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吹拂著四周的樹,使得那一片片葉繼而下落,響起輕響。


    天下人的生死,與他何幹。


    這是發自白衣男子內心真正的話。


    他在意的隻是自己的生死,以及身邊最重要的那些人。


    隻是那些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已是與他陰陽相隔,已無再見之日。


    對他來說,隻有在乎自己的生死了。


    曾經,那天下人不管他的生死,反而不分青紅皂白、逼他上絕路。那麽,這天下人的生與死,又與他何幹?


    女子點了點頭,又微微眯起。在這一刻、她感受到麵前那名坐在白虎身上的男子、身上有一股戾氣逼人。


    這股戾氣對於這名女子來說,根本無法抵擋,呼吸之中有微微重喘,但隻是持續了片刻。


    那股戾氣消失了。白衣男子輕聲咳了一聲,知道自己失態,帶著歉意尷尬一笑。


    在女子印象中,自家這位先生、臉上一直帶著笑容,有時正經的十分嚴厲,但大多數時候還是玩世不恭。


    但她從未見過白衣男子這等心態。


    女子想了想,微微吸了口氣、開口時吐露芬香。


    “既然先生覺得天下人的生死,與你無關。那麽先生又為何出手相助於我們。”


    白衣男子聽言一怔,也是不知曉這女子為何會如此問,也不知曉、為何會如此追問。


    他是女子的先生,真正意義上的傳教之師。若是平時,為了臉麵、一定是往大義方麵上忽悠眾人,以保持在眾學子心中的形象。


    但這個問題,卻偏偏是白衣男子心中不可彎越的問題。也不想違背的本心。


    不想就是不想,願意就是願意。隻是當年之事,就是讓他不願意。


    他慘遭滅門,又渾渾噩噩的來到了這大羅域,已是舉目無親,獨剩一人在世。


    他變得更加怕死,怕他們楚家唯一的血脈、在將來也會被斷送。


    白衣男子姓楚,單名一個程。


    他叫楚程,來自於一個靈氣極為稀薄的凡朝,為那個皇朝開國侯的親孫。後因機緣、入了一個名叫落雲宗的仙門。


    正是因為進入這個仙門,他才得以打開逆天之路,步入極中。但也正是因為進入了這仙門,後續的悲難、才來到他的身前。


    楚程有時會想,若是能夠回到開頭,一


    切又從那個環的起點開走,那麽又會如何抉擇?


    恐怕,還是不得不入落雲宗。從一開始,想要他死的人、就在黃國,不得不走。


    除非是忍氣吞聲,做一條狗。


    做一條狗,隻是他願意做嗎?他想,若是可以再回到過去,定是願意的。


    成為一條忍氣吞聲的狗,就能保全那些重中之重。


    那他為何不願意?


    “先生...先生!”


    女子輕喚了一聲,見白衣男子沒有反應,又是重重喚了一聲。


    白衣男子這才從思緒中回到了現實。


    他輕笑了一聲,從白虎背上躍了下來。濕漉的落葉、被腳步踩踏,定是會發出聲音。


    白衣男子幾步之間來到女子的身前,微微低頭,看著對方的眼睛,十分認真地道:“因為是你們救了我,救命之恩,又怎能不報?”


    他曾被強者追殺,費勁手段、這才得以反殺,但自己也是深受重創入了昏迷。


    當他醒來時,便是看到了這名女子。


    他不知是大白將自己帶到了此地,還是女子外出時看到了昏迷的自己。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是救命之恩。


    “那若不是救了先生呢?”女子眨了眨眼,再次問道。


    這是執著的追問,女子是想一追到底。或許,在她的心中、想要的並不是這個答案。


    白衣男子輕歎了一聲,無奈笑道:“你如此美麗,換作任何一人、見到了你、都會心生愛護之心。更何況是我這愛美人之人?若是你,若是神遺之人,那我自當來救。”


    或許是看見了女子眼眸中的些許落寞。白衣男子改變了說法。或許,他不想見到女子神色的暗淡,於是改口。


    女子聽言果真一喜,暗淡的雙眸頓時璨光。


    於是她又道:“先生真的覺得我長的美麽?”


    白衣男子點了點頭,笑著答道:“美,極美。”


    女子不由含羞,輕聲道:“族長曾經說過,當一個男子誇獎女子美時,便是說明男子喜歡那女子........”


    白衣男子聽言一愣,隨後打趣道:“哪有不愛美人的道理,我所想、那是男人三妻四妾,若是你占得一席,豈不美哉?”


    女子秀眉一顰,而後深吸了口氣。道:“若是先生想,那朱煖做妾也是願意。”


    白衣男子一臉駭然,他不知自己的一句笑言,女子竟會當了真。


    她的目光帶著希冀,仿佛隻要白衣男子點頭。那她必定立即答應。


    “天亮了。”


    白衣男子隻是道,而後一步步走下坡道。


    他沒有開口,盡管心中的確有色心。若是夜夜與這等絕世美人笙歌歡愉,自然色世間一大幸事。


    隻是,女子無法離開此地。而他想要離開此地。此去一別,或許就是一輩子。他又怎能薄情寡義?


    沒有回答、便是回答。太陽冉冉升起,又是傳教的一日。


    一日短暫,又是到了深夜。


    夜晚涼風習習,隻是白衣男子依舊滿身大汗,止不住的流。


    入定之中,他感到了一陣窒息。仿佛有無數聲音在腦海邊回蕩而起。


    滿幕血紅,鮮血之流形成了浪濤、席卷了天穹。到處、都是殘肢碎骨。還有億萬生靈的絕望呐喊。


    他最不願意見血流,想從這一場夢中掙醒。但無論如何、無法擺脫。


    一道道音響,組成了一道道風暴,震碎了天穹、席卷了混沌,衝向了四麵八方。


    “觀書樓!”


    “觀書樓!”


    “觀書樓!!!”


    這是無比絕望,但其中卻蘊藏著一絲希望。


    觀書樓,為何?白衣男子並不知曉。隻是,他的整個心髒在劇烈跳動,借著此幕,他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場眾生之難,整顆心、在這一刻、像是撕裂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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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到,一名極為英物的男子,擋在了他的身前。


    聽到了一曲戰歌,成為天地絕響。


    他又看到,世間有風華絕代一劍替腐朽成風光。


    男子不知曉,在這夜色森幽,一輪明月下,有一團黑影、緩緩下降。


    這是一隻鳥,半身為白,半身為墨的陰陽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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