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月半已過,這一日清溪此刻正坐在楊戩府中打坐,身邊是變成原型的哮天犬和小狐狸團團。


    倏然間,清溪睜開眼,手中長劍一翻,緊握在手中,而後後退幾尺,手臂開合,腳下微開——


    冥思坐忘,無垢無傷——坐忘無我;手中無劍,心中無我——無我無劍;上天入地,股掌乾坤——天地無極;……鋒芒無匹,萬劍來朝!萬劍歸宗!


    清溪身上劍意光芒四射,八卦陰陽圖圖隨著他的動作在他的周圍光芒乍現,他的劍氣淩利,動作有氣吞山河之勢,行如流水,一氣嗬成,讓旁邊懶洋洋的小團子也看愣了眼。


    哮天犬眯起眼看著清溪的動作,耳朵動了動——這小子,氣息又變強了……不過再怎麽強也比不過主人就是了。哮天犬用爪子把趴在身上的狐狸團子扒拉掉,接著向一邊挪了挪,卻依然甩不開那隻粘人的小狐狸,索性閉眼不動了,小團子這才歡喜地又貼了上去。


    清溪收了動作,深吸一口氣,坐在樹下又打坐調戲起來,不多時他感覺衣袖中有東西蠢蠢欲動,還沒等他看發生了什麽,隻從他的袖中飛出一道符錄,那符錄停在半空中隱隱發著金光,然後薑子牙的聲音從裏麵傳來——“眾位將軍,師侄,速來相府,戰事吃急,且快。”


    語音完畢,那符上金光散去,飄落下來,清溪接住那道傳音符,哮天犬聽後也變成人形,手中拎著小狐狸問:“可是敵軍來了?”


    “丞相未說,我現下就去看看,怕是大軍壓境了。”清溪說:“那就先告辭了。”


    “嗯。”哮天犬點點頭,目送著清溪的離開。


    清溪一路飛來,隻餘片刻就到了相府門口,此刻門外已經站了黃天化,武吉等人在等待,清溪在眾人麵前止住腳步,而後對他們打了個招呼,就被快步走來的一身紅裝的哪吒吸引住了目光。


    隻見哪吒金冠鑲玉,束於發頂,身著一身耀眼紅袍,襯得整個人麵如冠玉,英氣勃發,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熱烈的火一樣的感覺。


    “哪吒,你這一身是要去做什麽?”眾人不曾見過哪吒穿過這樣的衣服,都覺得稀奇,黃天化忍不住率先打趣道:“可是看上了哪家姑娘要去娶了人家?”


    哪吒難得地紅了臉,他腦袋一扭說:“娶娶娶,原來黃師兄腦袋裏整日都想著娶親呢!看來要早日和清虛師伯說,師兄你成日裏不思修道正事,就想著要討一個道侶呢!”


    “別別別!”黃天化聽罷忙抬手討饒:“師兄錯了,師兄認錯,千萬別和我師父說這些事啊,要不然他又不讓我安生了!”


    周圍的人都哄笑起來。


    哪吒見扳回一局,這才心情好些,他扯扯身上的衣服說:“這是我師父托鶴童給我帶來的,也沒說是怎麽來的,不過竟然穿著如此合身,我便穿出來了,怎麽樣?”


    “好!更襯得哪吒你目光如炬,精神十足,怕是敵軍見了都要嚇破膽了。”武吉調笑說:“還不知我們的哪吒竟然如此注重儀貌呢!”


    “那當然,”哪吒並沒有聽出武吉話裏的調侃意味,還以為武吉隻是單純地誇他,像隻驕傲的小孔雀似的抬著下巴說:“我哪吒自然是英武不凡,等長大了,我也能……能長得比楊戩師兄還俊秀!道術比楊戩師兄還厲害!”


    “好啊,合著隻有楊師兄厲害,我們都隻是陪襯啦?”黃天化又逗他。


    哪吒自知這話又說得不妥,賠笑著搔掻頭改口說:“哪裏啊,師兄們都是,嗯……英雄俊傑,哪吒都是佩服的,隻不過——”他的目光在雷震子,龍須虎,武吉等人臉上轉了一圈,小聲說:“還是楊師兄長得好看些。”


    “哈哈哈,”武吉大笑起來說:“你可是變著法子說我們不好看了?”


    “唔,是你們自己說得,我可什麽都沒說。”哪吒眼珠轉了轉,拉過一旁的清溪說:“清溪,你說是不是啊?”


    “……”清溪不明所以地看了哪吒一眼,用眼神詢問他發生了什麽。


    “唉,”哪吒搖搖頭,說:“你說楊師兄好不好看?”


    楊大哥?當然好看了!清溪忙不迭地點頭,說:“當然。”


    “這不就對了!”哪吒笑著又問:“楊師兄厲害不厲害?”


    當然厲害!還用問嗎?清溪又點了點頭。


    “看吧,這些可不是我一人說得,清溪也是這樣想的,對不對,清溪?”哪吒哥倆好的拉過清溪的肩膀,笑嘻嘻地對其他幾個人說:“師兄們可不準再欺負我,要不然我就告訴師伯師叔們!”然後搖搖清溪的胳膊說:“還是清溪最好了~”


    “你們在說什麽,那麽高興。”楊戩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眾人回頭看去,果然見楊戩提著三尖刀正漫步走過來,身後跟著身著綠衣的木吒,卻沒見到總是與他在一起的金吒。


    “楊師兄,你來得正好,我們正說著你呢,清溪和哪吒這倆小子,不知道著了你什麽好處,說我們都不及你的好。”黃天化唯恐天下不亂地在一邊笑著起哄。


    “是嗎?”楊戩把刀插在地上抬頭說:“定又是哪吒胡說了。”


    “我沒有!”哪吒嘟嘴說:“怎麽都說我的不是啊,清溪也覺得楊大哥你是好的,難道清溪這樣說也不對嗎?”


    “嗯?”楊戩聽後望著清溪,眼神更柔軟了些,他問“真的嗎?”


    清溪麵頰泛紅,飛快地點點頭。


    黃天化一手托著下巴,總覺得兩人的氣場有些奇怪。


    楊戩笑意更甚,也不欲在這個問題上與他們多做糾纏,恰巧此時聽見雷震子問:“怎麽不見金吒?”


    “我大哥他身體有些不適,便與師叔稟告,今日不能過來了。”木吒的臉色有些陰沉,待看到一身紅袍的哪吒後,更是黑得能滴出水來。


    幾人一聽,紛紛一愣,修道之人身體一向強健,少有身體不適的症狀,最多不過是打仗的時候被揍得狠了些,才會有些損傷,這多日不曾有過戰事,為何金吒會忽然身體不適呢?


    眾人的目光都在哪吒和木吒身上遊移,猜測這其中怕是有什麽隱情。


    哪吒也是沒有想到,他忽然意識到,自從那天自己說了那一番話後,已經多日不曾見自己那個柔弱的所謂的‘兄長’了,不會,真的出了什麽事情吧?


    “可有什麽大礙?”武吉問:“要不然我們等會去瞧瞧他吧。”


    “就是就是,可還需要什麽靈物調理?若是缺了短了什麽,盡管跟我說。”黃天化拍拍自己說:“我下山時師弟為我準備了許多丹藥,我留著也是用不著,不如都拿了給金吒吧。”


    清溪,雷震子等人我都點頭表示了自己擔心的想法。


    “大家都別多慮了,我哥哥是因為養了一隻狼崽子,前些天為了給狼崽子收集天材地寶時不甚受了些傷,本沒什麽大礙,誰知道狼崽子不僅不感激我哥,反而趁我兄長毫無防備的時候偷襲了我哥逃跑了,哼,”木吒斜眼瞟著哪吒,過一會才說:“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在場大部分人都聽出他的意有所指,氣氛忽然變得尷尬起來,倒是雷震子著急著說:“那金吒沒事吧?那狼崽也是個不通人性的,不知道金吒對它的好嗎……唔!”


    雷震子的嘴被一邊的武吉捂上,武吉小心地看了哪吒一眼,在確定他沒什麽反常情緒的時候才說:“若我們能幫上忙那便隨時來找即可,木吒不必太過介懷了。”


    木吒疏離有禮地點點頭。


    哪吒聽後果然渾身一震,他沉默著轉身對著清溪,裝作什麽都沒聽見,蜷縮的手指卻顯出他心中的不平靜。


    恰巧在此時,相府大門被打開,薑子牙大步走了出來,他眉目深鎖,似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


    “諸位將士,諸位師侄,聞太師此刻又召集軍士來攻我西岐了,今日聽聞叁軍炮聲,不知這聞太師又出了什麽奇招來。”薑子牙皺眉道。


    眾人聞言後,也沉思半晌,楊戩提長戟,走出來對薑子牙說:“師叔,弟子聽聞這聞太師乃是截教之人,這次兵敗半月有餘,怕是請了些旁門左道之術,不可不防。”


    薑子牙點點頭,順手捋捋胡子,而後說:“既然如此,各位都與我一起到城門去看看吧。”


    “是!”


    薑子牙帶哪吒,清溪等人一路浩浩蕩蕩地上了城門,放眼向對麵望去,隻見那麵黑雲壓城,冷光閃閃,軍旗颯颯,間或夾雜著一些黑氣直衝雲天,與太師原來的軍隊大不相同。


    “那些是什麽?”武吉說:“行軍多年,吾從未見過這般場景!”


    薑子牙閉口不語,愁容滿麵地搖頭說:“諸位且隨我去相府一趟罷,這次,怕是不好對付了。”


    一行人沉默著回到了相府,現下也是毫無頭緒,不知如何是好,商量半天也每個好對策。


    “那截教陣法怕是不好對付,我等皆為闡教弟子,不知這些邪門陣法到底該如何破解?”雷震子說。


    黃天化皺眉接話道:“吾在山中修煉時就聽聞過截教的旁門異法,今日一看,確實是有些門道的。”


    清溪也皺眉思考,他看聞太師的軍營裏黑煙衝天,鬼氣森森,怎麽都想不到這是正經修道者能製出來的陣法,但既是陣法,總歸是有破解的法子,隻是……


    “好了,”薑子牙抬手止住眾人的話,他說:“我們現在還不知敵軍耍得什麽詭計,隻能做好萬全準備,以不變應萬變了。”


    諸人皆稱是,薑子牙揮手讓他們退下,自己則在書桌旁皺眉踱步。


    楊戩又領了清溪到自己府上,美名其曰“討論戰事”,黃天化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臉上帶著深意的笑,隨手彈掉手中的石子,悠悠地走著說:“這軍營啊,快有喜事將近嘍~”


    彼時清溪已經坐到了楊戩後院的草地上逗弄著小狐狸,團團變成狐狸身,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一個毛絨絨的白球,它在清溪身上跳上跳下,伸出爪子順著清溪的衣袖向上爬。


    “你怎麽不粘著細腰了?”清溪神色輕鬆地撓了撓小狐狸的耳根處,小狐狸懶洋洋的趴在他身上享受他的愛撫,口吐人言委屈地說:“阿天不知去哪了,我找不著他了。”


    “那以後跟著我好不好。”清溪誘拐道:“我給你好多好吃的,每日都喂你吃雞肉。”


    “真的嗎?!”小狐狸立刻抬起頭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清溪。


    “當然。”清溪嚴肅地點頭說:“我會好好養你。”


    “……還是不要了,”小狐狸眼睛忽然暗淡了一下,接著把頭埋進身體裏悶悶地說:“雖然很想吃,但是我更喜歡阿天,他在的話,讓我整日裏吃野果子我都願意。”


    清溪聽出懷裏小狐狸的期盼和沮喪,他問:“為什麽?”


    “因為……阿天是我媳婦啊,”團子小聲說:“阿娘說,媳婦是要寵的,什麽都要聽媳婦的,要不然他就會跑了,也不會給我生小狐狸了,”“可是,為什麽我什麽都聽阿天的話,他還是不喜歡我呢?”


    “細腰——原型是白犬吧?”清溪覺得自己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你不是狐狸精嗎?你們……”


    “那又怎麽樣?”小爪子拍在了清溪的身上,團團說:“我就是喜歡阿天。”


    “可是你還那麽小。”清溪說:“妖精不是長得很慢嗎?”


    “才沒有!我比你年齡還要大,我今年已經,嗯……一百二十五歲了,再過五年,我就脫離幼兒期了,到時候化形才不是現在這個模樣呢!”


    “啥——”清溪猛地撤身站起來,還不穩地打了個趔趄,然後說:“你有一百多歲了?!”


    團團在地上滾了一圈,坐了起來,他變成人形的娃娃模樣坐在地上,捂著頭帶著哭腔說:“人家還沒過幼兒期,你剛才摔到我的腦袋了,唔……”


    清溪忙把孩子從地上抱起來,他輕輕拍拍團團身上沾染的塵土說:“對不起,我一時忘記了你還是個孩子。”


    “那,那就先原諒你了。”軟包子蹭了蹭清溪的脖子,眼看著又要化成原型,卻被哮天犬的聲音吸引住了注意力。


    一身白衣的哮天犬正跟在楊戩的身後緩緩走過來,小團子一看立刻在清溪懷裏變成原型跳了出來,他幾下跳到哮天犬的腿上,然後緊緊扒住他的衣服不願下來。


    “呿。”哮天犬雖然口中嗬斥,可還是輕柔地把團子抱起來說:“狐崽子,誰讓你往我身上爬的?”


    “阿天~阿天~”團子的尾巴都興奮地搖個不停,時不時還勾一勾哮天犬的手指。


    “清溪,”楊戩招呼清溪道:“快些收拾了東西,我們快該走了。”


    “去哪?”清溪快走兩步來到楊戩身旁問:“發生了什麽事?”


    “聞太師已經開始叫陣了,薑師叔命我們盡快過去。”


    薑子牙率領叁軍開門迎戰,士兵個個精神十足,軍隊士氣歡欣鼓舞,薑子牙坐於四不象上,麵上淡然,絲毫不見慌亂,他右邊是哪吒,楊戩,清溪,右邊是黃天化,木吒,雷震子,大軍就這樣浩蕩地到了商軍軍隊前。


    隻見對麵軍營裏不僅有身著一身紅袍騎著黑麒麟的聞太師,還有十位騎著鹿的道人,他們麵色有青、黃、赤、白、紅五色,一個個像是被潑了漆似的,可沒有誰敢作死地嗤笑他們的長相。


    這其中有一人出來了,那道人先騎鹿出來與薑子牙打了和稽首,薑子牙也回一禮說:“道友請了。”而後又問道:“不知道兄是何處洞府來的?”


    那道人接口道:“好說,貧道乃是金鼇島氣士秦完。”


    薑子牙又說:“秦道友不在山中潛心修道,又到這兩軍交戰中攪和做甚?”


    “嗬,薑子牙,你乃是昆侖闡教之人,我是截教門人,原本你不好好呆在昆侖山上學道,卻下山辱我截教中人是何意思?如今卻說這話來唬我,也不怕失了體麵。”秦完對著薑子牙冷眼說。


    薑子牙問:“道友怎知我辱了貴教?為何薑尚自己都不知呢?”


    秦完一聽,更是怒氣衝衝,他對薑子牙說:“你屠盡魔家四將,豈不是對我截教中人的折辱?!”


    薑子牙說:“魔家四將為商軍之敵,我等如此對待,卻是天經地義的。”


    秦完一聽,也不欲與他過多爭辯,隻說:“薑子牙,那些時日舊帳我也不與你多說,但我與道友們今日前來就是與你分出個雌雄高下來,如今我等不與那些凡夫俗子一樣,修仙之人講求以智得勝,並且善用道術,我們今日就以仙術陣法一決勝負吧!”


    薑子牙上下嘴唇一碰,就張嘴勸說道:“秦道友,我等是承天道,討伐無道紂王,如今周得明君,道友為何還執迷不悟,執意為商軍出戰呢?倒不如回洞中修行去罷!摻和在這些俗事中,與道友的修行無益啊。”


    清溪一聽薑子牙這話,發覺異常熟悉,似乎薑子牙每次上戰場時,都會把這些話複述一遍……


    “既然你說替周滅商是順應天道,若是你能把我與道友們的這十絕陣破了,我便承認你說的話,若是破不了,就不要和貧道談這些了。”


    “好!”薑子牙朗聲道:“既然道兄如此說來,那薑尚怎能推辭,請吧。”


    “擺陣!”秦完騎著鹿又返回商營之中,他與其他幾位道人開始忙碌起來。


    不過一兩個時辰之後,十絕陣便擺好了,秦完騎鹿走上前來說:“陣已擺好,子牙道友,請吧。”


    薑子牙笑著說了聲:“領教了。”


    接著他轉過頭來低聲說:“楊戩,哪吒,黃天化,雷震子速與我去看陣,切記,萬事不要慌張——清溪,你也與我一同去吧。”


    五人都領了旨意,於薑子牙一同走上前去看陣。


    清溪被楊戩護在身後一尺開外,恐截教之人再生出什麽事端來,幾人行至陣旁,楊戩邁前一步,把清溪擋在身後說:“我等前來觀陣,希望截教門人不要徒生事端,傷我師叔師弟。”


    秦天君笑著說:“我們師兄弟這些陣法要你活到午時,你便多活不過半個時辰,又何必自尋煩惱再生事端呢?小道友,你多慮了,盡管看陣吧。”


    “口說無憑,”哪吒也難得收斂一回變得正經起來說:“再者你說什麽便是什麽了嗎?陣還未破,你怎知誰死誰生?”


    “無知小兒!”一旁有一人罵道:“我等自是說一不二,你們就快快看陣,哪裏來得那麽多話,莫不是拖延時間罷?!”


    清溪扯著哪吒的胳膊把他拽了回來說:“與他們多說那麽多做什麽,待我們勝了,看他們還有什麽話說。”


    哪吒這才瞪了那為首的道人一眼,沉下心來去看陣。


    幾人一路走下去,隻見這陣門上分別寫著——‘天絕陣’,‘地裂陣’,‘風吼陣’,‘寒冰陣’,‘金光陣’,‘化血陣’,‘烈陣’,‘落魂陣’,‘紅水陣’,‘紅沙陣’。


    清溪的心越看越沉,他從未見過如此陣法,詭異中帶著殺氣,就想收割人性命的魔窟。


    幾人看完一遍,回過身來,渾身著綠裝的素天君問:“道友可看完了?”


    薑子牙淡然道:“自然是看完了。”


    “那可曾想到了破陣之法?”素天君又問。


    清溪心底有些焦急,他看到薑子牙方才觀陣的時候一語不發,整個人都謹慎嚴肅,卻不知到底有沒有破解之法。


    “既然是道術所成,那破解之法自然是有的。”薑子牙說。


    秦天君問:“不知子牙道兄什麽時候能開始破陣?”


    薑子牙臉上依舊雲淡風輕看不出想法,他說:“我觀道友這陣還未擺全,怕是要些時日,等陣全了,道友通知於我即可。”


    “好!子牙道兄爽快,如此便說定了,屆時還忘子牙兄不要失言才好。”


    “自是不會,道兄且放心了——我們回營。”薑子牙又與他們說了兩句後,就領著大軍回城了。


    幾人到相府之中,薑子牙愁眉不展地搖頭歎息,連帶著眾人也愁眉不展。


    雷震子開口問:“師叔,你方才說有破解之法,可是真的?”


    薑子牙搖頭歎息道:“哪裏有什麽破解之法?那陣法皆是截教的旁門左道之術,我昆侖道法正派,雖說道術相通,可這……唉,怕是不好過了。”


    眾人都沉默不語,薑子牙目光掃視了眾人一圈,又探了口氣,忽然他動作停住,把目光放到清溪身上,眼中亮光一閃,對清溪說:“清溪,我有些事情想問你,現下隨我過來吧。”


    清溪不解地站起身,看了一眼楊戩,跟著薑子牙走到內室去了。


    兩人走後,大殿裏議論紛紛,隻有楊戩看著屏風,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薑子牙與清溪來到殿後,他揮退下人,對清溪說:“清溪,關於這十絕陣,你有什麽看法?”


    “薑丞相,清溪對奇門遁甲之術少有研究,看不出什麽。”清溪說:“不知丞相是何意?”


    薑子牙聽罷後沉思一會,不死心地又問:“真的看不出有何蹊蹺之處?”


    清溪歉意地說:“不知,薑丞相。”


    “如此,便作罷吧,你回去吧。”薑子牙的胡子好像都染上了愁意,“你去告訴他們,都先行回去吧,今晚在共商破陣計策。”


    “……是。”清溪行禮退下,心中滿滿的盡是疑惑——為何薑丞相篤定自己就會有主意?


    待眾人聽到薑子牙的話後,都各自辭別回府,清溪也準備回自己府上去,卻被迎麵而來的黃天化攔住了身影。


    “清溪,可有時間去我府上坐坐,喝杯茶水?”黃天化站在清溪麵前邀請道。


    清溪想了想說:“當然,不過不是要去想破陣的計策,天化兄你有頭緒了嗎?”


    “自然是——沒有的。”黃天化搖頭晃腦地說:“不過與你商量商量,說不定就有了呢,怎樣,來不來?”


    “好。”清溪這才答應了。


    “走嘍!”黃天化摟著清溪的肩膀大搖大擺地走過楊戩,還衝他一笑說:“楊師兄,我們先走了。”


    “去吧。”楊戩的目光從清溪的臉上劃到他肩膀上黃天化的手上,笑著說:“好好與清溪相處,天.化.師.弟。”


    那一聲天化師弟叫得真是錚錚有力,讓黃天化後背不由得出了冷汗,他打了一個哆嗦,假裝整理衣冠,順勢取下放在清溪肩膀上的手,然後陪笑道:“哈哈哈,那我們就先走了,楊師兄。”


    清溪也與楊戩說:“楊大哥,回頭見。”


    “沒錯,沒錯,回頭見!走吧走吧。”黃天化催促著清溪快步離開了。


    徒留楊戩一人站在原處,神色不定。


    也不知那時黃天化與清溪說了什麽,回來之後清溪就開始明裏暗裏躲著楊戩,每每一見到他也都扭頭裝作沒看見,更別說上他的府邸找他了。


    “清溪,”楊戩這日終於攔住了清溪的腳步,他把清溪堵在一個無人的牆角邊不讓他離開,“楊師兄這幾日可是做了什麽錯事,為何你見都不願意見到我?”


    “並沒有……不關楊大哥的事。”清溪見實在沒辦法了,才低著腦袋開口說:“是我自己的問題。”


    楊戩心中一緊,仍麵不改色地問:“清溪有什麽問題,不能說給楊大哥聽嗎?”


    清溪不說話,但是腦袋搖了搖。


    楊戩的手臂開始向裏收緊,他說:“清溪不告訴我也罷,但是,為什麽——”


    清溪搖頭推開楊戩,他飛快地向遠處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看楊戩,像受驚的小動物似的飛快地跑走了。


    “清溪……”楊戩對著清溪遠去的背影,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麽像忽然變了一個模樣似的。


    清溪這邊心裏也不舒服,他邊走邊想,楊大哥不會生氣吧?自己那樣推開他是不是不太好?他會不會以後就不願與我說話了?清溪越想越覺得沮喪,然後他停在一棵大樹下,帶著懊悔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該怎麽辦呢?”清溪發愁地坐在樹枝上,忽然想起黃天化說過的一句話——“如果有什麽難事解決不了,盡管來找我。”


    清溪眼眸一亮,起身就要去找黃天化,忽然聽見樹下有貓叫,他低頭看去,發現一隻白貓在樹下來回蹭著,不時抬頭衝他喵喵叫一兩聲。


    “誒?”清溪疑惑地看著那隻貓,覺得他異常眼熟,好像那日忽然出現在自己府中的白貓,於是他從樹上跳下來,輕飄飄地落到小貓的身旁。


    清溪蹲下身,那小貓立刻蹭了上來,清溪眯著眼睛去撓它的下巴,語氣輕鬆地說:“是你嗎?小白貓。”


    小貓玻璃珠似的眼睛看著他,然後叫喚兩聲,在他手上蹭了蹭。


    “你怎麽又出來了?”清溪說:“莫非是沒有主的野貓?”


    白貓伸出粉紅的小舌頭舔了舔清溪的手掌。


    “說不定你也是一隻貓妖。”清溪開玩笑地說:“要知道這裏遍地都是妖怪。”


    貓咪的動作僵硬了一下,接著又若無其事地開始舔清溪的指尖,後麵的尾巴還一甩一甩的,溜圓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和清溪對視,整隻貓都散發著——‘我很純良,我是一隻正常喵’的信息。


    “不要舔了,”清溪收回手擼了一把它的背脊,貓咪放鬆起來,還舒服地呼嚕了一聲。“你肯定不是妖怪,”清溪又說:“哪有那麽多妖怪能讓我碰上?更何況——妖怪大多數應該都很聰明,可是你瞧著比團子還蠢呢。”


    “哦,團團是一隻還未成年的一百二十五歲的小狐狸精。”清溪補充道。


    “算了,與你說這些做什麽?你又聽不懂。”


    白貓的身體徹底僵硬了,他的尾巴耷拉下來,用爪子遮住了臉。


    “我有事要走了,咱們下次再見吧。”清溪拍拍它的頭,又在它的耳根後撓了撓,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等白貓在這裏憂鬱好了,清溪已經走了有一段路程了,它不得不小跑著跟上。


    清溪用覺得後麵一直有人跟著他,可是等他回過頭去,卻什麽人都沒有發現,清溪蹙眉向後看了一會,確定真的沒人存在後才抬腳走進了黃天化的府裏。


    白貓盯著黃天化府上的匾額看了許久,毛絨絨的貓臉上更看不出什麽表情,它步履優雅地圍著圍牆轉了兩圈,隱匿在了一片草叢中。


    過了片刻,草叢中忽然飛出一隻漂亮的黃色小鳥,它在草地上蹦跳了兩下,然後展開翅膀,飛過圍牆。


    沒想到等它尋到那個藍色的身影時,竟然看到黃天化的腦袋埋在清溪的脖頸裏,清溪的麵上竟然還帶著一抹嬌羞的薄紅……


    黃鳥見到這一幕差點從樹枝上摔下來,它撲扇著翅膀穩住身形,這才在樹上繼續觀察起來。


    黃天化與清溪分開後,清溪的臉上看著輕鬆不少,他與黃天化時不時說著什麽,兩人聊得很開心,黃天化更是時不時大聲笑笑,讓黃鳥想著把翅膀糊到他臉上。


    黃鳥靠近了些,它用樹葉遮擋住自己嬌小的身影,側著腦袋聽兩人在說些什麽。


    “那……若是不高興,該怎麽辦?”清溪的聲音很小,並且被風吹得斷斷續續的。


    “沒關係啊!我告訴你……不能……膽量要大些……我……親吻……”黃天化的湊到清溪身旁,他的聲音也是忽高忽低,黃鳥聽得並不完全,卻是把親吻二字聽得清清楚楚。


    它腳下一用力,鉤子般的爪子緊緊鑲進了樹枝中。


    好一個黃天化……它又湊進了些。


    “不行!”清溪的聲音傳來。


    它聽到清溪斷然拒絕,心中高興,又把爪子拔了出來。


    “哎呀,清溪我告訴你,這是西山的一個豹妖教給我的,他對這些事了解實在是太深刻了。”


    清溪還是搖頭,他說:“不可,我……”


    “有什麽不可的?你不想與……哼再親近親近了嗎?”


    “想。”清溪點頭老實回答。


    “那就聽我的!”黃天化說:“不會有錯!”


    “可是,楊大哥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啊?”清溪猶豫地撥弄了一下劍墜說:“我不想他不高興。”


    “自然不會了,有什麽事我替你頂著!”黃天化豪情萬丈地說:“我還替你找了些東西,你且看一看,剩下的事情,我們一會再來商量。”


    “什麽東西?”清溪滿頭霧水地接過黃天化偷偷摸摸遞給他的錦帛,就要打開,卻被黃天化一下按住,而後他左右看了看,在清溪耳邊低語了幾句,清溪立刻麵色爆紅,拿著東西的手蜷縮了幾下,然後躊躇著說:“這……這會不會太快了,這樣不好吧?我還不知道——”


    “快什麽,留著吧,以後肯定會用的上~”黃天化拍拍清溪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長。


    ‘咯嘭!’


    “什麽聲音?”兩人飛快的抬頭,隻見是一截粗壯的樹枝斷了掉落到地上。


    “是樹枝啊。”黃天化皺眉說:“好好的,怎會忽然斷了?”


    “我先回去了,多謝你了,天化兄!”清溪低頭把錦帛放到梨絨落絹包裏與黃天化道別。


    “行,如果有什麽事,可以再來找我。”黃天化對清溪說。


    “嗯。”清溪紅著臉認真點頭,然後就離開了。


    “怎麽會斷了呢?”黃天化還對著斷落的樹枝不解,兀自苦惱著,不知道樹上那隻黃鳥的爪子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鋥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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