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鐵蛇】


    複又鐵蛇,絞罪人頸,百肢節內,悉下長釘子,洋銅灌口,熱鐵纏身,萬死千生, 業感如是!


    狀態:【法身像威力加持·嘎巴拉項鏈】


    【嘎巴拉項鏈】:意為骷髏項鏈。半怒相,怒像本尊神,護法神都戴有五十或五十一顆骷髏頭編織的項鏈,象征著淨化“五十一心所”之意,最終目的為“空性”。


    …………


    ……


    粗如水桶,長達十幾米的獄鐵蛇滾動如雷, 尖嘯起來, 被纏繞渾身的嘎巴拉項鏈虛影, 將長滿尖刺的蛇身,浸染成純黑色,


    伴隨著嘯聲,蛇信怒吐,高高盤卷的身體遮天蔽日,這一咬之迅猛,乍一看,比之漫天蓋地的紅沙還要驚人心魄。


    吳青背朝獄鐵蛇,腰身扭動在半空中,之前的交戰使得身上的綻破傷口流淌的血液,吳青倒也奇怪怎麽魂身還會淌血,但無論怎麽說, 這是他第一次在極樂界中被怪物打得狼狽。


    沒有了上次針對樹妖性質的【朽故火】, 麵對同樣法身像加持的怪物, 哪怕早就做好苦戰的準備, 吳青眼裏的戾氣, 還是不由的濃鬱起來。


    生死關頭, 他腰身一曲, 頭往後擰, 身體在空中翻轉一周,猩紅的蛇吻就在眼前,那滿口細碎尖牙,撲麵而來!


    噗嗤!


    吳青往前刺出赤禾刀的手臂,忽然起了變化,外表漆黑,焰色繚繞,最重要的是【法身殘】發動的效果下,手臂粗壯了幾分不說,陡然長了兩寸。


    就是這兩寸的距離,讓一直保持著精準捕獵距離的獄鐵蛇猝不及防,刀尖刺穿了它的上顎。


    吼!


    獄鐵蛇渾身抽搐,黑氣從吳青不停攪動的傷口中噗嗤噗嗤洶湧而出,蛇嘴拚命甩動著,吳青卻已經是嘴角綻放出一絲冷笑。


    弄不死你!就白賣了這麽長時間的狼狽!


    一腳踩在它獄鐵蛇不敢閉起的下顎上,雙手握住赤禾刀,刀尖一路往上鑽進了獄鐵蛇的腦腔。


    獄鐵蛇眼神一突,陣陣黑色煙氣從它口鼻中止不住的噴湧而出, 劇烈的顫抖……吳青勁道自透刀背, 刀刃從蛇顴突橫斬而出, 帶著濃烈腥味的黑青液體落在沙中幹結。


    獄鐵蛇的視線不由自主的仰望天際,然後猛然墜落。


    吳青落地滾動卸力,大手插進地麵,身形一轉,眼前是兩道濺起的紅沙……


    …………


    【法身殘·二】:法身的殘缺版,發動後,可短暫獲得雙臂法身化。


    法身化效果:略


    可短暫獲得法身發動時,對周圍生靈的魂魄壓製。


    魂魄壓製:使周圍未達九量天的生靈陷入震魂狀態,時間極短,為被動能力,不單獨消耗業力,發動法身殘後,自動產生效果,範圍為身周五米。


    因你為解脫勝受持者,解脫勝為法身像上位,對法身導致的情緒負麵影響,有壓製效用,且【法身殘·二】為非完整法身,因此你可主動使用【法身殘·二】,使用消耗業力十刻,持續時間五分鍾,之後每使用一分鍾,消耗業力兩刻。


    …………


    吳青眉頭皺起,算不上滿意。


    業力的消耗沒有增加,但也隻多了一個法身狀態下,對生靈魂魄的極短暫壓製,適合群戰?


    走出極樂門,吳青的魂魄剛回到身上,身體對應的受傷區域便綻開一個個細小的口子,都是被獄鐵蛇的鋼刺給紮的。


    “冬冬冬。”


    有氣無力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稍等。”


    吳青使用業化身,短暫止住了流血,換了身幹淨衣裳,打開門,門外是坐在樓梯上孤零零等候的張仔七,聽到開門的動靜,扭頭過來就是罵罵咧咧,


    “你他媽終於開門了,戳他娘啊,老子敲了半天門了!”


    吳青之前在醫院的護士站留了張寫有地址的紙條。


    對張仔七的罵罵咧咧不以為意,反而是語帶促狹,將張仔七讓了進來,


    “怎麽樣?還回鄉下嗎?”


    “不回了。”


    張仔七就不是個忸怩的性格,此時臉上卻呲牙咧嘴的為難樣。


    吳青關上門,抽身進屋問道,“怎麽還這張臉?”


    張仔七定了定心神,結結巴巴的張口,“她偷跑出來的,但她家有人跟著她,就看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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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些尷尬,


    “總之她爹……要見我。”


    “都見家長了,這麽快?!”


    吳青瞪著眼睛看著他。


    “滾滾滾,好好話!猜都猜到了,少他娘在這架勢!”張仔七直接飆了鄉音,死死咬牙,“你說,怎麽辦?”


    吳青不是沒猜到。一個有錢有勢的銀行家的獨生女被豬拱了,那銀行家叫人過去,肯定不是為了一敘翁婿之誼的……


    但這事吧……


    吳青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拍著胸膛,“喏,要是打起來了,記得叫我,我肯定撐你的。但其他的,你自求多福。但我琢磨著吧,肯定不至於打起來,要不然還叫你過去見麵幹嘛,直接打你一黑槍,誰還有轍?”


    張仔七沒說話,滿臉愁容不展,苦笑著搖頭。


    吳青沒讓張仔七在自己這住下,他周圍的事不太利索,又髒又危險。現在張仔七也不缺那幾塊的租金,但張仔七逼逼叨幾句就難免了。


    他罵完了吳青的寡情薄義,又留下了四千塊銀元,讓吳青給他娘買肺癆藥,這才匆匆走人,話裏頭的意思是先去置辦一身能見人的衣裳。


    …………


    忙碌又陰沉的日子過的飛快,時間來到十月十一號,這天席玄月的道童來傳令讓吳青和常英去到後山的天柱觀柳明殿。


    這不是吳青第一次來了,上次受警左銜時來過,不過當時沒有在意,現在一進來就看見了牆上掛著的相片。


    民國三年瘟疫救助隊合影留念。


    這回他一眼就看見了其中身穿道袍,席玄月似笑非笑的臉。


    他收回目光,靜靜的聽著麵前活生生的席玄月的講話。


    自從上次發飆,席玄月又恢複到了深居簡出。


    此時屋內除了她,隻有常英和吳青兩人。


    其實早該有這樣一場小會來討論大敗虧輸的緝私二隊該如何整頓殘破局麵,如何穩定軍心,日後又如何招收新的人手。


    吳青也不奇怪的聽著,他對此沒有多少經驗,沒有隨便開口,就看著常英和席玄月兩人在談。


    談到最後,常英忽然道,


    “過去以往我緝私二隊的新丁招收,都是老一套的老帶新,見效慢,而且一旦出現像現如今這種老鹽警死傷過大半的情況,再想擴充人手,絕非一朝一夕的事。


    所以我想效彷軍中,專弄一個學堂,抽調老鹽警過去充當教習,唔,雖說是學堂,但一批也就十幾人,但比之之前一老帶一新的舊俗,無疑是快了許多的。”


    席玄月皺了皺眉頭,等著常英的下文,


    “雖說隻是個小學堂,但蛇無頭不行。”常英看了看吳青,稍微頓了頓,刀刻般的霜臉上呈現慎重,“我打算去當學堂總教習,緝私二隊的隊長職務,就讓阿青擔好了。”


    忽如其來,吳青心情複雜,欲言又止。


    席玄月蹙眉,居然沒有下意識勸解,反而是問道,“決定了?”


    常英點了點頭,“決定了。”


    “為何?”席玄月是知道自己這個屬下的秉性的,此時問話不免顯得別有深意,以為是叫這下屬發現了什麽。


    常英神色澹然,


    “一來其實卑職早就想偷個閑回趟家。”


    吳青眯了眯眼。之前常副官奄奄一息,拜托常英重振家業的畫麵從他的腦海裏一閃而過。


    席玄月眉頭微微鬆開,之前常副官的卷宗她也有看過。


    不料常英的下一句,讓席玄月和吳青兩人都是五味雜陳。


    “二來,年紀大了,明顯不如年輕人能打,卻死占著位置吧。”


    同樣一句話,同樣百感交集的席吳兩人,打翻的醬油鋪子卻不是同一家。


    席玄月聽了前半段,聽出了常英的心灰意冷,她眸光中有異樣的神采一閃而過,但終究是消隱在了眼瞼之下。


    她這個屬下機警,猜出什麽都不值得意外。她並不知道她另外一個屬下有解脫勝,神兵儀軌的底全已經被探了個七七八八。


    吳青則是聽了後半段,心中湧現的是懊惱。自己的演技這麽差嗎?


    但總之因為各自心底的猜測,兩人居然不約而同的都沒有出言勸說,常英見狀也是心頭一鬆,搖了搖頭,彷佛自己卸任的話隻是隨口一提,繼續之前的話題……


    說是把隊長的位置交給吳青了,但沒這快吳青就能換肩章的,至少也得等到小學堂正式成立起來,吳青也得跟著常英熟悉一段時間隊長職務。


    但無論怎麽說,吳青心裏很是鬆了一口氣,終於快能完成這見鬼的任務了。


    三人談完,吳青和常英出了柳明殿,日頭高照,常英拍了拍吳青的肩膀,


    “好好幹,等忙完這陣,隊長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如此直白。


    說完不給吳青出言的機會,自顧自的下山去了。


    如此吳青總算確定了,常英絕對看出來了自己前幾天假裝偶遇時那一番話背後的心思。


    他自嘲一笑,跟著常英的背影,也下了山去。


    拋開緝私二隊背後的天柱觀不談,緝私二隊本身,是絕對無愧於常英那一句,“這世道有一寸壞,我等所做,便是在削去這一寸壞;倘若有一分好,我等所為,便在助其長一分好。使這世道往前走,不至於往後走。”


    但人力有時窮,世道從不因為幾人,或幾十人的犧牲而停止向後走。


    吳青深知這一點。


    …………


    一道環堤和許多柳枝掩映在水上,太陽也正當午了,高門大院中的一河河水斜映著青紫色的陽光,當中的假山頂,有一層金黃的浮彩罩著。


    四周散落著成隊成隊的持槍士兵。


    這裏是餘江城外的一處莊園,管春武辦公辦累了,便會來此處休息,休息的方式很單調,在湖中心的八角亭中,躺躺椅上閉目養神。


    穀震山不用侍者的帶領,自己急匆匆的從連接岸邊的石欄橋直奔八角亭而去,就好像一道明黃色的風。但臨到進入八角亭前的石階前時,他腳步一放,深吸了一口氣,


    “將軍,您找我?”


    亭中的管春武眼睛都沒睜,


    “來了,雲表(穀震山字),進來坐。”


    “是。”


    穀震山進到亭中,但沒真的坐下來,躬腰在管春武身邊隨侍。


    管春武閉眼道,“我聽說你最近和李介明常來往?是要趁著榷運局焦頭爛額,去爭權奪利?”


    穀震山怔了怔,連忙解釋道,“並非卑職不識大局,不知大戰在即,而生事端。實在是神兵的威力有些超出預計,而且他們既然隱瞞了其自身真實實力,必然有所企圖。到時一旦與柳總理一係開戰,儺字營必然外調,卑職擔心真傳道門會在我們身後搗鬼。”


    管春武張開雙目,掃了穀震山一眼,“我很老嗎?”


    “……”


    “我很老嗎?”


    “將軍正當壯年。”


    “那為何急著替我做主?”


    穀震山頭上冷汗直冒。


    不料管春武回過頭去,話頭一轉,


    “我其實很後悔提拔常賢作副官,本想他事無巨細,辦事穩健,他也確實會揣摩我的心思。卻不想才上任三個月,就敢偽造印章……但你可知事後我最不喜他哪一樣?”


    “……”


    穀震山嚐試著回答,“他辦事不牢靠?”


    “不是。”


    “他膽大包天?”


    “也不是。”


    穀震山低著頭,“卑職愚鈍,還請將軍明示。”


    過了一會,管春武才開口,“最不喜他明明猜中了我的心思,卻還非要去玩什麽陰謀詭計……”


    已經猜中了將軍的心思?穀震山一愣,片刻後如遭雷擊。


    管春武卻已經揮了揮手,“去吧,我已經遣人去把席玄月叫來了,嗯,你的話,去整備人手。”


    “是。”穀震山畢恭畢敬的退出八角亭,一路龍行虎步至莊園外,他的司機在莊園外等待,一見穀震山出來,便迎了上去,見穀震山搖頭失笑,不由的發問,


    “大人何故發笑?”


    穀震山聞言再度失笑,好半天才道,“不是,是管將軍送了我一句話。”


    “什麽話?”


    穀震山朝天上點了點。


    司機抬頭看見的也隻是薄雲逶迤的天空,正納悶著,便聽見穀震山哈哈大笑,


    “玩你娘的陰謀詭計。我們第九旅就是南餘道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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