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少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風和日麗,天朗氣清,陽光照在甲板上反射出木質的光澤,昨夜的血跡被船工們清理的很幹淨,隻有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還留有絲絲痕跡,相信很快就會被鏽蝕掩蓋。


    徐有桂端著湯藥快步走向柯少龍專屬的艙室。一隻腳頂開艙門,側身小心翼翼的挪進去,再用背把艙門合上。


    宿醉後仍舊頭痛難忍。柯少龍趴在床上,側著腦袋,“謝了。”


    “為什麽你一個幫主,周圍都沒幾個能打的暗衛之列的?”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同樣是幫主,待遇卻天差地別。在徐有桂的眼裏,總覺著江湖大佬都有一隻兼顧武功與情報的特殊隊伍,藏於暗處,隨叫隨到。


    柯少龍伸手接過醒酒湯,咕隆咕隆一口氣喝完。有些好笑道:“工作性質不一樣。漕幫是運糧的,頂多偶爾涉黑;他們是造反的,自然幹這些殺人越貨要更擅長一些。”也不知麵前這人的小腦瓜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暗衛?那種死士都是培養多年的家生子。除了豪門大族或像白蓮教那樣的宗教組織,漕幫這樣零散的團體又哪裏有本事安排這些?未免有些想當然了。


    “葉天祥跑了。”


    徐有桂點點頭,神情沮喪,畢竟好不容易把人騙來。


    “你之前在信裏寫了什麽?讓他願意獨身前來?”早就想問了,卻總是沒機會。這回事情黃了,但還是甚為好奇。


    柯少龍想了想,說說似乎也無不可,“其實也沒什麽。幾次相約,所求不過是漕幫往京城運輸漕糧和軍械的便利。要知道這條航線被策反,那就是一把插入京城的利刃,直接破開了從江南北上的數道城防。他葉天祥倒是打得如意算盤,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是個瘋子。”


    “可惜這次讓他逃了。往後再想把人哄騙來,可能……”


    “不,我要的就是這次機會。準確的說,我們可以行動了。”


    “什麽?”


    ………………


    京城十四爺府


    “爺,宮裏傳話,說德妃娘娘想您了,請您入宮一敘。”


    盛雲昇瞥了眼一旁案幾上下棋的兩位閑人,“曉謙,想進宮轉轉不?”


    頭都沒抬,把桌子上的手爐往自己這邊靠了靠,吸了吸鼻子:“不去。”


    “娘娘這時候讓您入宮,怕不隻是敘舊吧?”戴鐸把手裏的棋子投進棋簍,“不下了不下了,錢先生都輸三盤了,再下下去,倒顯得我欺負您不是?”


    錢曉謙一把揪住他袖子,死活不讓人走,非要再來一盤。


    先前在工作室殺遍天下無敵手,這回牛皮吹天上去了,非要和四阿哥府上這位傳奇謀士殺上一盤,卻沒想到連殺三盤,盤盤皆輸,難免有些落不下麵子。


    “戴先生來我這裏,不會就是陪曉謙這個臭棋簍子下棋吧?”


    “嘿!你這人!怎麽說話呢?”


    戴鐸笑了笑,“十四爺說的是,小的來府上,的確有事。但卻也不是什麽大事。”


    “您先說說,是小是大,也得聽了才能判斷不是?”


    “前些日子,三爺府上入住了幾位喇嘛,不知您是否聽說?”


    “確有其事。”老三府上的喇嘛都快成皇阿哥圈子裏的笑話了。阿哥們的府邸體現的是皇家的尊榮,也就老三把它當客棧用,竟然接待了那麽些喇嘛。後宅的福晉們聚會都少不了議論,說三爺府裏出來的,都帶著一股子酥油茶的味道。


    “怎麽?四哥也對那些喇嘛感興趣?”打今天戴鐸上門拜訪,他就猜到自己這位四哥終於忍不住要出手了,但卻不想落到了這群喇嘛身上,也活該他們倒黴。


    本來進京是為了自家活佛表達心意,謝過大清皇帝。如此,怕是要攤上事了。


    “四爺一直篤信佛教,此事十四爺也是知曉的。苦於沒有機會同真正得道高人坐而論道,也是甚為可惜。借此機會想要辦一場法會,一是臨近年末,為我朝祈福;而來也借法會契機同高僧做一番交流。還有便是想請德妃娘娘親至。娘娘速來也是喜好這些的,但四爺去請,恐達不到效果,還是想麻煩一下十四爺。不知十四爺可否答應這個不情之請?”


    “哦?這是好事啊?四哥為何不親自來說?”盛雲昇轉動著拇指翠綠的扳指,挑眉道。心思也隨之轉動不停。


    有了些許猜測,但還需要戴鐸再說一下,才好判斷。不然無端猜測,要是會錯了意,難免不利於接下來的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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