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麻將不僅僅是娛樂,實際上也是拉近關係的絕佳場所。


    座位上的四個女孩,實際上都沒有那麽在乎金錢上的輸贏,一點點彩頭更不會傷筋動骨。


    尤其是新加入的華詩圓,打牌時候的她話不多,就那麽文文靜靜沉沉穩穩地麵帶笑容,不急不緩一張一張打著。


    大家一邊打牌,一邊談天說地,聊著日常話題。


    “對了桔子,上次你拿不準的那個管理層調整的問題,解決了嗎?”


    程盈盈心細如發,想起了上次一起組局打牌時,溫桔焦慮的小難題。


    “實際上還不算解決了,我隻是出於業績,把公司的幾個管理交流到了不同的崗位,聽說他們幾個還挺有意見的。”


    一想到這個,溫桔忍不住長歎一口氣,為此發愁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成長中的溫桔,思考的是用人之道。


    就拿一直以來的運營經理施歆來說,她做事忠心耿耿,但是格局和眼界不夠大,如果提拔的話,用還是不用?


    溫桔覺得自己一時想不透這個問題,所以除了一些業績不佳的管理層之外,不少人她還是按兵不動。


    程盈盈聽了溫桔的回答,想了想說:“用人是個大問題,這方麵啊,我建議你找個行家問問,保準給你解答的明明白白。”


    說到這裏,華詩圓剛好打出一張牌,抬頭和程盈盈對視了一眼。


    “我哪裏認識什麽行家啊?而且就這麽問人家,會不會唐突?”


    溫桔沒聽懂程盈盈話裏話外的暗示,眨了眨眼睛,語氣中帶了幾分迷茫。


    “不唐突不唐突,大家都認識,這點事人家估計三言兩語就把伱點撥透了。”


    程盈盈妙目流轉,眉眼間滿是笑意。


    作為顧允的助理之一,她太懂老板心裏想要的是什麽了。


    如果有一天兩個女朋友能夠和睦相處,那顧允怕是要做夢都笑醒。


    今天華詩圓和溫桔能夠坐在同一張桌子上打牌,就已經大大出乎她和沈傾城的預料了。


    為什麽溫桔會在這個時候剛剛好出現?


    為什麽一向見到溫桔就要主動打壓幾句的華詩圓,今天這麽安靜?


    小圈子之間也是有八卦的。


    尤其是顧允的身邊人,他平日裏的煩惱,他搞不定的事情,他想要逃避的一切,她們也都心知肚明。


    如果能夠推動她們兩個關係成功破冰,實際上對大家來說,都是件好事。


    畢竟對於小情人們而言,平時很難分得到顧允的單獨陪伴,因為他總是要分開陪女朋友。


    女朋友就那麽幾個,假如一起陪了,勻出來的時間是不是就多了不少?


    程盈盈拎得清,再加上出於私心,她也願意看到華詩圓和溫桔兩人之間不要搞得那麽僵。


    華詩圓是她在校時的同級好朋友,溫桔又是她在美妝和穿搭上的百科全書,為什麽兩個人總是要吵架呢?


    “真的嗎?那我該去問誰?”


    溫桔一向聰明的大腦似乎從來沒想過,那個人好像就在她的麵前。


    “當然是我們華書記了,體製內最關鍵的就是選人用人,圓圓從校學生會主席起步,在機關和基層混了這麽久,現在又當了這麽長時間領導,這方麵,她可是真行家。”


    程盈盈對著華詩圓努了努嘴,點破了溫桔的疑惑。


    誒?


    溫桔先是一怔,然後頓時發現,要論選人用人,如果顧允不出主意的話,長期在體製內工作的小領導華詩圓,確實算得上是專業人士。


    畢竟體製內有很多人是不琢磨工作的,專門琢磨人。


    按照溫桔以往的脾氣,無論如何她也不會向華詩圓開口討教問題的,但今天明顯有些不一樣。


    一方麵是她心理層麵占了上風,宣誓主權後華詩圓毫無反應,溫桔覺得,再繼續針尖對麥芒下去,似乎已經失去了必要。


    另一方麵,她已經五連胡,天時地利人和仿佛都站在她這一邊,氣氛還不錯的牌局,如果她不接這個話,場麵怕是會很尷尬。


    “那就請教請教華書記吧.”


    溫桔問得突然,華詩圓卻像準備了許久,一邊碼牌,一邊跟溫桔侃侃而談。


    作為全鄂省最年輕的副科級幹部,可不僅僅因為華詩圓有個驚才絕豔的男朋友,她本人在選人用人和待人接物上,確實是有幾把刷子的。


    華詩圓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口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個觀點有可取的地方,也有不成熟的地方。其實,這句話是服務於封建帝王家天下思想的。”


    “在曆史上,用人不疑的案例肯定有,但更多的是疑人不用。很多治世良才因此埋沒,因為偏狹的疑人不用明確說了,隻要我懷疑你,就可以不用你,而很多時候,所謂的懷疑,等於有利益衝突,或者幹脆就是不喜歡你的樣貌。所以,企業也好,政府也好,想要把事業幹好,就必須跳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思維體係。”


    溫桔沒想到華詩圓居然認認真真地和她講了一大通理論,隻能點點頭:“那該怎麽辦呢?”


    華詩圓喝了一口水,繼續講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升華版,也是我們政府裏經常提到的:用人要疑,疑人要用。”


    “人性無常,人都不免會有惰性和貪欲,會麵臨種種誘惑,而真正能入暗室而不欺,見財不貪,坐懷不亂的老實人,畢竟還是少數。”


    “再者,人總是處在不斷的變化中,這個時候清醒,下一秒則可能糊塗,這時候為好人,下一秒則可能為壞人,用人怎麽能不疑?所以,用人不疑,放任自流,看起來厚道寬容,實際上是害人。”


    “拿企業來說,老板和雇員,內外有別,上下有序,二者是一種利益關係,有利則合,無利則分,怎能保證其互不設防?在許多情況下,不疑是暫時的,而疑則是一種客觀存在。在各種利益衝突中,疑是合理的,不疑才是不可思議的。”


    溫桔不說話了,無聲地消化著華詩圓的理論。


    華詩圓接著談起了自己的理解:“上麵說了要疑,下麵再說說怎麽用。”


    “疑是手段,用是目的。如果隻用而不疑,那企業遲早要亂。如果隻疑而不用,那企業的人才必定越來越少,最後無人可用。”


    大家聽得一愣一愣,溫桔這時候終於開了口:“那具體呢?怎麽把握用人的尺度?”


    華詩圓回答:“疑並不等於不相信人,客觀的、相對的疑恰恰是最現實的信任,這也是對人才的愛護。企業的信任是一點一點給的,這要看一個人的表現,表現了多少,企業就給多少。”


    “另外,隨著企業的發展,要進一步加大對管理層權力的製約,要用體製和製度管人。”


    “這一點可以學一學我們,企業的體製與製度要在一定程序上體現對被用者的懷疑,保留有充分的質疑空間,但同時,它對每一個被用者來說,又都是公平合理的,所以大家不舒服的感覺會降低。”


    聽了華詩圓的提點,溫桔像是打開了一扇窗子,豁然開朗。


    她瞪大了眼睛,拋出了最後一個問題:“管理層我聽懂了,但是像一些基礎的崗位,也適用上麵的原則嗎?”


    華詩圓笑了笑:“都一樣的。你的用人風格,慢慢會成為廣納賢才的招牌。江城市的一把手經常在開會時候說,用人在大膽與審慎的前提下,要用人之長,容人之短,恕人之錯。”


    “小勝靠智,大勝靠德,企業其實和政府還是不太一樣,做到最後,拚的既是資金、技術和決策者的眼光,還拚領軍人物的心胸氣度。”


    “學到了啊.”


    溫桔打出一張牌,靠在椅子上沉思,久久無語。


    原本她隻是敷衍地發問,給程盈盈的話頭遞過去一個台階。


    沒想到華詩圓說了一大通,確實有著不少幹貨,溫桔發現,一直以來她或許小看了華詩圓。


    體製內的精英,原來有著這樣的眼界和水平。


    華詩圓的一席話,對溫桔來說,是一次猛烈的觀念衝擊。


    和顧允一起創業這幾年,顧允在成長,他身邊的人也在成長。


    在他東奔西走的時候,下屬們保證了各項工作順暢運轉。


    在他突發奇想時,下屬們竭盡所能完成他的要求。


    無論擴張還是轉型,咖啡正義的管理層,都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了過來。


    在用人上,顧允在創業的草根階段,之前大體奉行的是“用人不疑”,到了溫桔操盤的2.0版本,華詩圓說的“用人要疑”,反而成了更加科學的新機製。


    “二條。”


    “胡了!溫總點的好啊。”


    華詩圓笑眯眯地攤開手,麵前的長條麻將牌被她整整齊齊推倒。


    風水輪流轉,手氣終究是來到了華詩圓這一邊。


    打麻將關鍵就是個心態。


    心態好了平和了無所謂輸贏了,那就是個娛樂項目。


    心態不好,手氣順了絮絮叨叨,手氣背了摔摔打打,那就不是娛樂,是和人鬥氣去了。


    即使之前溫桔連續胡了五把,最後一把甚至故意讓自己一手,華詩圓依然沒什麽反應,不緊不慢地洗牌、碼牌、揭牌、出牌,動作優雅極了。


    畢竟兩年之後,男朋友怕是要變成老公,生寶寶都要提上日程了。


    小妹妹還跟她鬥什麽氣呢?


    打好自己的牌就好了。


    “你說啥?我沒聽錯吧?”


    “你們打完牌,還一起吃了個夜宵?”


    第二天一早,顧允忍不住打電話向沈傾城詢問起了昨天打牌的情況。


    問兩位當事人似乎都不太方便,他隻能暗戳戳地把沈傾城從床上叫了起來。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他愣了半天,一度以為自己還沒睡醒。


    兩人居然沒在牌桌上互相鬥氣,打完牌還能一起去吃夜宵?


    啥情況啊這是?


    大明星很少有早睡早起的,沈傾城也是個喜歡賴床的家夥,深呼吸了好幾口,這才對著顧允把昨夜的細節娓娓道來。


    先是溫桔五連胡絕頂氣運開局,然後大家換了個位置,在牌桌上聊天的過程中,溫桔向華詩圓請教了工作上的一些事情,自這之後,華詩圓一路長虹,大殺四方。


    而且看學姐打牌的手法和神態,那份穩如八方雲淡風輕的氣場,絕對是經過一番修煉的高手。


    最讓沈傾城難以理解的是,之前兩次打牌的時候,溫桔一副麻將小萌新的樣子,幾次都是她一家輸錢,這次華詩圓來了,她就像是變了個人。


    從怎麽胡都要慢慢思考的小萌新,到閉著眼睛都能猜到下家打什麽牌的老油子,要不要這麽區別對待啊?


    最後,沈傾城和程盈盈兩家大敗虧輸,溫桔和華詩圓都贏了不少錢回去。


    老規矩,贏錢的人要請夜宵,華詩圓開口做東,溫桔也很捧場地沒有提出離席。


    就這樣,四個女孩子又跑到附近的音樂餐廳吃了點東西,多聊了一個多小時。


    牌局的氣氛不錯,大家也默契地沒有聊一些敏感話題,隻是圍繞著女孩子之間關注的東西聊個不停。


    衣服韓劇化妝品,美食甜點冰淇淋。


    女人之間拉近距離的方式,無非就是這些。


    茶餘飯後,沈傾城也許是看到了程盈盈在牌桌上的表現,吃飽喝足之後的她,說什麽也不讓溫桔和華詩圓各自回家,非要拉著大家一起唱歌。


    大明星開口邀請,再加上兩人都想麵對麵聽聽沈傾城的歌喉,幾人又重新回到了沈傾城的大別墅,在二樓的練歌房裏各自體驗了一番。


    “.你們兩個真厲害啊,能和她們坐在一桌打牌我覺得就已經很不錯了,居然能哄得她們坐在一起吃飯,還唱歌?”


    顧允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回憶起之前華詩圓和溫桔同桌吃飯的場景,每一次都讓他難以忘懷。


    不是西風壓倒東風,就是東風壓倒西風。


    以修羅場為名的飯局,似乎從來就沒有和平過。


    “是嗎?我覺得桔子和圓圓姐都挺好相處的啊,有沒有可能是你的原因呢?”


    聊了五六分鍾,迷迷糊糊的沈傾城也清醒了不少,掛斷電話之前開口調侃道。


    一點半更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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