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少室山腳,山路轉而延向高處。


    慶雲暅之的步伐也比下山時緩了,可那曹承漢卻腳力漸長,走在了最前。


    迎麵過來一個沙門,正是扶桑僧慧深。


    他瞧見曹承漢頭插羽飾,肩跨雲紋,竟然驚叫出聲。


    慶雲忙上前招呼,


    “慧深道友。這位曹小哥來自海外夷州,故而衣飾與夏相異,驚擾之處,望道友見諒。”


    “哦,原來小哥來自夷州。


    彼方服飾與我扶桑族人大同,在萬裏之外乍見鄉俗,


    方才是貧道失態了,抱歉,抱歉。”


    昆侖一宇和曹承漢聽說這個緣故,也對慧深起了興趣,便相約夜宿夷館,秉燭夜談。


    少不得又要動用慶雲這位大廚展現一下紅油料理的絕技了。


    大連翮祖帶著兩個兄弟去鎮上治傷,恰好今夜不回來。


    慶雲趁機去邀慕容聖嬰的一幹室友。


    智大路王子自然不願去倭國人的住處沾晦氣,推說要照顧蘇魯,不肯前去。


    慕容聖嬰和劉必金多卻欣欣然來赴約了。


    劉必金多此時還沒有料到自己才是這場鴻門宴的主角,


    等到眾人談至酣處,暅之忽然獻寶,取出了那塊紫心檀。


    檀木的香氣和在油潑辣子的餘味裏,那簡直就是直沁入髓,令人精神倍增啊。


    再看到刀斫實難憾,斧砍惹微痕的表演,老劉焉能不知道這是一塊寶貝?


    這時候慶雲又開始侃侃而談,


    說是天師道南宗天師陶弘景如何費盡心思在海外孤嶼發現此等神物,


    曹族健兒又是如何跋山涉水護送而來,


    天師道北宗天師寇冠雲又親自施法加持,


    山外山法王寶念大師親自開光,


    誇的是世間獨有,天上難尋。


    兩個夷州小夥隻道是這個今日結識的小兄弟在賣力的幫自己推銷,自然也是連聲附和,


    說到砍伐困難,運輸艱辛,也是現身說法,言辭懇切。


    慶雲本來這些說辭就是言之有物,再加上這兩個看上去非常淳樸的夷州漢子解說的更是詳細,在座諸人無不感此天材地寶,得來不易。


    劉必金多隻是試探性的想問問價格,慶雲就把眼睛瞪得溜圓,一副很不開心的樣子。


    暅之搶上去把那截木頭重新包了起來,轉換了話題。


    待到夜深,諸人散去之時,劉必金多那雙眼睛啊,是死死地盯著慶雲背後那一坨隆起。


    伊伯國在高枷鎖之畔,這個劉必金多本來就是個色目人。


    他這大半夜的,雙目圓睜,反著月光,泛起兩道幽幽的似蘭似綠的光芒,嚇的草叢裏的夜貓都縮進角落裏不敢叫喚了。


    “二哥,我今天表現的怎麽樣。”


    “五弟啊。我原來以為,要是你和四妹在一起,就算是她把你賣了,你都不知道。


    今天過後啊,我覺得還是應該擔心四妹多些。說不定就算她被你賣掉了,還要幫你數錢。”


    “哥,你這是在誇我?”


    “你說呢?”


    “不是,你,你為什麽說要是我和四姐在一起……”


    “嗯?你說呢?”


    ……


    每次聊起和四姐有關的話題,慶雲的心底總會有些異樣的波動,


    他還不懂那是什麽,隻是微微感覺有些煩悶,總是揮之不去,以至難眠。


    這天夜裏慶雲是抱著那截檀木睡著的。


    這截檀木可是寶貝。


    自己闖下的貨,如何賠償二哥,那就全靠它了。


    隻是一夜幽香入息,先嚐了甜頭的,卻是二弟。


    慶雲這個年紀,還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囧事。


    以前雖然難免也會黃粱入夢,最多不過無雨問蒼天,


    可是這一次,可真的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啦。


    好在暅之有經驗啊,催他速去淨身,不是,就是清理一下身子,再換身衣服。


    慶雲急著尋處山澗料理後事,開了房門衝將出去,卻沒料到門外有人,差點撞了個滿懷。


    那人懷裏還捧了一大箱東西,雖然堪堪躲開慶雲這一撞,可也是左支右絀頗為狼狽。


    慶雲掃了一眼,見是劉必金多,自然知道這家夥安的什麽心思,


    隻是現在小爺有疾,忙把袍裾在身前一擋,夾著雙腿快步逃去,經過劉必金多身邊的時候,還神秘兮兮的甩下一句,


    “此乃仙品,萬金不易!”


    看著慶雲這一路倭女碎步?


    劉必金多也是一頭霧水啊,向暅之問道,


    “慶小友這是何故啊?”


    “哦,道家傳說,紫檀飾物時常佩戴,久聞其香,可健身強體,枯木回春。


    昨天慶小友抱著那截檀木入眠,怕是有些……”


    劉必金多伸鼻子嗅了嗅,嗯,他也是個男人啊,焉能辨不出男人香?


    再想起剛才慶雲形狀,焉能不知何故?


    這紫心檀還有如此功效?


    看來我今天帶來的物件確實少了。


    屋中的談判進行的異常順利,


    暅之謙謙君子,提出的要求自然並不過分,但有所言,劉必金多均無不允。


    更何況暅之的要求特別奇怪,他對於玻璃,不求器型,不求工藝,甚至碎裂缺損的都可以,他都會按重量記費。


    以前那些損壞的器物都是一文不值,白送都沒人要啊。


    現在有人用來交易,別說還可以用那截寶貝檀木低價了,就算你是用普通金銀,隻要還能賣錢,這筆生意也做得,自是有賺不虧。


    劉必金多見買主如此厚道,打心底裏想結交這個朋友,於是又自懷中掏出了一個金匣,遞與暅之,


    “先生既然打算親自加工玻璃製品,那麽這塊他山石或許有用。


    他山石乃天下至堅,普天之下,唯天竺之南,盤越國有所產出,以歌箜答國所出最佳,天竺稱之為金剛。


    此物極為珍貴,米粒之珠,萬金難求。


    機緣巧合之下,我曾經用一個等身頗黎瓶從歌箜答行商處換到一塊棗核大小的他山石。


    連同今日我帶來的這些頗黎製品,換取那截極品龍王紫心檀,應該頗有盈餘了。


    日後交易,我便將那些殘損頗黎稱重計價,十鋝易綢一絹。


    先生認為如何?”


    當時的跨國交易,商人更喜歡以物易物,或易金銀,這樣在諸國之間都可以流通。


    既然在中國交易,最佳的貨色自然是絲綢,瓷器和香料。


    其中最易存放運輸的,又屬絲綢。


    劉必金多的生意經著實打得非常不錯。


    但是暗自竊喜的,其實是暅之。


    因為劉必金多此時是按照北朝的絲綢價格估價,


    而當時南朝因為催青工藝的出現讓絲綢產量大大提高,絲綢價格遠遠低於北方。


    隻是南北兩朝戰事頻繁,當中絲綢差價貿易,老百姓沒能力做,不安全,


    軍方不方便做,太敏感。


    最終這生意,就被天師道南北道門壟斷了。


    天師道不但高人輩出,而且無論是軍隊馬匪也都會給僧道一些麵子,因而生意一直順風順水。


    現在太室山頂就有一庫房的綢緞,暅之如果想調用,自無不可,反正還起來也方便。


    這無形當中,等於又給了暅之一個大大的折扣。


    暅之應允的自然爽快。


    他接過那方金匣,打開一看,黃色絲絹中埋有一顆棗核大小的石頭,棱角分明,空靈通透,質地與水晶諸玉皆異,顯然並非凡品。


    他看到那黃絹上隱隱有些字跡,十分好奇,便將那黃絹展開,問道,


    “這是什麽?”


    “吾亦不知,這黃絹上的符號似乎既非天竺文字,亦非盤帝符篆,無人識得。”


    祖暅之多看兩眼,心念一動,這些符號看上去像是華夏上古的倉頡書啊,


    他隨師父考三皇墳典,多少認得一些,


    “安知莫釐非真姓,絕隔崇山舊時家。


    劍浮沙,歌箜答,又一華,又一夏。


    何時再飲莫釐水,草履踏破崇山遐。”


    這是一首詩,還是一曲歌?


    究竟是什麽意思?


    他此時無暇考證,便又仔細得將黃絹和他山石一起收入金匣。


    等到慶雲回來的時候,隻看見賓主雙方在祥和友好的氣氛中已經完成了對共同關切的問題充分的交換了意見。


    因此未過多時,慶雲便又被暅之拽上了太室山。


    曹承漢的身後此時已是滿滿一筐頗黎,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尋常珠寶頓失顏色。


    也許隻有那顆他山石,才能鎮壓這滿目琳琅。


    昆侖一宇幾時見過這等奇貨,跟在曹承漢的身後,勾著腦袋一言不發,眼睛都不曾眨動一下。


    “等你們回去的時候,每個人也挑幾件。”


    暅之很大方,現在他不再為頗黎來源發愁,折算成南朝絹價,這些東西也並不比珠玉貴重,他也沒有什麽舍不得的。


    “不,不,我不能要。


    這些東西雖然好看,但不如珠玉耐用,


    我若帶了回去,族人有所損壞,一定還想再交易同樣的物品,


    這樣會花費許多神木的資源。


    帶回的毛皮,絹綢,種子,鐵器和藥材就會減少。


    那些,才是我們族人更需要的物資。”


    昆侖小王子的眼睛雖然很誠實,但他的心誌卻很堅定。


    這樣的小王子,日後應該會成為一旦賢王吧,可不能把他帶壞了。


    暅之微微一哂,更覺得這是個可交的朋友,爽快的應道,


    “好,那我就去尋些成藥和上好的鐵料給你們!”


    曹承漢也是個實誠漢子,


    “祖兄,這木材的貨款和運費,華陽先生都已經預付過了,不需要祖兄再行破費。”


    “就算是我私人的贈禮!交個朋友!”


    這下可把兩個小王子樂壞了,紛紛表示要幫暅之做木工幫手,


    這個他們最熟,手腳定然比綦毋顯武和大連鐵男兩位長輩要利索多了。


    盛情之下,暅之自然也卻之不恭,便趁一路閑暇,開始講解起木鳶和弩機的坯料要求。


    到了太室山,暅之便囑咐綦毋道長把分割木材的活計和兩個小王子交接掉,而對道長另有所托。


    暅之需要一個圓形鉛釜,四壁務必打磨光滑,底部開一個小洞。


    這個要求頗為奇怪,但對綦毋,鐵男兩位道長自然不是難事。


    他們和華陽先生交到打多了,隻管幹活,其他一概不問。


    反正問了也聽不懂,白白浪費自己時間,還不如用來改進獨門灌鋼工藝呢。


    暅之自己也要開始製作一些精細配件,便拉了慶雲打下手。


    這太室山上,頓時籠罩在一片共產共榮的和諧氛圍中。


    而少室山的獸苑,也同時上演了死士報信,稱太子將至的好戲。


    一名馴獸師悄悄來到四夷院,不多時,兩個足戒比丘就離開蘭若奔山腳緱氏縣城去了,正是無上,不滅二僧。


    在他們身後,悄悄跟著一道人影,卻是一日未見的劉贏。


    出了山門複行數裏,有一塊山坪,自坪下望,是一片小湖,臨山望水,風景怡然。


    二僧行至此處,仿佛也為景致所攝,忽然駐足,咕嚕著不知是什麽語言,相互交流了幾句。


    忽然,其中一位轉過身來,用生澀的漢語說道,


    “朋友,何不現身一敘?”


    劉贏揉了揉鼻子,嘿,能覺察到自己的存在,那可必然不是普通人,今天看來難免有一場惡戰。


    戰鬥,他從來不怕,相反的,每每聞到戰鬥的味道,他都會非常的興奮,不自覺得又搓揉了幾下鼻子。


    “河朔劉贏,敢問二位大師行色匆匆,所謂何來?”


    “我們有些要事,不便奉告。


    如果少俠也沒有其他要問的,便就此別過吧?”


    “要事?我聞到了血腥,嗅到了殺氣,你們是誰的爪牙幫凶?還不招來?”


    兩個大和尚的麵色頓時便的非常難看,另一個大和尚終於也發話了,


    “我們,不想。何必,為難?”


    這個大和尚的中文好像更差一些,還組織不了完整的句子。


    劉贏一聲冷哼,也不管他們是真聽不懂,還是在裝,讓人說實話最好的方法,就是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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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滄浪一聲長劍笑,他本就不善言詞,想說的話,便握在手中:


    別和小爺耍滑頭,想離開這裏,要麽招供,要麽問過小爺手中劍!


    那兩個和尚仿佛也被惹火了。


    先開口的那個雙手合十,對劉贏施了一禮,


    “盤盤國無上僧,請親賜教!”


    劉贏來勢如電般勁急,劍無定形,如晨露閃華,瞬間籠罩了無上僧身前三尺之地。


    “南無查圖穆可哈!


    米粒之珠敢爭華?


    夢幻泡影塵歸去,


    大智大定在唯達!”


    額地神啊,這盤盤國來的僧人,半梵語半漢文的都能誦唱?


    劉贏被這大和尚也是氣的好笑,劍勢稍稍緩了一下,忽然就覺得不妙。


    原來這大和尚誦唱並不單單是裝神弄鬼,而是在打一種節奏。


    他的身體如舞蹈般跟隨節拍行動,姿勢優雅舒展,動作角度異常刁鑽,手足膝肘均可用來攻擊,和中土武學大相徑庭。


    劉贏剛剛摸出這個道道,也踩著節拍想要窺破對手先機,沒料到對手卻有時忽然不按規則出牌,趕塊個半拍。


    耳邊嗚哩嘛哩的梵音,你不聽吧,抓不準對方攻擊時機。


    聽吧,又常入彀中。


    原來這聲音,本來就是攻擊的一部分。


    盤盤祝舞,由一心生二用,是為拳腳,


    二用控四肢,四肢化八極,


    也就是雙手雙肘雙膝雙腳,八極輪轉,


    殺傷既強,敵更難防!


    其根本理論理論和道家哲學好似還頗有些淵源。


    這路外域拳法劉贏自然沒有見過,但是一千四百多年後,這門功夫有了一個更響亮的名字,叫做“泰拳”,那便是四海聞名了。


    無上僧是盤盤國祝舞的頭一塊牌子,


    按照寶念的評價,那是古魯級,也就是宗師級的人物。


    寶念口中的“天下第一高手”有力競爭者覺法大師,也認為在外功一道,無上僧已經幾乎沒有敵手了,並尊之為外功古魯。


    功夫內外之別,是覺法大師首創的見解。


    無上僧試過覺法的成色,知道對方的實力比自己高明不知幾重境界,


    能得覺法親自評為古魯,自是與有榮焉。


    這盤盤祝舞由此便被他賦予了一個新名字——外古魯(Wai Khru)。


    這些事情,劉贏自然都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呢?


    嚇得倒他劉贏?


    還是打得倒劉贏?


    這位縱橫河朔無敵手自打踏入中原,至今隻服過窮奇和蟲二兩大高手而已。


    這等異域番僧,雕蟲小計,他是絕對看不上眼的。


    那日他不曾為庚七大風訣所困,今日難道還能困於眼前蚊蠅之聲?


    “華陰山,自以為大!”


    “高百丈,浮雲為之蓋!”


    “仙人欲來,出隨風,列之雨。”


    “吹我洞簫,鼓琴瑟,何訚訚!”


    漢樂府,《氣出唱》,最鏗鏘!


    劍勢隨氣壯。


    孟德詞,意綿長,橫槊望。


    誰敢與爭狂?


    這《氣出唱》的調子本就是漢代道家練習吐納的法門,句有長短,節奏滯拗。


    劉贏開聲吐氣,擊劍相和,直若獅吼龍吟鳴白象。


    無上僧誦唱的氣勢頓時被碾壓,節拍也被帶得散亂,


    八極響轉之間難免也受了影響,動作連貫大不如前。


    待到劉贏喊出,“遨遊八極,乃到昆侖之山。”


    無上僧已是額頭見汗,手足膝肘仿佛被縛住一般,


    雖然仍踏著舞步,卻是在勉力翻滾躲避。


    再到“赤鬆王喬,乃德旋之門。”


    那大和尚眼看已是支持不住,如果再讓劉贏吟出最後兩句,必有血濺五步之厄。


    不滅僧看得真切,高宣一句佛號,大步跨前,硬生生擠在二人中間。


    劉贏此時胸中鬱氣盡出,劍勢滔滔不絕。


    三尺之內無論飛花落葉,不慎落入戰團,便會被絞作齏粉。


    不滅僧此時踏進,便等於將肉身直接迎上銷骨金風。


    劉贏見狀,再想收勢,也是不及,隻能雙眼一閉,以防被蓬起的血霧迷了眼睛。


    隨著一陣非金非石的摩擦聲,劉贏感覺自己的劍仿佛是劃過了某種遠古巨獸的皮膚角質,完全沒有造成傷害。


    他心下暗道一聲不好,雙目怒張。


    眼前的不滅僧僧袍盡碎,赤精著身體,古銅色的肌膚上爬滿了細密的白線,大概都是劉贏那一劍所畫出的斫痕。


    他雙目緊閉,保護住最脆弱的罩門,


    胸口一吸一吐,雙掌平平推出,


    速度不快,力道也不像有何過人之處,但是劉贏不得不躲。


    就算這一掌平淡的如同僧推月下門,劉贏也不得不避。


    因為對方沒有破綻,他無法傷到對手,那就必須要避免白白被對方傷害。


    技擊有時候也是一種博弈,戰鬥有時候也是一場戰爭。


    士氣和主動權的重要性,足以在瞬間逆轉勝敗。


    劉贏雖然還沒有敗,但是對方已經立在了不敗地,這樣的仗,不能打。


    於是劉贏開始退。


    軍潰如山倒,搏擊又焉非如此呢?


    無上僧本來已經被縛住的手腳仿佛忽然繃斷了所有無形絲帶,忽然恢複了迅捷,詭異,甚至有些狠辣。


    劉贏想進,不滅便踏前一步。


    麵對一堵行走的五行山,以及背後不時射出的殺機,劉贏一退再退。


    他的忍讓並非完全沒有意義。


    他在觀察不滅僧,仔細的研究他的每一個動作,


    喉頭的每一個蠕動,鼻翼的每一次翕合,腰腿膝踝每一個微小細節。


    這種詭異的功法,雖然他第一次碰到,但江湖從不缺乏對他的傳說。


    這是一種需要配合沙門苦修才能大成的功法,佛家稱之為金剛。


    就如同那塊他山石一般,無論風來雨來,刀來劍來,


    我自不增不減,不垢不淨,如頑石不生,故亦能不滅。


    劉贏並不信那麽玄乎的東西,但是不質疑它的存在。


    在他的認識裏,這必然是一種內外兼修的功法,


    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


    反複的鍛煉和呼吸吐納的配合,將肌肉壓縮到一種超自然的強度。


    所以他必須看破對手呼吸的節奏,找到對方破綻最大的那一個點,然後畢全功於一劍。


    他不斷的後退,口中卻在念著算訣。


    眼見不滅前進的速度越來越慢,喉頭的蠕動越來越吃力,遲緩,


    劉贏覺得反擊的機會可能就要來了。


    他開始倒數,從十向一倒數,


    一旦心中跳出一這個數字,他就會發動。


    立即發動,盡全力發動!


    他可能今天都不會再等到第二個機會,所以這一擊隻能成功!


    “三!”,不滅僧踏前,劉贏退。


    “二!”,無上僧的雙腿連環踢出,劉贏再退。


    “一!就是現在!”


    隨著心中一聲暴喝,


    劉贏足下重重一踏,虎腰微錯,人劍合一,騰身而起!


    》》》》》敲黑板時間《《《《《


    說起魯班的姓氏,我們首先要有一個概念:魯班是春秋時代人,男子稱氏不稱姓。其氏為何,曆史上沒有記載,但是首先可以排除的是,公輸並非魯班的氏。


    魯班不屬公輸氏的證據在這裏:


    《漢書》顏師古注:魯班與公輸氏皆有巧藝。故樂府雲:公輸與魯班。(原詩:誰能刻此鏤,公輸與魯班。)


    《呂氏春秋》:公輸,魯般之號,在楚為楚王設攻之具也。


    《通誌略?氏族略》:公輸氏,魯公輸般之後也。


    這三本書,都是學術界非常有分量的典籍。結合此三者,魯班號公輸,並非以公輸為氏,這不是同一概念。但公輸氏出於魯班之後,屬於以先祖字號為氏,這在春秋時期,尤其是王族支係非常常見(魯國有公輸若,般之在世,公輸若方小。——出《禮記》)。


    而此外,《禮記》,《戰國策》,《後漢書》,《墨子》,《鹽鐵論》,《孟子》,《列子》,《慎子》等書都提到過其人,並未點明姓氏,或稱公輸,或稱公輸子,或稱公輸般/班。關於公輸般的稱呼,號+名的稱呼方法在上古三代是存在的,比如太公望,介子推。


    魯班姓公輸的說法最早可見於明代雜學《魯班經》:“師諱班,姓公輸,字依智”,隻是這一條記載首先犯了姓氏不分的錯誤,其書的成色分量也實在有限。考其出處,可能來自《山東通誌?方技誌》曰:“公輸子,魯公族,名班,或作般。”不過根據這個說法,魯班反倒應該是“魯氏”公族了。《山東通誌》也是後人補記,成書於正德年間,魯班的籍貫是否在山東亦隻可備為一說。


    至於小說中提到的魯地“殷民六族”和諸多公某姓的出處,都禁得住考證。因此本作認為公輸這個號可能與殷民六族有關的邏輯,所引典據還都是可以站住腳的。畢竟能將“輸”這個字直接用入自己的字號,一定是有故事的人。


    隻是魯班究竟是否屬條氏,亦無可考。北條久遲此人,是為了係列情節杜撰出的名字,和大連鐵男是CP名。久遲,出自日本神道教土木之神久久能智在呪詞中的本名屋船久久遲命(命是神道教諸神稱謂之一)。久久(今假名轉寫クク)其實就是木木,知(ノ)是之的意思,智/遲(チ)的取意是神。久遲,就是木神。所以關於大連鐵男的身份,是不是有聰明的小夥伴已經猜到了呢?這條線索有些劇透。但是本書不怕劇透,所涉及的人物大多都是史實人物,他們生活的年代,事跡,官階,和史書賦予的性格都不會被刻意扭曲。但是小說的結局,情節的走向,是沒有那麽容易被預知的。


    不過日本的北條氏,三條,六條,中條,東條等氏,在中國南北朝時代都還不存在。後世以建築學知名的後北條氏也是由其他姓氏改姓的。在這裏和久遲撞姓,就算是一個無意的巧合吧。


    在本作當中會出現好幾位與神道神祗有關的人物。神道教,其實和中國原始道教是非常相似的,敬的是天地君親師,重祖祭,信奉萬物有靈。將人,將物神格化,方有八百萬神之說。其實中土道教和日本神道很多神位的來源都是曆史人物,也是東亞曆史的一方縮影。


    p.s.盤盤國無上僧所宣佛號南無查圖穆可哈(Chaturmukha),是印度教梵天的化身之一,生有四麵,後來在東南亞演化成了具有獨立神格的四麵佛。維達(Veda)是吠陀書(本作蜚馱書)的另一音譯,象征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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