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知道...但從昊土降臨的那位修士。認為前輩您為昊土之下、天下中的修士...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白發男子又笑了。


    那名來自昊土的涅境強者如此想,倒也正常。因為畢竟是一座天下中的人,就算再強,也隻能立身玄照當中。


    因為自古以來,天下中極少誕生涅境大能。


    一雙眸中,黑焰燃動。使得整個白露星陷入了煙霾中。


    “此事,還不能告知本尊。因我如今的道,已經逆觸了...那無形的力量。危機隨時可能降臨,若是與本尊再續聯係,就怕引火其身,本尊承受不住......”


    三十五年前因元神脫身,神遊萬界。故而導致與本尊之間的聯係分斷,如今神念分身元神歸位,依然沒有與本尊續接聯係。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神念分身如今己身之道已然大成,強大的程度就連他自己都無法估量。


    因為自他逆亂之道大成以來、從未遇見能夠與他一戰之人。雖然,他在這三十五年來,遇到的生靈極少。就連堪比玄照的生靈也是難見。


    因為他去的萬界,都已是廢土。不見生機、也不見生靈。


    那些天地、曾經或許綻放過亮麗的光芒。但都遭到了大難,唯一留下的隻有狂暴的氣浪與沙塵。


    隻是就算如此,麵對那隨時可能降臨的危機,他也是心感無力,更別說是本尊了。


    雖然與本尊斷開了聯係,但神念分身還是能感受到、本尊的實力如今不如他,就算是神魔兩身合一,依舊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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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我去荊空袁家。”


    .......


    湖潭中流著清水,垂柳綠草鋪覆著平野,到處一片翠綠,滿眼都是生機。


    蟬鳴聲聲不止,百花叢中有成群的蝶飛舞。隻是在某一處地,與這一處地格格不入。


    這裏天地並未衰窮,隻是到處充斥著寒冷的氣息,綠意不見、隻有幾條稀疏的爬山攀在岩頭。


    這裏,是一處牢域。


    這裏,是荊空島。此島方圓十萬裏,乃是一處洞天,因顯於汪洋當中,故而被天下人稱為島。


    隻是與一般的島嶼不同,這是一座懸浮於高中當中的島嶼。一座大陣,攏聚四方八麵所有靈氣,故而終年翠蔥。


    這裏一片光明,就算是夜晚。也是星光滿天,很少有真正的黑暗。


    隻是,這隻是表麵上的風和日麗。


    暗中的血雨腥風、不是普通人能夠想象出來的。勾心鬥角、誹謗、陰謀、陷害,以及殘害同族、防不勝防。


    就算是成為一個傻子,也不能幸免其中。


    那個傻子,所有直親屬都已慘遭殺害。對於這些人的死,他並未感到任何傷心。


    或許,一個傻子不會知曉這心傷為何物。又或許、那些死去的人在他心中本就沒有多少份量。


    因為他的生母,不過是一名侍女,普普通通、沒有踏上修煉一途的凡人。


    不是正室所生。雖然他被歸於當代嫡係之中,終究是地位低賤。


    他的生母、在自己麵前,被人生生灌入毒酒斷腸而死。所以,還是孩童的他、那一刻便是成了傻子。


    隻是當所有嫡係一脈都死絕時,所有人的目光理所應當的放在了這傻子身上。


    對於一族至寶,嫡係一脈就算是自絕,也不會交予外人。這是曆經萬代傳承下來的至寶,若是交出、今後九泉之下、又如何麵曆代先祖之靈?


    袁家嫡係一脈三百人、大多數都死在了袁術的手中,除了一小部分人。


    那是最核心的嫡係子弟,受盡萬般折磨,終是沒有說出那至寶的下落、最終受不了這如地獄下的折磨,自絕而死。


    不是他們心中傲骨,而是他們真的不知曉。知曉的那幾人、早在察覺到異變之時,兵解自亡。


    留下來的人,都是不知。甚至從未聽說過袁家除了鎮族玄器之外,還有其它至寶。


    所有人不知,但不代表真的無人得知。


    那些人的猜測是正確的,那個傻子、真的知曉。


    傻子也不是真正的傻子。從前、袁家雖沒有如今的血雨腥風,但也到處都是硝煙戰火。


    他的生母是弱者,所以在這一場戰火中死了。生下他便是一個錯誤,是斷送性命的錯誤。


    可當這個錯誤出現,錯誤也不想繼續成為錯誤,也不想成為生母那般、被人隨意抹去。


    為了能夠活下去,他隻能成為一個傻子。因為隻有傻子,才不會對人造成任何威脅,因為傻子,沒有辦法爭奪家主之位。


    傳嫡不傳庶,傳長不傳幼。這是那些大家族一向的做法。但袁家不同,這是有能者得。


    他隱忍很久,隻是他不是天之驕子,就算臥薪嚐膽,韜光養晦、也注定不能厚積薄發、一飛衝天。成為袁家的掌權之人。


    他的隱忍、隻求能夠活下去。


    哪怕曾在最敬重、也是世上第一個真心待他好的人麵前,也是如此、沒有透露一絲異樣。


    雖然,那一位、似乎已經察覺。


    那些逼死母親的人,在這一場腥風血雨中、同樣被人生生逼死。隻是、他不知是欣喜、還是哀傷。


    因他的妻兒都在那些動蕩袁家根基的人手上。


    他知道,一日不說。自己的妻兒便多一日承受難以想象的折磨。但他也知道,一旦說了,那麽妻兒必死。


    他要她們能夠活著,就算是被折磨成瘋,那也比死了更好。他實在不想失去她們。


    “還有時間...再等等...再等等。”


    地牢當中,一名披頭散發、滿身布滿著膿流與血色的身影背對著牢欄,正麵朝著牆壁。


    那人一邊大笑,一邊用指甲在牆壁上亂劃出一條長痕、來來回回。


    這地牢太過堅硬了,就算一日劃數萬遍、也隻能劃出一條淡淺白痕。


    整個牆壁上,盤錯交雜著線縷。外人根本無法看清。隻有這人才知曉,牆壁上有多少橫線。


    整整一千二百四十五條,每一條痕線、代表著一日。代表著他每日的苦難。


    笑聲之中,已是癲狂。但在他的心中、依舊是清明。


    他沒有絕望、這些線痕,代表著心中的希冀。


    或許,這希冀到頭來會成為絕望。一個人,偏偏滿懷希望、苦苦等待中愈會絕望。


    但世間有一種人,處境愈是艱難,愈能激發他對活下去的執念。


    他若是就這般葬身在此地,心不甘、情不願。


    他不知道這份等待是否會成為一場空夢,追逐的是否是幻境,到最後是否會成了遺憾。


    那遺憾,便是在那最敬重之人麵前,真正做回自己,伏首作揖謝師恩。


    隻是這希冀、最終又成了念想。隻在心中想,而不願那人真的到來。


    盡管,他知道、那一位很強大。但他也知道,敵人也是十分強大,強大的可怕。讓天下中的所有第二步大能,不敢輕易出手。


    他怕那一人的到來,最終博不了心中等待的結果。


    所以,他不希望那人真的到來。寧願那人不會知曉此事。


    癲狂的笑聲之下,混雜起了腳步聲。


    當那腳步聲愈加接近時,這癲笑聲也很更加大了。


    他知道,當那腳步聲響起、便是今日受難的開始。


    笑聲中、這人在心中、念著一個人。


    “先生.......”


    忽然之間,那接近的腳步聲止住。隨後聽到有細沙的流動。


    有道聲音悠悠響起。


    “你是楚程門下學子,是我的弟子。又有何人敢在我未消失在這方天地前、傷你、害你?”


    “若是真有人敢如此,那不管是玄照、還是玄涅,亦或者不死不滅的存在,為師都會讓他死。”


    此音而落,如同鼓雷交響著在那人的腦海中震蕩。


    晃晃蕩蕩,模模糊糊。仿佛陷入了一場不真實的夢境中。


    直至,他看到了那道身著黑袍、滿頭白發的身影。


    看到了那一張日日夜夜,心中求望到來、卻又不想他到來之人的臉。


    那人晃動的更加劇烈了,呼喊、狂笑、集中在一齊。


    最終那一根筋繃的心弦、那沉積數年的委屈、悲意、一泄而出。


    哭聲歇斯底裏,袁紹跪地、顫抖用盡全身氣力叩了一個響頭。


    “先生......”


    “師尊......”


    白發男子低頭,看著麵前跪拜哭嚎的人。一字一字開口。


    “流下了眼淚,心痛的感覺就會減少許多。不過這是你最後一次哭泣,為師在這裏保證,今後你絕對不會再掉一滴淚。將徹底做回你自己。”


    “你且看著,看著那些傷你、害你的人、是如何被為師誅伏。也讓你親眼見證,何為人間之光。”


    語落之間,白發男子滿身黑袍燃起熊熊白焰。誅殺惡人,何需用那逆魔之道。惡者自有正氣衝灌覆消。


    有一指勾起,在那一雙變作奪目如烈陽的雙眸中,浮現了數百道黑絲黑縷,續接外方一道道身影。


    又有一指輕彈,弦動之下。一陣清風下,便是黃沙遍裏。


    蒼穹風怒,潮來氣浪灌衝星河。又是千聲萬道的星辰碎落之聲,掀起星隕巨浪,帶著不可阻遏的怒吼,隨時可以破碎整座天下,將一切化為虛有,夷為空蕩。


    天下人大驚,他們看到整個星空有流光極速倒退,整座天下陷入了流光星火,使得全現混沌,仿佛要被逆回鴻蒙初開之前。


    而後,天下人抬頭之間,聞到一股驚天地正氣。


    天下中,有兩名初照大能在湖邊笑談垂釣。但忽然之間、麵前的湖泊竟綻放出了奪目的白光,如同仙霧湧騰。


    又有兩縷黑絲從蒼穹之上瞬間降臨,當這兩名初照驚疑之中抬頭,便是時間定格在了那裏。


    湖邊有兩座石像雕塑,當清風吹拂過、刹那四分五裂、起漫天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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