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院子中栽種有一棵足堪十人合抱的櫻花樹,這棵大樹不是秦國本土樹木,而是從極遙遠的東北之地移栽過來,當時廢了許多人力物力,又有修行者施法,讓其常年四季不凋,因此,這冷清的院子裏便多了一絲的暖意。


    樹下的環形走道上,一名身穿宮服的老人急步繞過走道,來到一間亮著燈光的屋子前。


    外麵燈火通明,熱鬧非凡,可這秦國帝王居住的龍居之地,卻是冷清無比,隻有一盞燭火讓這裏擺脫了黑夜的侵蝕。


    屋內,紫皇正在挑燈閱讀奏折文案,那名魏公公推開門走了進來,入了門檻之後,俯身跪倒在地。


    “老奴叩見陛下。”


    紫皇放下手中竹簡,看向俯首行禮的魏公公,這才起身來到老公公麵前:“平身。”


    魏公公這才起身,抬頭看向已來到身前的紫皇,開口問道:“不知陛下深夜召老奴進殿,所為何事?”


    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紫皇單手負後,行至屋前,魏公公進門後沒有第一時間關上門扉,又是寒冬,冷風自然灌了進來,紫皇雖身穿單衣,卻似乎不覺寒冷。


    他看著院子裏的櫻花樹,開口問道:“此次鬼兵劫道一事,你如何看?”


    魏公公斟酌了一下話語,開口道:“陛下,老奴認為,鬼兵隻是一個幌子,背後必然乃是某個人操作,至於為何如此做,老奴認為……許是奪權。”


    最後四個字說完,魏公公忽然又跪了下去,磕頭不語。


    宦官不得幹預朝政,尤其是奪嫡之事,更是忌諱中的忌諱。


    ……


    紫皇沒有追究老公公的失言,眼簾微垂,看著的早已不是眼前這棵巨大的櫻花古樹。


    “他們要爭,朕會將整個秦國都給他們做戰場,隻是,爭權是一回事,但,誰若是敢觸動我大秦利益,那就是死罪!”


    說完,紫皇轉過身,眉宇間似有一絲疑慮浮現。


    “隻是,能夠悄無聲息抹殺掉一名學院執事,其自身怕也是修行者。”


    地上的魏公公慢慢抬起頭,小心開口道:“會不會是有修行門派出手?”


    “若真是如此,就真的麻煩了……”


    ……


    ……


    大年三十貼春聯,這個習俗,在整個秦國甚至整個荒州都是存在的。


    便是脫離俗世的太清學府,在這一天一早,門上就貼了一副寓意極好的春聯。


    院子中,吃過早飯之後的葉天搬來筆墨紙硯,打算讓易塵動筆,提一副對聯。樂春這段時間學了許多人族文字,自認為有了些造詣,躍躍欲試,誰想字寫的倒是不錯,隻是寫出來的莫說是對聯了,連在一起還不如打油詩順暢。


    這一下子看的穆惜雪幾人笑了起來,樂春兩頰緋紅,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葉天昨日在鋪子裏買的春聯低紙夠多,王心怡和尹小燕等人都執筆寫了一下,葉天拗不過樂春,隻好也寫了一對。


    “爆竹聲中催臘去,寒梅香中催春來。”


    在場之人也是了解葉天詩仙詞聖的名號的,不由都湊過來看了看,樂春見對聯中有‘春’字,不由大喜,嚷嚷著就貼葉天這對。幾人莞爾,不過葉天寫的對聯確實不錯,況且字也秀氣,幾人自然沒有意見。


    沈雪豔在一旁幫忙,給遞著漿糊,樂春說這是自家少爺的東西,自然要她來貼,況且方才對聯沒寫好,如今自然是要來做點貢獻的。


    葉天和周焱站在一邊瞅著端正與否,站著說話不腰疼,指手畫腳挺上癮,卻是將樂春給累的夠嗆,最後沈雪豔實在受不了這倆‘看客’,嚴肅的說了聲‘閉嘴’,小丫頭這才大功告成。


    跳下板凳一看,得,還挺端正。


    年三十這天,事情沒有多少,早上吃過飯後,貼春聯,本來還要上香祭祖,隻是如今身在他鄉,況且莫要說葉天了,便是葉自強怕也不記得自己真正宗家在何地了。


    這可不是忘了祖宗,隻是身在這麽個世界,便要隨著這個世界的流動而漂浮不定,就好似一條江河中的落葉一樣,隨波逐流幾年後,誰會知道這片葉子是哪棵樹上掉落下來的呢?


    幾人坐在院子中閑聊了一陣之後,葉天便要準備年夜飯了。


    樂春和穆惜雪以及沈雪豔幫著洗菜、處理魚和其他肉食,尹小燕對做飯一事抱有熱情,隻是最後悶悶不樂的隻能蹲在灶前,看著火候。


    王心怡想要幫忙,可站在廚房門口看了會兒,發現自己去了隻能幫倒忙這個事實後,隻好走過去尋找秦樂樂和周焱下棋解悶。


    易塵出去了會兒,回來時手中抱著幾大壇子酒,說是整個皇城都難以喝到的絕世美酒,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有個朋友有那麽點關係,才能低價弄來幾壇。


    吹噓完美酒之後,易塵又聞到了廚房飄來的香味,一溜煙飛到廚房內,想要來個‘以身試毒’,卻被王心怡給阻止,拖著弄了出去。


    這一幕看的廚房中幾人目瞪口呆,隻有尹小燕,被安排來幹‘督火員’的鬱悶一掃而空,哈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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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待到斜日西沉,夜色如同幕布一般遮蓋天空之時,滿城燈火也亮了起來。


    秦樂樂和周焱這沒有出力做飯的二人忙著去搬了一張大桌子,放在火堆邊,王心怡雖然身為大師姐,但輩分這東西他們本來就不在意不說,更何況如今可是除夕,誰要講這個東西來偷懶,那是萬萬不行的。


    菜式豐富,有葉天以麵粉混著辣椒胡椒等香料炸出來的魚塊,還有葉天最喜歡吃的紅燒魚,雞翅雞腿樣樣俱全,香味擴散出去,便是路過院子的一些學院弟子都精神一震,想要進來嚐嚐鮮。


    易塵自然坐在主位,左邊坐著秦樂樂和王心怡以及尹小燕和沈雪豔,右邊坐著周焱、葉天穆惜雪和樂春。


    樂春早已饞蟲活躍,剛坐下就要抓筷子夾葉天炸的魚塊,卻被葉天給攔住。按照習俗,坐在主位上的人需要說幾句祝福的話,並且隻有主位上的人開始動筷之後,其他人才能動筷子吃飯。


    易塵見此,也不好違了這習俗,隻是看著坐在桌子兩邊的人都看著自己,一向臉皮挺厚的易塵竟有些覺得害臊?


    開口隨便說了些什麽吃好喝好,來年修為蹭蹭蹭往上漲之類的話後,率先夾了一個魚塊,動手吃了起來。


    樂春見易塵動手,早就蓄勢待發的筷子唰唰兩下,碗裏米飯上多了兩個魚塊。


    易塵說他的酒好,這話還真沒騙人,揭開泥封的那一刻,一股醇香進入在座諸人鼻中,讓人不由為之沉醉。


    易塵給桌上每人倒了一杯,樂春本來不讓葉天喝酒,隻是想著這大過年的,喝杯酒也沒啥,關鍵是,這酒聞著太香了,她自己也饞了。


    這頓年夜飯吃的很熱鬧,人多,況且秦樂樂和樂春以及尹小燕根本消停不下來,這頓飯吃的不安靜,但卻很快樂。


    吃過飯,收拾了碗筷之後,便是守歲了。


    周焱本想陪著葉天,隻是被秦樂樂幾個神秘眼神給弄走了,沈雪豔和穆惜雪也被王心怡和尹小燕拉著回了房間,說是要玩什麽遊戲。


    樂春忙活了一天,雖然已是修行者,可是今日完全放鬆,身體不累,可精神上卻也有些疲倦,陪著葉天圍著火爐坐到了半夜,哈欠連天,最後被葉天給打發回去睡覺了。


    葉天回房間穿了身厚一點的衣服,看了眼外麵變得寧靜下來的夜色,搬了個板凳起身出了房間,坐在院子中,看著星光點點的夜空,臉上浮現濃濃的笑意…


    …發自內心的。


    “樂春回去睡了?”


    身後傳來聲音,秦樂樂也搬了個凳子坐了過來。


    葉天不知如何回答,隻能‘嗯’了一聲,便不再主動開口。


    雖然葉天不會真的計較,秦樂樂和王心怡也不會對葉天心懷惡意。


    但有些事情既然發生,那麽它所造成的一些後果也不會被輕易抹去。甚至會如同一顆種子一般被種下,於無聲處生根發芽。


    “小師弟。”


    王心怡和尹小燕也來到了這邊,王心怡抬手一指,兩張凳子如同憑空造出來的一樣出現在院子裏。


    葉天扭頭看去,視線隻在王心怡臉上停留了一瞬,便轉向尹小燕,對其笑著道:“師姐怎麽還沒睡?”


    尹小燕將凳子挪到葉天身邊,理所當然的說了一句“睡不著,所以沒睡。”


    “年輕人熬夜可不是什麽好事。”


    易塵手中拿著一個葫蘆,倚靠在不遠處拐角柱子上,笑看著這邊齊聚一堂的四名弟子。


    “師傅。”


    四人起身,易塵來到這邊,手一揮便有一把靈力匯聚而出的白玉凳子出現。


    易塵坐下後,先是看了看葉天,又看了眼王心怡和秦樂樂,抬起一隻手似乎伸入了空間中一般,等到手掌在出現時,手中已多了一壇酒。


    “趁著現在你們都在,陪為師好好喝一場。”


    說著,他將手中酒壇扔給了秦樂樂,隨後又憑空拿出三壇酒來,分給了葉天三人。


    “嘿嘿,師傅,上次你可是輸給我了。”秦樂樂提著酒壇,已經將泥封給撕開,對著易塵晃了晃,一臉得意。


    易塵卻是突然一愣,隨後很嫻熟的做出一副迷茫神情,“上次?上次是哪次?為師怎麽不記得了?好你個小樂子,竟敢在為師麵前吹牛,膽兒肥了是吧?”


    ……


    “小師弟,師姐敬你一杯。”


    尹小燕很豪氣的提著酒壇,說了一句並在葉天麵前比了一下後,仰頭咕咕喝了幾大口,看的葉天都不知如何回話了。


    “小師弟,師姐也敬你一杯。”


    一邊的王心怡也開口,隻是喝酒的樣子比起尹小燕來說要含蓄許多,小口抿了一下。


    “師姐也請。”


    一邊正在和秦樂樂鬥嘴的易塵忽然停住說話,看向三人,眉宇一皺,不悅道:“你們三人有意思?成天裝著不覺得累?要為師看,與其一直這麽耗著,還不如早些說開了,世上的順心事,就是因為知道了對方的不順心事,說開之後,便成為了順心事,為師知道你們之間發生的事情,不論你們要做什麽,要如何做,為師都不會多說什麽,但有一點,為師希望你們永遠不要忘了,你們……都是我易塵的弟子,更是師姐與師弟的關係!”


    最後的兩句話,易塵說的很嚴肅,也很認真。


    這種認真讓葉天為之一怔,隨後心中似有所悟。


    是啊,世間道理很大很大,可有些道理,同樣是建立在人情之上的。他葉天因為師姐的欺騙而心生怨懟,這是正常事。


    可就是因為這很正常,所以他才會那麽執拗的認為自己應該疏遠王心怡。


    卻從未想過,自己是王心怡的師弟,可王心怡,也是他的師姐。


    師傅弟子,師弟師姐。


    葉天忽然覺得,這句話說起來是那麽簡單,可好像……很有道理。


    ……


    ……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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