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說不清,吳青眉毛一挑,沒問出聲,聽著張仔七接著說,


    “那護院接了九守劍後,就帶著劍回李府吃喜酒了,早上起來,劍就沒了,光剩一個烏木匣子,匣子上的鎖都還鎖著。他人又喝得爛醉,似條死魚,也說不清是吃席的時候讓人順手摸走了,還是夜裏讓人偷了。”


    吳青眉頭緊蹙。感覺頗為棘手。


    張仔七一番話透露的信息太多了。


    九守劍被偷的具體時間不知,被偷的過程不知,怎麽被偷的也不知。


    時間地點過程全不知,找一把劍?


    吳青沉住氣,接著問,


    “除了他,吃酒的還有哪些人?”


    “不少,不過我就隻知道一個同芝武館趙師傅。”


    “同芝武館離著遠嗎?”


    張仔七提神地看著吳青,


    “你要幹嘛?趙師傅的拳很凶啊,拳下死過人。”


    “還能幹嘛?既然那個護院自己說不清怎麽丟的九守劍,就隻能去問一下和他一起吃喜酒的人,看他們說不說得清了。拳凶?我是去問事,又不是去找茬,他的拳凶不凶和我有什麽關係?而且……”


    吳青對著張仔七笑了笑,


    “我也略懂拳的。”


    張仔七撇撇嘴,嘴唇翻動,想嘲諷,最後卻隻憋出一句,


    “算了,你沒媽的嘛,我遷就你。”


    吳青嘴角抽動了一下,沒出聲。他現在還得靠張仔七帶路。


    張仔七引著吳青往縣城西南方向走去,穿街過巷,一刻半鍾後,來到了位於揚名巷的同芝武館台階前。


    是個揚名巷尾段的小院子,門上掛有一塊鎏金黑底的匾額,但細看能瞧見填了灰的裂紋。


    走到大門前,還未扣門,吳青和張仔七便聽見從矮矮的院牆上越過來的嘈鬧聲。


    “打得什麽軟拳?我教你的是細妹拳?我教的是硬門拳,硬啊!硬打硬進,以剛製剛,實打實駕,擋而後發。你打這麽軟的拳怎麽擋而後發?”


    “你能擋嗎!”一聲叫罵,一聲悶哼。


    “你能擋嗎!”又一聲叫罵,又一聲悶哼。


    像是師傅在訓斥徒弟的聲音。


    聽到這暴烈的聲音,張仔七抖了下腿,側頭看見吳青沉著的側臉,拍了拍吳青的肩膀,半是心虛,半是打趣道,


    “你真懂拳?懂得多不多?”


    “還可以吧,連踢過十五家武館,算不算懂?嗯,還曾經兩拳打死過一條狗。”


    張仔七當然不信,


    “編的吧?”


    “是啊。”


    吳青點了點頭,


    “我沒打死過狗。”


    吳青一手搭上紅漆色的院門。


    沒想到院門未上栓,吳青這輕輕一搭手,門就朝裏滑開了。


    “你能擋嗎!”


    陡然一聲爆喝在吳青耳邊炸開,一記錘拳闖過敞開的門縫,應聲當頭打下。


    來勢洶洶。


    聽著爆喝,吳青右手往上一抬,虎口如鉗,鉗住來拳,雙眼快速一掃。


    拳後是個顴骨高,薄嘴唇,麵相凶狠的壯漢。


    吳青想都不想,一記又凶又快的直拳奔壯漢麵門而去。


    拳風拂麵,讓壯漢一驚,這個細瘦小青年竟然如此凶猛果決。


    下意識右拳上架,左手衝拳打出,同時前落的左腳腳麵繃緊,膝蓋微拱,一記魁星踢鬥蓄勢待發。


    這是硬門拳慣用的埋伏之法,講究上下相隨,手腳齊到,敵微動時彼氣才發,我動則乘而摧之,隻待吳青一拳落在實處,就會一腳蹬出,乘勢摧敵。


    但他架在身前的右手才觸到吳青的右手拳麵,旋即便感覺一空,接著微拱的左腳仿佛被榔頭一記重敲。


    在吳青身後的張仔七看得清楚,吳青右拳不過虛晃,真招是藏在拳影下蹬出的右腳。


    吳青狠蹬了壯漢一腳的右腳並不回,而是趁對手吃痛,反應不及之時,跨過門檻,前踏至其檔前。方才一觸即收的右臂也猛地撞進其懷中,肘部重頂腹部。


    壯漢登時腹部一軟,整個人弓腰向後連退數步,一手俯撐在地上。


    吳青這才有空雙眼一掃院內情景。


    除了壯漢外,門後隻有幾名身穿“同芝”繡字的小夥,其中一人還一副剛從門旁閃開的縮頭縮腦樣。


    除了壯漢,沒一個師傅樣,看來這壯漢就是趙師傅了。


    吳青猜測。


    方才應該是趙師傅正在教訓門邊的徒弟,沒想到徒弟閃開,而吳青正好推門進來,教訓徒弟的一拳就落他頭上了。


    本來隻是來問話,可一見麵先把人家武館師傅打趴下,沒法善了了這是。


    吳青正為難。


    院內已經喧嘩開了。


    什麽情況?自家師傅一個照麵就被一個細瘦的後生打翻。


    踢館來了?


    趙師傅的徒弟們全部圍了過來。


    徒弟們的喧嘩聲落在趙師傅耳中,分外刺耳——能擋嗎?擋住了!


    趙師傅,不光麵相凶狠,人也凶狠,一手硬門拳不知打斷了多少人肋骨,被人笑成這樣?


    狠變了臉色的趙師傅迅速地立起,不管隱痛的腹部,惡狠狠地一抬頭,卻直接對上了吳青冷冽的雙眼。


    一個蹬步而貼了近處的吳青右翻臂拳狠砸趙師傅麵部。


    沒法善了?打完再說!


    趙師傅不敢托大,右腳前上步同時用右臂向上挑架吳青砸拳,左手護在胸前。


    打的是以守勢緩和局勢的主意。


    哪裏想到眼前的吳青突然咧嘴一笑,頭如盲棰,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麵龐上。


    趙師傅麵部受擊,霎時整個人的姿態都為之一滯。


    吳青得勢不饒人,左手捋趙師傅左臂,右手捋他右臂,猛起猛落,肩似撞牆,從下至上撞進了趙師傅的懷中。


    “咚。”


    趙師傅胸口一悶,整個人向上一突,落倒在地。


    吳青最後補一記劈掛腿,結結實實地劈在了對手後背處,趙師傅噗通一聲趴在了地上。


    吳青向後撤回一步,架勢不鬆,盯著地上的趙師傅,問道,


    “兩清了?”


    “兩清了。”


    硬邦邦的三個字從趙師傅的喉間冒出,他在兩個徒弟的攙扶下,捂著胸口站起,麵色難看。


    不兩清還能怎麽辦?畢竟他先出的手,還不是人家對手。


    吳青這才鬆了架勢,但還是隔著一步的距離,衝趙師傅詢問九守劍有關的事情,


    “昨晚李府的喜宴你去沒?”


    “去了。”


    “那李府那個護院吃酒席,把魏恩亭的九守劍弄丟了,這件事,你知不知?”


    “知。”


    趙師傅點頭,這事在餘江武行早傳開了,隻是他沒想到會因這事遭了災,出他的預料,他原以為吳青是來踢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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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青接著問,


    “你見過那劍嗎?”


    “沒真見過,我吃酒時隻撇過一眼那裝劍的匣子,我座位離那護院挺遠,隔了十幾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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