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市。


    曹建國已經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正坐車趕回山莊。


    雖然家族從沒有過問過公司的事情,但既然忙完了,自然需要給家族一個交待。


    確切的說,他要給老太爺一個交待。


    前麵,突然出現一輛車子,將去路擋住。


    上山的路本來是雙車道,但這車卻橫放在路中央,明顯這就是來擋道的。


    曹平之從前麵的車上下來,徑直走了過來,他的臉色很陰沉可怕。


    啪啪啪。


    他敲開駕駛室的窗戶。


    司機打開車窗。


    “你,下去。”


    曹平之說。


    司機轉頭看向身後的曹建國。


    曹建國揮揮手。


    司機便下了車,走到遠處去抽煙。


    他雖然給曹建國開了許多年的車,也算是半個曹家人,平時沒有誰把他當成外人,但今天,他看出曹平之的心情不好。


    人家父子倆談家事,他再呆在一邊就不合適了。


    曹平之上了車,關上車窗,坐在前麵,轉過頭,眼中冒著血絲,對曹建國問:“爸,你這是要上山?”


    “你不是看到了嗎?”


    “曹穎也在山上,是你叫她回來的?”曹平之陰沉著臉問。


    曹建國說:“看來,你是上過山了。”


    “沒錯。”


    曹平之盡力壓住自己的火氣,質問道:“你最近什麽事情都瞞著我,這究竟是什麽意思?我現在不是曹家的人嗎?”


    “你想說什麽?”曹建國微微皺眉。


    曹平之吸了一口氣:“你把她叫回來是什麽意思?”


    “你說呢?”


    “我知道,你想把整個家族都交給她是嗎?”曹平之咬著嘴唇問。


    曹建國沒有否認,點頭道:“難道說,我還有資格執掌公司嗎?我還有臉麵執掌公司嗎?當初若不是聽了你的話,公司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我很後悔,如果不是我,家族的未來一片光明,但現在呢?”


    他苦澀的說:“完了,全完了,家族的未來,被我親手埋葬了,我還有什麽且麵繼續管理公司?還不如交給她,這也是咱們的唯一機會。”


    “不過是受了一點挫折,你就變得這麽沒有鬥誌了嗎?凡遇大事,需有靜氣,這不是你一向教導我的嗎,你都忘了?”曹平之聲音大了一些,看得出來,他現在就處在暴發的邊緣。


    曹建國歎道:“我老了,本就不該把權力抓在手裏不放,以前我錯了,現在,我要補救,我就是家族的罪人,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曹平之吼道:“就算你沒有東山再起的信心,你可以把公司交給我,憑什麽給她,我才是你的兒子,我才是你親生的,你不能這麽做!”


    “你太年輕了,我不能再這麽自私了,你姓曹,她也姓曹,事實證明,她不但比你更有資格執掌家族,比我也強多了,隻說眼光,我們就遠遠不及他,如果不是他,現在咱們的地產公司都要賠個精光,現在曹氏地產的資產已經翻了一倍不止,這才多長時間,都是她的功勞,這難道還不能證明她比你更優秀嗎?”


    “不!”


    曹平之一巴掌抽在方向盤上,接著,他重重的幾拳砸了下去。


    嘀嘀嘀……


    車子喇叭聲很刺耳。


    遠處,司機抽著煙,往這邊看了一眼,又轉過頭去,像是根本就沒有聽見。


    “我有信心重新讓家族獲得榮光,我從小就立誌要讓家族超越陳家,超越鄭家,超越羅家,我行,我一定行的,這是我從小就立下的誌願,你現在這樣做,就是毀了我的人生,毀了我的夢想,我以後怎麽辦?我怎麽辦?去給她做下手嗎?”


    曹平之有些歇斯底裏了。


    “打下手怎麽了?都是為了家族。”


    曹建國訓斥道:“我就是太寵著你,讓你變得如此的驕傲,就因為你的驕傲,我才更不能把家族交給你。”


    “我不允許你這麽做,你失敗了,現在該我上了,你不是也說了嗎,你老了,這是年輕人的世界,你不會明白的。”曹平之怒吼。


    曹建國臉色複雜的看著兒子。


    他沒有說話。


    父子倆就這麽對恃著。


    過了很久,他才歎道:“你下去吧。”


    “不,你必須答應我。”


    “滾!”


    曹建國突然咆哮了一句。


    曹平之嚇得一哆嗦。


    他重重的再次砸向方向盤,然後下車,狠狠的摔車門。


    砰!


    車門關了。


    曹平之開著自己的車,呼嘯而去。


    司機上車,小心的問:“繼續上山嗎,曹總?”


    “上山。”


    曹建國閉上眼睛,眼中有些發澀。


    ……


    山莊中,曹老太爺坐在院子裏,旁邊一壺茶,他正在聽戲。


    經過唐小寶的調理,曹老太爺的身體原本是很好的。


    但現在,仿佛又老了許多,時不時的還咳嗽。


    曹穎坐在一邊,看著爺爺,她在心裏歎氣,更是心疼。


    老太爺很疼愛她,從小就是,但也從來都沒有把她當過女孩子看待。


    這一點,她很清楚。


    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曹穎一直忍著沒有過問,她很想裝著什麽也不知道,盡管這是自欺欺人,但老太爺一個電話,她還是第一時間回來了。


    隻是才沒多久不見,老太爺似乎又老了。


    曹建國走了進來。


    曹穎沒有看他,眼神有些漠然,要說心裏沒有一絲的埋怨,那也不可能。


    她畢竟也姓曹。


    曹家,一向都很團結,才會有後來的強大。


    當然,現在與強大是扯不上關係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壯,但現在的曹家,在政界,軍界或許還有許多資源,但經濟上,快要被掏空了。


    曹老太爺眯起眼睛看了曹建國一眼,又繼續閉上眼睛,嘴裏哼著京劇,像是根本沒有看見兒子回來了一般。


    曹建國就站在那裏,什麽話也不說,沉默著。


    今天有風,挺涼。


    曹建國穿著西裝,本來挺厚實,現在看起來,卻有些蕭瑟的感覺。


    他站在風裏,一動不動。


    這讓他想起一些事情。


    很小的時候,他老是淘氣,會犯錯。


    那時候,他犯錯之後,就是這樣,站在父親麵前,等候發落。


    想到這些,他心中覺得挺溫曖。


    隻是等他回過神來,看著父親蒼老的麵容,憔悴的神情,他的心又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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