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九妹妹怎麽沒到?”蘇玦輕聲問道。


    蘇家眾人皆知,二公子最疼愛九姑娘。


    九姑娘出生時,年僅五歲的二公子第一個衝上去,吵著要抱一抱繈褓中的小嬰孩。當看到那張皺巴巴的小臉時,不僅沒有嫌棄,反倒撫摸著九姑娘的臉安慰起來,“妹妹,別哭,你再醜哥哥都護著你。”


    一句話逗樂了接生的產婆,“二公子,九姑娘漂亮著呢。”


    產婆的話沒錯,出了月,九姑娘就成了粉嘟嘟的一團。後來,更是一年一變,到及笄之年,已美得不可方物。


    二公子對九姑娘格外上心,苦讀詩書之餘,常常親自授課,教九姑娘四書五經。


    大夫人瞧了瞧容光煥發的老太太,以及客廳裏談興正歡的眾人,麵色微微變化,盡量壓低聲音,“沫兒昨晚貪吃,身體有些不舒服。不過,已經請了大夫,說並無大礙,隻需臥床休息即可。”


    “病了?”正和他人談笑的老太太不知怎麽聽到了,詫異地抬眉問道,掩飾不住的關心。


    老太太這一開口,客廳頓時鴉雀無聲,都齊刷刷看過來,盯著大夫人。大夫人慌忙起身作揖,“饒了娘的興頭,還望娘責罰。沫兒身體無礙,朱大夫已經看過了。”


    “朱大夫看過就好。”朱大夫是安陽一帶有名的大夫,但凡經他之手,重症減輕,輕症痊愈。既然他說無礙,那便真的無礙。老太太緊張的情緒這才放鬆下來,和眾人繼續談笑。


    此時,午宴已經結束。眾人談了一會兒,隻見一個小廝走進來,在大夫人耳邊說著些什麽,大夫人聽了連連點頭。起身對眾位來賓說道,“各位,為慶賀老太太壽辰,我們蘇家有幸請來‘言家班’獻藝,大夥若不嫌棄,請移步戲園。”


    “蘇家竟然請來了‘言家班’?真不簡單。”出聲的是安陽鹽商王老板的夫人胡氏。胡氏臉圓、手圓、腿圓,遠看就像一隻會移動的木盆。偏他家王老板最愛這種體格,說旺夫,寵她到沒邊。當然,這背後還有一層原因,胡氏娘家是京城人,據說祖上曾有人入朝為官。


    “你們還不知道吧,這‘言家班’兩年前在京城靠一出《武鬆打虎》聲名鵲起,多少王公貴族爭著搶著請他們去演出。年前,‘言家班’被舉薦到聖上麵前,接下來的百花宴,說不定就能看到‘言家班’的精彩演出。”胡氏眉飛色舞地說道,“‘言家班’和宮裏攀上關係,身價陡增,一般人家根本請不動。”


    大夥對蘇家更多了幾分尊崇。暗道朝中有人好辦事!


    胡氏的一番話,取悅了蘇家大夫人,也取悅了老太太。


    ……


    “狂風陣陣,怒吼聲聲,我武鬆步步向前行,走向命運的獨木橋,我好似過河的卒子,莽莽山林中前行有大虎……”戲台上,演的正是言家班的經典曲目《武鬆打虎》。武鬆高大英猛,由於醉酒的緣故,步伐有些踉蹌。這時,突然一隻吊睛白額大虎出現在眼前,嚇得眾人倒吸一口冷氣,紛紛為台上的武鬆擔憂。


    ……


    “言家班”的演出,蘇玦有幸看過幾次,確實精彩。但他此刻,全然沒有心思欣賞。見老太太以及其餘眾人,皆沉浸在戲曲裏,他悄然起身退出了戲園,直奔九姑娘的院子而去。


    “二哥哥,等等我。”年紀最小的十三姑娘蘇篁跟了過來,邁著步子,跑上前來。蘇篁不到五歲,是蘇家小爺蘇羽坤的女兒。在蘇家眾人的耳濡目染下,她對二哥哥蘇玦崇拜無比,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盯著他,“二哥哥,你去哪兒,篁兒也想去。”


    這幅可愛模樣,讓蘇玦想到了九姑娘小時候,蹲下身來笑道,“篁兒不喜歡看戲?”


    蘇篁點頭,“喜歡。最喜歡武鬆。”


    “喜歡武鬆什麽?”蘇玦抱著蘇篁,信步朝前走去。


    蘇篁仰起頭,努力想了想,認真地回答道,“武鬆能喝十八碗酒。”


    “哈哈——你這鬼丫頭!”蘇玦笑出聲來。小爺嗜酒如命,幾乎酒不離手,現在就連篁兒也被帶壞了。


    他們沒有發現,身後不遠處,一雙眼睛一路相隨,直到他們進入九姑娘的院子。


    ……


    蘇瞳百無聊奈地在柴房四周閑逛。距離天黑至少還有兩個時辰,難不成就這麽幹等著。倒不如到先前爹娘住的院子瞧一瞧,說不定能夠尋到他們留下來的銀子。若真能尋到,那她的出逃計劃,很快就能實現了。


    蘇瞳一路上極為小心謹慎,加上大夥都聚集在戲園看戲,倒不曾遇到什麽人。


    仙樂閣。


    蘇瞳第三次揉眼睛,沒錯,牌匾上的三個字,的確換成了——仙樂閣。五年前,這裏還叫“雪鬆閣。”院門前有兩棵水桶般粗壯的雪鬆,父親常說,做人要像雪鬆那樣,百折不撓,誌氣高潔。


    亭亭山上鬆,瑟瑟穀中風。風聲一何盛,鬆枝一何勁。冰霜正慘淒,終歲常端正。豈不罹凝寒?鬆柏本有性。雪鬆有多高潔,父親就有多高大。無論外界如何評說,蘇瞳始終相信,父親依舊是讓她敬畏的父親。


    如今,雪鬆被砍,徒留下兩道木樁,木樁上年輪清晰可見。


    站在曾經的家門口,蘇瞳紅了眼眶。蘇家,再也沒有爹娘的一席之地,也沒有她的一席之地。隻看這院名,就知道,裏麵住著九姑娘蘇沫。蘇沫彈得一手好琴,猶如仙樂一般,正因如此,前世才會被身世顯赫的世子看中,一躍飛上枝頭成鳳凰,羨煞安陽城諸多閨閣少女。


    在門口站了片刻,蘇瞳正欲離開,發現裏麵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蘇瞳慌忙躲到牆邊一叢鳳尾竹旁。


    不多時,院門輕啟。蘇玦帶著蘇篁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一層薄薄的怒氣。蘇篁奶聲奶氣地問,“二哥哥,九姐姐真是被七姐姐帶來的晦氣害的麽?”


    蘇篁口中的“七姐姐”,自然是指她蘇瞳。當年她離開蘇家時,蘇篁剛剛出生不久,轉眼都這般大了。隻是前世冷漠孤傲的蘇玦,竟然會抱著蘇篁進進出出,還真是讓人有些意外。


    她帶來的晦氣害了蘇沫?蘇瞳暗道好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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