅站在殿門外,聽著裏間他的大臣與他心愛的女孩相擁而泣的聲音,麵上一臉深沉。


    忽的,雍嘉毅就這麽一把推開了殿門,唬的梓如東猛地一顫,收回了擁抱秦婉莎的手,同時與秦婉莎一道扭臉看來。


    “梓大人多慮了。”雍嘉毅一邊走進門,一邊說著,同時不忘在他進門之後,把殿門再反手掩上。


    “於情於理,梓大人都是話話養身之父,話話即便成了公主之身,這亦是不會改變的事實。”雍嘉毅一來,就給梓如東打了一劑強心針。


    “陛下!”梓如東瞬時從座位上站起。


    而雍嘉毅這時已經走到了秦婉莎身後,一把將秦婉莎扶起,卻又見梓如東含淚朝著他深深一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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