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荀歡揣著寫給裴濟的回信,打算吃過早飯後就去裴府送信。其實說穿了,送信是假,順便見一眼裴淵才是真。


    這日早飯席上,隻有薑夫人,不見薑老爺,荀歡便問了句:“爹呢?”


    薑夫人一時語塞,她夾給女兒一個魚片,岔開道,“沒什麽,約莫是生意上的事情。”


    她還沒有告訴薑含,沈家出了意外,沈嫵已經死了。她也沒告訴她,其實薑老爺昨兒夜間就沒有回來。


    荀歡也沒多想,匆匆喝好了粥後,就向薑夫人打了招呼:“娘,我去裴府送趟回信,是給裴濟的。”


    “好。”薑夫人心中惴惴,卻隱藏得很好,她拽住薑含,伸手將她額前的一縷碎發捋到了耳後,“姑娘家,怎麽這樣匆匆忙忙的。”


    荀歡笑了,對薑夫人作了一揖,“是,女兒一定注意。”


    薑夫人看著薑含離去的身影,心中默念,隻希望這一切平安度過。


    荀歡一個人去了裴府。


    她方一走到裴府門前,看守正門的兩個小廝問都不問,就熱情為她開了門。荀歡想,莫非下人們也都知道了她和裴濟的婚事?


    於是,她順利地進了裴府。這時,有下人想跟上來為她指路,她想了想,摒退了下人。


    哪條路可以去往裴淵的住所,她一清二楚,她想自己走過去。


    片刻過後,她便叩響了裴淵的院門。


    一聲,兩聲,三聲。院內無人應答。


    現在才剛到辰時,他就出去了麽?荀歡有些失落,但還是穩穩地又敲了幾遍院門。


    半柱香的工夫過去了,院內還是沒有一點動靜,荀歡立得久了,開始察覺到寒意。正當她打算離開的時候,甬路盡頭出現了一個身影,是裴涯剛好路過此處。


    見師叔猶見師傅,荀歡到現在還是這個感受。


    裴涯也遠遠瞧見了她,便繞路走了過來,熱情打了招呼:“嫂嫂?你怎麽在二哥這兒?”


    “我給裴濟寫了回信,想托你二哥一道寄還給他。所以就不請自來了。”


    裴涯看著她手裏攥著的信,伸出手,笑道:“給我也成,等二哥回來,我保證親手交給他。”


    荀歡眼前一黑,心想,我會親自過來,就是想借著這個由頭來見裴淵。你這師叔不解風情,居然打岔,害我沒了由頭。


    盡管她千不願意,萬不願意,還是將書信遞給了裴涯。


    裴涯掃見信封口處的“裴涯親啟”四個小字,不禁感歎道:“嫂嫂的字跡,竟與二哥的字跡相差無多!隻是嫂嫂的字體更娟秀。”


    荀歡聽聞,自當這是褒讚。曾經她做太子的時候,可是沒少下功夫臨摹裴淵的字跡。


    想見的人沒見到,此刻,給裴濟的信件也不在自己手裏,荀歡沒了繼續賴在裴府的借口。她和裴涯又寒暄了一會兒後,就別過了。


    她並不知道,其實此刻裴淵也在府中,隻是他去了裴疏的書房。


    一早,裴淵原本是去給下朝歸來的父相請安,結果卻看到父相的臉上愁雲密布。於是他在書房多停留了會兒,向裴疏詢問了情況。


    因此,他也知曉了沈妃自戕一事,更知道了此事連累得沈妃一家被全部流放。


    “聖上既然下旨流放沈家眾人,應該算是體恤沈家了。我聽聞,從前也有後妃自戕的命案,那回是誅三族的大案。”裴淵見裴疏雙眉緊鎖,不知其心中所想,便試探著寬慰起來。


    裴疏連喝了幾口茶,潤濕了喉嚨,才繼續接道:“淵你有所不知,沈家人在流放路上,已經被全數滅口了。更甚者,薑家與沈家的關係也被牽連出來。薑褚帶人劫救沈年,事情卻已敗露,此刻他也被收押問審了。聖上正在斟酌此事如何發落,薑家恐怕要有劫難。這才是我最擔憂的事情。”


    裴淵聽了此話,第一反應就是求裴疏救薑家,“父相,您一定有辦法。薑家若是出事,累及薑含,大哥怎麽辦?”


    裴疏歎了口氣,“你以為我沒有嚐試過麽,聖上這次不知為何,是狠了心了。”


    “狠了心?”裴淵倒吸一口氣,“父相的意思是——”


    “抄家——成年男子砍頭,女子充奴——”


    從裴疏的書房中走出來的時候,裴淵強定著心神,不住盤算。


    裴濟出征前,隻反複叮囑過他一件事,就是照顧薑含。如今薑家有難,薑含也危在旦夕,等到裴濟回來,他該如何向裴濟交代?


    他絕不可能坐視不管,可是一時間,他又想不出任何可行的法子。連父相都說,聖上那裏行不通,他真的不知道還有誰能救薑家,救薑含。


    揣著沉重的心事,他回到了自己住處。


    甫一進門,就見裴涯優哉遊哉地坐在自己的房間裏,正低頭抿著茶。


    “小涯,你怎麽在這裏?”


    裴涯晃了晃手上的信件,半開玩笑地說道:“魚傳尺素,鴻雁傳書,我這是幫嫂嫂和大哥的忙呢。”


    裴淵接過信件,掃了眼上麵的抬頭,大約就知曉了一二,他問:“薑含何時來過?”


    “就在半柱香前吧,這會兒她應該已經出了裴府。”


    裴涯的話音剛落,裴淵就放下信件,抄起一件披風,匆匆離開了房間。


    “欸——二哥?”裴涯疑惑,這是發生什麽了,一直沉穩平靜的二哥,怎麽也風風火火起來?


    荀歡的步伐很快,她已經離開裴府,走得遠了些。


    回薑府的路上,路過一個集市,她放慢了腳步。她瞧見一個賣香囊的攤子,上麵擺著的香囊十分秀氣。


    荀歡湊上前去,心想,古代女子似乎都是給意中人贈香囊的,她雖不能送香囊給裴淵,但自己買一個跟隨潮流,總該可以。於是,她駐足在攤旁,認真挑了起來。


    最後,她撿了一個繡著山水圖樣的,掏了銀子,買了下來。


    走過這個集市,不出多遠就是薑府了,荀歡掂著剛買好的香囊,繼續前行。


    然而,當她剛瞧見路盡頭的薑府牌匾時,身後不知何時竄出來一個人,照著她的後頸就是重重一拳。


    這突如其來的重擊,讓荀歡的眼前瞬間黑屏,她還沒來得及呼喊,就閉著眼睛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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