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大樹推開門走進來,煩躁地說:“你一個人在屋子裏瞎喊什麽玩意兒呢?”濃濃的東北音,看來老爺子是妥妥兒的東北人兒。


    項夫人又被嚇一跳,身影一虛,原地消失了。


    薛嫣心裏有點尷尬,但還得裝作微笑的對項大樹說:“項伯伯,我在排練舞台劇呢,講的是一個老房子裏麵有一個古怪的精神病患者的故事。真對不起,我吵到你了?”


    “唧唧喳喳的,能不吵到我嗎?下棋都沒精神了!”項大樹不屑的哼一聲,“什麽舞台劇,竟搞這些沒用的東西……叫什麽啊?”


    “呃,魔鬼聖嬰。”薛嫣一時之間想不出來,腦海裏剛好閃過《魔鬼聖嬰》的封麵海報,就把這個名字報出來了。結果她沒想到這個名字反倒引起了項大樹的興趣。項大樹拄著拐杖的手摸了摸拐杖的龍頭,明明好奇卻裝作不以為然的說:“哦,講什麽的啊?”


    我雖然看過海報但是沒看過內容啊我哪裏知道講什麽……


    但是薛嫣會編。她就隨口一本正經的編造了一個精神病患者見鬼後的鬼故事,最後項大樹聽得一陣唏噓,但顧著自己的麵子沒敢表現出來,就咳嗽一聲說:“瞅瞅你們這些大學生,搞的是什麽破玩意兒,一個舞台劇還搞精神病?”然後拂手就走。


    薛嫣回頭瞅一眼,見項夫人還不出來,就跟著項大樹走出去說:“項伯伯,正好我也無聊呢,不如咱們倆一起下棋啊?”她順手還把接收器拎起來放進兜裏。


    項大樹步子走的風風火火,頭也不回的說:“和你下棋?你會下麽。”


    薛嫣跟上去說:“我下的可好了。”


    “那我也不和你玩。”項大樹轉身就要回屋。薛嫣輕笑一聲,停在原地說:“也是,項伯伯這麽大歲數要是輸給我這麽個小輩,肯定嫌丟臉不願意,不敢玩也沒什麽。”


    項大樹抬腳進門的那隻腳邁不動了。他回頭地著薛嫣,冷笑的說:“激將法啊?”


    薛嫣自負的說:“怎麽會呢,我說的是事實呀~”接著話鋒一轉,她又討好地笑著說:“反正這麽無聊,老爺子,不如玩兩把?頂多我讓讓你嘛。”


    她擺出一副不當一回事兒的表情,看在項大樹的眼裏,簡直是在明目張膽的挑釁他的權威,簡直太囂張!項大樹手裏的拐杖往地上一拄,冷哼一聲,揚著下巴對薛嫣說:“我用得著你讓我?今天不讓你見識見識,你倒是不知天高地厚了,進來,走一盤!”


    “來啦。”薛嫣興高采烈的跟著項大樹進屋了。


    項大樹的屋子裏是純粹的中式裝修風格,十分古樸的櫃子和書架,老式的大床,角落裏擺著一張棋盤,也不講究,就是普通的木棋盤、普通玻璃棋子,還挺舊,看起來得有不少年頭了。項大樹走過去後就把拐杖一扔,氣呼呼地端起棋盤往房間中央的空地上挪,搬的時候走步一瘸一拐的,見薛嫣站在一旁不打算幫忙,就皺眉說了一句:“看不見我幹啥呢啊,還不過來搭把手?”


    “哦。”薛嫣走過把兩盒棋子拿起來,不緊不慢地跟在項大樹後麵走。


    項大樹把棋盤放在屋子中間的地毯上,站起來後,就回身嗬斥她:“一點眼力見兒也沒有,讓你拿棋盒了嗎?讓你搭把手和我搬棋盤!”但他的表情卻挺愉悅,沒見半點兒生氣。


    和你一起搬,你才要覺得我瞧不起你,以你為連個棋盤也搬不動吧?這不沒幫你,你還挺愉快的搬的勁勁兒的嗎?薛嫣心裏和明鏡兒似的,但嘴上還不能說破,隻得隨意的敷衍說:“你又不是搬不動,但我就真的是搬不動了。能者多勞嘛,項伯伯~”她狡黠的笑著對項大樹眨眨眼睛。


    項大樹哼了一聲,“什麽伯伯?我是你伯伯嗎,伯伯是你能叫的嗎?”項伯伯,香餑餑,什麽破玩意兒?他回身撿回來拐杖,一撩衣服下擺坐在棋盤的一邊。


    “行,不叫伯伯,叫老爺子行吧?”薛嫣也跟著盤腿坐在他的對麵,順手把黑子拿過去了。


    項大樹瞥她一眼,問她:“你幹哈?”


    “我喜歡黑子。”她拈起一個玻璃棋子笑起來說:“好看,和我一樣。”


    “黑了心腸啊?”項大樹拿起白子。


    薛嫣說:“當然不是,是說我是飛騰的一匹黑馬~”


    項大樹嫌棄的“嘖”了一聲。


    兩個人開始下棋後,項大樹為了表示他的高手風範,讓薛嫣先走,薛嫣直接一步下在天元上。項大樹哈了一聲,諷刺說:“就你這樣還說自己會下棋?”


    薛嫣聳聳肩沒接話,隻是對他笑了笑。


    十五分鍾後,項大樹看著輸的一塌糊塗的白字棋麵,拍著棋盤說:“再來一盤!”


    隻不過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項大樹把把失手,輸的都快要崩潰了。他恨不得把棋盤給掀了,但是又覺得掀棋盤太掉價,就尋個借口說:“咳,小江該把飯做好了,先去吃飯吧。”


    “哦。”薛嫣放下棋子,開始收拾棋盤。


    等薛嫣收拾完,項大樹拄著拐杖就想走,但沒聽見身後跟著的腳步聲,一回頭,就看見薛嫣若有所思的看著棋盤。他哼了一聲,問她:“幹啥呢?”


    “哦,就是在想要不要把棋盤搬下去。”薛嫣回過頭對他微笑。


    項大樹奇怪的說:“搬下去做什麽?”


    “一會接著玩兒啊。”薛嫣笑的一臉燦爛,嘴裏的話卻更氣人:“您不是不敢了吧?”挑釁的意味溢於言表。


    項大樹看薛嫣笑的那麽得意,氣的咬牙切齒,但還強撐著一口氣說:“誰不敢?你等著,一會兒我就搬下去,等吃完飯,讓你看看老子是如何大殺四方的!”


    “嗬嗬嗬……”薛嫣掩口對著他笑,不走心的說:“行啊,我就期待著了。”


    丫頭片子太囂張了!項大樹氣呼呼的拄著拐杖下樓,心在滴血:沒事兒下什麽棋,竟給自己找罪受!但這麽想著的同時,他的嘴卻忍不住彎起來,笑的蘋果肌都要擠到眼睛上了。


    走下樓之後,江阿姨看見他笑得這麽開心,也笑了一下說:“項老,遇到設什麽好事兒了啊,居然笑的這麽開心?”但轉眼就看見薛嫣跟在項大樹的後麵。


    江阿姨臉上的表情頓時就不太自然了。


    項大樹收起笑臉,清一下嗓子說:“沒什麽,下棋小贏了幾盤。”他這麽說不過是找個借口敷衍江阿姨,然而說完他就後悔了,回頭再一看薛嫣,薛嫣的臉上果然是似笑非笑、意味深長的表情。他有些窘然,收回視線轉移話題的對蔣阿姨說:“今天吃什麽?”


    江阿姨笑著說:“有您愛吃的魚。”


    “哎,那可好。”項大樹笑著走過去坐在餐桌上,薛嫣也跟著坐在旁邊。


    江阿姨雖然在項家工作十來年,但到底是保姆,一起吃飯不自在,所以這麽多年也並不和他們一起吃飯,這時自己躲進廚房去了,以至於此時長長的餐桌上,就隻剩下項大樹和薛嫣。


    項大樹看一眼低頭吃飯的薛嫣,有些不自在:平時他不帶見薛嫣,薛嫣也不待見他,兩人從來不單獨在一起吃飯,沒有項柏,薛嫣都在臥室吃飯。他又不好問薛嫣今天怎麽出來吃飯了,像他輸棋輸不起,不想看見她似的。


    扒拉扒拉魚,項大樹沒話找話,並且開口就是諷刺:“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個連飯也不會做,活也不會幹,就知道等吃現成的。”


    薛嫣夾菜的筷子一頓,抬頭對項大樹說:“您說的可不是我,我做菜的手藝雖說算不上大好,但家常菜也是樣樣都會做的。”


    項大樹不相信的說:“就你?那你晚上做一回啊。”


    “可以啊。”薛嫣笑起來。


    項大樹表情一僵,忽然不說話了,低頭吃飯,不高興地戳著米粒。


    薛嫣也不知道他什麽毛病,不過她也無所謂,就低頭專注於吃飯,並在心裏讚一句:江阿姨手藝真不錯呢,這個梅菜扣肉做的真好吃,肥而不膩,特別爽口。


    兩個人吃完飯,薛嫣又拉著項大樹玩了幾把棋,項大樹輸的接近發狂,最終還是開口說乏了,要去練練書法、畫個畫什麽的。沒說的是他要去轉換轉換鬱悶的心情。


    薛嫣對著他燦爛的笑起來。


    項大樹心裏一顫:我去,這個丫頭片子不會連書法也會吧?


    然後就聽薛嫣說:“在書畫上我也有些心得,不如我和老爺子一起,給您露兩手啊?”


    項大樹心裏想著,這丫頭雖然會下棋,但是書畫不一定比得過我啊,剛才輸得這麽慘,怎麽也要壓壓她的威風,要不她都狂得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再說下旗贏他,書畫也比他好的概率能有多少?所以項大樹壓下心裏的不安,清一下嗓子說:“就你還給我露兩手?讓我給你露兩手還說得過去。等我去拿來筆墨紙硯,讓你瞧瞧老爺子我的大作!”


    “哎~”薛嫣笑吟吟的看著他,忽然眼珠一轉,又說:“不如賭點什麽吧?沒有彩頭的比賽,簡直沒有動力。”


    項大樹心裏一動:原來這個女人打的是這個主意啊。


    他心裏冷哼一聲,也不說破,試探道:“那你想要什麽?”


    薛嫣隨手從水果籃裏拿出來一個又圓又大的富士蘋果,舉起來對項大樹說:“不如誰輸了,就給對方削蘋果吧,而且隻能看不能吃,蘋果皮斷了幾節就要被打幾下手板……老爺子,你敢嗎?”


    這句“你敢嗎”說出來,果然有用,本來還覺得幼稚想拒絕的項大樹當時就“哼”一聲說:“有什麽不敢?你等著輸吧!”


    結果兩個小時之後,客廳掛上一幅半人高、兩米長的水墨畫,畫著一匹四蹄踏雲的黑色駿馬。


    人家都說最難畫的就是駿馬,而薛嫣畫的那幅駿馬圖膘肥體壯、活靈活現,無論是神情還是動作都十分生動形象。項大樹一邊覺得這畫能畫成這樣,少說得有二十年的功底,一邊猶自悲歎自己居然又輸了,還得給那個小丫頭片子削蘋果皮……他都多少年沒自己削過蘋果了?還給她削?簡直美得她大鼻涕泡!


    然而願賭服輸,即使項大樹再不情願,還得老老實實拿著水果刀一點一點的削蘋果皮。


    等項柏回來之後,看到的就是薛嫣坐在沙發上翹著一個二郎腿看電視,手裏還拿著一個削好皮的蘋果吃,而他爸氣呼呼的拿著水果刀削蘋果,一邊削皮一邊還嘀咕著什麽。


    薛嫣抬頭對他一笑,“哎呀,今天回來的這麽早?”


    項柏脫下外套掛在臂彎裏,走過去說:“知道你和孩子今天出院,就早點回來看看。孩子在她的臥室裏?”


    “嗯,睡覺呢,剛給她喂過奶,現在睡得可香了。”薛嫣走過去把他的外頭接過來。


    項柏低頭問她:“你的身體怎麽樣?”


    “好極了。”薛嫣笑的十分愉悅。


    這時項柏又轉頭對著項大樹說:“爸,你這是做什麽呢?”他的眼睛裏透著疑惑。


    項大樹沒好氣的抬起頭,大咧咧的對著他說:“沒看見我削蘋果呢嗎?正好你回來了,過來,這個蘋果給你吃了。”他說著就把削的不成形的蘋果遞過去。


    項柏無語的接過蘋果,不明所以,但還是說了一聲:“謝謝爸。”


    項大樹“哼”了一聲,拄著拐杖站起來說:“我回去了,你一會兒換完衣服,先把棋盤給我搬回我屋裏去,別讓你江姨搬,人家歲數也不小了,你一個大男人別懶。”


    “我知道了。”項柏無奈的看著項大樹風風火火的上樓,略有些疑惑的回頭對薛嫣說:“爸怎麽把棋盤搬下來了?”


    薛嫣笑眯眯地說:“我陪老爺子下了一會兒棋。”


    項柏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容,對薛嫣說:“辛苦你了。”項大樹的棋力他知道,整個小區都沒人能贏過他,還從來不讓棋,總愛把人往死路上逼,估計薛嫣沒少輸。而他自己對下棋沒有興趣,江阿姨更是會都不會,所以這個家裏難得能有人陪老爺子下下棋。


    不過薛嫣居然會下棋?他略感詫異,對薛嫣說:“我還不知道你會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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