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貧道不太擅長。


    斬蛇山莊既然是天宗盟友,他們為什麽要下這樣的狠手?


    而綁架瓠采亭那妮子又有會什麽意義?”


    慶雲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在心頭將所有的證據重新捋過一遍,這才開口答道,


    “斬蛇山莊和神劍山莊遙相呼應,在江湖當中勢力太大,天宗未必能將他們完全控製在手裏。


    所以,要先切成段,再逐一整合。


    如果他們要想吞並道宗的話,應該也會采取類似手段。”


    “哦?慶宗主認為天宗還會對我道宗下手?”


    慶雲點了點頭,


    “道宗已經有人投了天宗,不是嗎?


    其實不止道宗,他們對檀宗也動手了,


    甚至曾經希望通過我控製整個檀宗。


    不過這一次,他們選擇了瓠師姐……


    最近我才了解到,瓠師姐的師傅就是高菩薩,


    金鏞城守,檀宗高氏當代家主。


    高師叔的身份特殊,瓠師姐也一向謹慎,從不吐露師承來曆。


    想來天宗也是通過某條特殊渠道獲悉此事,便想通過瓠師姐引出高師叔,


    從而對魏王和檀宗施加影響。”


    陶弘景聽罷,也閉上眼睛認真考慮了片刻,


    “天宗滲透進道宗一事,貧道本也略知一二。


    隻是此前並未想到他們所圖如此之大,


    有一些事,看來需要重新衡量了。”


    說道重新衡量這四個字的時候,陶弘景仍然捋須微笑,淡定從容。


    但是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麽,雙目怒張,啪的一聲,一根胡須被他在不經意間拔斷。


    這位一向沉穩的道家大能失聲喊了出來,


    “不好!龍王在京,二皇子有難!”


    “什麽?”


    慶雲一時無法領會到華陽先生話中深意。


    陶弘景匆忙補了一句,


    “張天師便是龍王。


    若是天宗計劃周密,他定然會同時發動,挾持二皇子。


    我先趕去,你帶這丫頭上蘭若,全神醫必能保她周全。”


    說完這句話,陶弘景破簾而出,如驚鴻般翩然而去。


    慶雲卻還在反複琢磨著陶弘景留下的信息,


    有人要對二皇子發難?


    從邏輯上來說倒也說得通。


    剛剛經過刺駕案和元凶案,保義的精力都投注於魏王和斬蛇山莊,


    二皇子的安危暫時無人在意。


    龍王在京,張天師……


    莫不是龍虎山的那位張天師?


    若有這等人物要對二皇子下手,那還真是難以防範。


    可是華陽先生又是如何將張天師與二皇子聯係在一起的?


    這兩人之間有何因果?


    慶雲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卻沒有忘記吩咐折袖駕車直上嵩山。


    重赴蘭若,慶雲遇見的第一個老朋友竟然是在天宗夜襲馮太後前夕神秘失蹤的李神俊。


    李神俊與慶雲打招呼時神色自若,並不像是心中有鬼的樣子。


    慶雲心中許多疑惑正需向此人印證明白,便出言邀其同車。


    李神俊見慶雲急著救人,也樂意打個下手,與他一路護送殷色可來到蜚馱堂。


    全神醫這幾日正閑的無聊,見有了活計,真如止癢之搔,心中暗道爽快。


    由於華陽先生處理的及時,殷色可的性命暫時倒是沒什麽大礙,隻是器官衰竭嚴重,究竟還能恢複幾分,全神醫也要檢查過後才能定論。


    神醫施術之時,不便打擾,慶雲便將李神俊拉到外室攀談起來。


    李神俊聽說自己離開蘭若後,有風月徒襲擊皇後,神色一變,忙和自己撇清關係。


    時人盛傳皇後豢養花郎,致其避嫌出家,實是由於其妹馮昭儀的陷害。


    馮昭儀風流成性,她與金鏞留守內侍高菩薩通奸,但又不滿足於這些假鳳虛凰的把戲,經常托他物色麵首,引為花郎。


    此事雖然瞞了元宏,欺過世人,但自那夜李灼華刺殺皇後事敗,終於還是露出些許馬腳,惹得彭城長公主率先起疑。


    李神俊也是新一代的花郎,曾在高菩薩的掩護下,做過馮昭儀的入幕之賓。


    因此他一聽慶雲提起,就想清楚了其中的關節,


    這馮昭儀是打算弑姐上位啊!


    這些事情他雖然看破,但卻是萬萬不能說破的,


    隻得避重就輕挑了些細枝末節展開,向慶雲自證清白。


    然而就是他講出的這些細枝末節將慶雲驚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當日李神俊離山,是得了四皇子的密信,托他南下請張天師進京為其母祝壽。


    四皇子的母親羅夫人出自大羅國正裔,乃是道學世家。


    時之道門巨子,陶弘景之下,便當首推龍虎山護法第九代張天師張符張真人。


    張真人地位崇高,想要請動他老人家,派去的使者可不能馬虎。


    四皇子的那一群狐朋狗友中,唯有出身隴西李氏的李神俊與道家淵源最深。


    因此李神俊當仁不讓,應命南下龍虎山,將張真人請入洛陽。


    這些事情都不難查證,因他當日不辭而別所引發的陰謀論,可以休矣。


    慶雲聽完這段因果,瞬間便厘清了陶弘景頓悟二皇子有難的背後邏輯。


    張天師是四皇子延請入京師的,如果張天師便是天宗龍王,那麽他與四皇子勾結對二皇子下手的確是一招殺手,足以彌補此前天宗一係列的失利。


    於是慶雲也將近日見聞與李神俊分享,將李神俊驚得是魂飛天外。


    如果事情果如華陽先生的猜測,李神俊便是同謀主犯之一,日後定然是脫不得幹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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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時哪裏還坐得住,恨不得插翅趕回京師。


    慶雲則將他一把攔住,曉以利害,


    “這時候你一個人回去容易引起誤會。


    萬一某些不太好的事情已經發生,你無法自證清白,那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還不如暫且跟我在一起,讓我幫你做個保。


    等到殷師妹情況穩定,我們再一起回京。


    如今局麵,你隻能選擇相信華陽先生。


    如果連他也無力回天,你去了也隻不過是自投天牢而已。”


    李神俊知他說的是實情,沮喪地頹坐在了地上。


    吱呀一聲,全神醫從裏間走了出來,一席話後,慶雲也頹然軟倒在李神俊的身邊。


    “殷姑娘的情況比我想象得更加嚴重,


    她處於高度興奮的時間過長,要想恢複也需要一些列綜合治療。


    首先是要保證吐呐通暢,每天需要進行三組外力輔助吐呐,每組需要約莫一刻時間,


    慶家小子氣息渾厚,已有小成,以後這事兒就由你來完成。


    今日做完第一次輔助吐呐後,我會去鎮上抓藥。


    尋常藥劑調理收效甚緩,我怕她的身體先撐不住。


    聽說當年有神僧司馬惠禦,善調大補之藥能活人於瀕死,其主藥以菌、肉同糟,輔以參芝,最為對症。


    當年司馬惠禦憑此方活人無數,大得民心,被舉為聖王,揭竿而起。


    隻是事敗之後此方便也隨之失傳,憾甚!


    哎,此時說這些卻也無用。


    來來來,慶家小子,且先隨我來學這相濡吐呐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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